顧青派人遞了話,太監總管卻守在殿外沒讓御林軍進去。
其實顧青也不明白封應然怎麼留着雪丹珍這個禍害,如今能夠跟元國聯手對付自己人,誰知道以後會如何?
加上那如水一般的珍貴藥材,就算不當家不知道這些具體價值如何,也明白要繼續讓雪丹珍活着,花費的可不是普通的銀兩,而是實打實的稀少藥材。
這些藥材用掉了,就不是隨便用銀錢就能買回來的。
別說御醫,就是顧青都開始替封應然心疼了。
尤其費了這麼多昂貴稀少的藥材,居然養着一個白眼狼,反過來對付自己人,能不鬱悶嗎?
顧青尚且如此,更別提是封應然了。
只是封應然就跟沒事人一樣,該吃該睡,陪着雪春熙一起上大戲,糊弄元國人。
真真假假的,元國人如今是信了封應然被親舅舅刺傷,傷勢還頗重,如今還躺在榻上。
這還真是讓元國人又驚又喜,皇帝重傷,精力有限,不就是動手的好時機了?
偏偏還敢對雪春熙下手,顧青抱着佩劍,心下嗤笑元國皇子的腦子真是進水了。
而且這合作的人選,竟然選的是雪丹珍。
雪丹珍身無旁物,除了身邊伺候的以冬,哪一樣是她的?
光憑她跟雪春熙的關係,好讓國師踏進陷阱?
當他們這些御林軍是死人麼,在眼皮底下傳遞消息,真的能夠沒察覺出半點來?
封應然要縱容着,顧青也只能眼睜睜看着元國跟雪丹珍之間傳遞消息。
消息他也是看過的,竟然就藏在書頁上,當所有人識字的都是瞎子嗎?
或許雪丹珍是有恃無恐,以爲皇上就算知道了,有雪春熙保住她,必定不會出什麼事。
顧青擡手摸了摸下巴,雪春熙若是有意維護雪丹珍,封應然的確就不好辦了。
若是硬要把人重罰,鬧得跟雪春熙之間有了隔閡,那就得不償失了。
他忽然明白,封應然爲何要如此大費周章了。
繞了一個圈,對雪丹珍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未必真是想要放過她。
不過是打算讓雪春熙親自發現此事,她必然不敢包庇雪丹珍。
這可是叛國罪,雪春熙就算想要包庇,也不可能兜得住。
如此,倒不如索性攤開來說,讓封應然手下留情。
不過皇上會對雪丹珍手下留情,好給雪春熙留下一個仁慈的好印象?
顧青嗤笑一聲,他可是比誰都瞭解封應然,會對雪丹珍心慈手軟纔怪!
只是在表面上,還是要給國師面子的。
他挑了挑眉,拍了拍身邊的御林軍:“好好守着,我先回去了。”
御林軍幽怨地看着顧青施施然離開,回府抱着自家娘子睡覺,聽說已經顯懷了,再沒幾個月就得有孩子了。
顧青不但仕途平坦,又深受皇帝重用,平步青雲,還娶了國師身邊的丫鬟,如今家裡就快要添一口人。
放眼整個京中,誰能比顧青更愜意?
御林軍眨眨眼,琢磨着是不是該讓家裡物色好姑娘,自己也儘快成家立業,跟着顧青的身後也娶妻添丁!
不然天天看着顧青一臉幸福吃着自家娘子讓人送來的吃食,那味道聞着就香,誰能受得住?
顧青走得痛快,在屋裡的雪丹珍越發坐立不安。
宮裡一直沒消息,雪春熙既沒說見她,卻也沒派人來傳話拒絕見她。
雪丹珍皺着眉頭琢磨雪春熙究竟之不知情,心裡亂糟糟的,簡直寢食難安。
尤其元國也沒再派人來遞消息,雪丹珍摸不準元國人的心思。
這是擔心自身難保了,還是把她當作是棄子?
若果是後者,元國人未免太小看了自己。
堂堂雪家的姑娘,哪是元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
雪丹珍一夜未曾閤眼,臉色便憔悴了許多。
“以冬呢?怎麼不到屋裡伺候?”
伺候的是兩個面生的丫鬟,雪丹珍總覺得不對勁。
丫鬟脆生生地答道:“以冬姐姐得了風寒,擔心傳染給六姑娘,便交代奴婢等盡心伺候。”
“昨天還好好的,怎麼突然就得了風寒?御醫不是在麼,讓他給以冬瞧瞧。”雪丹珍蹙着眉頭,以冬說病就病,還是在關鍵時候,怎能讓她不疑心?
丫鬟點頭道:“六姑娘如此關心以冬姐姐,以冬姐姐知道後必定很感動。”
感動嗎?
雪丹珍擡起頭來,掃向兩人:“以冬病了,也該屋外的二等丫鬟進來伺候,怎麼叫來兩個沒見過的丫鬟?”
哪裡是以冬叫來的,只怕是其他人的意思。
丫鬟笑笑,卻也沒答話,另外一個一直沉默的這時候倒是沒瞞住,開口說道:“以冬姐姐病得都起不了牀榻,哪裡還有力氣吩咐誰來伺候六姑娘?二等丫鬟雖說手腳麻利,伺候人卻不夠精心。顧將軍不沾手這些瑣事,是將軍夫人吩咐下來的。”
將軍夫人,蔓霜嗎?
聞言,雪丹珍臉色微變。
蔓霜派人來,是顧青的意思,還是雪春熙的命令?
丫鬟見雪丹珍臉色都變了,又解釋道:“將軍夫人也是想替將軍分憂,畢竟別院裡的御林軍都是粗魯的大爺們,哪個都不熟悉內務。以前都是以冬姐姐管着,將軍從來不插手。如今也是沒辦法,這才請將軍夫人出面幫把手。”
說完,她再沒多話,拉着另外的丫鬟出了去:“六姑娘若有吩咐,只管開口喚奴婢就是。”
除了出門和卜卦,其它倒是沒有人會阻攔。
雪丹珍看着門外站得穩穩的兩個二等丫鬟,她們一動不動,彷彿沒聽見剛纔那兩個丫鬟的話,也沒進來伺候。
顯然這些二等丫鬟比起自己,更聽蔓霜的話。
成了將軍夫人,地位還真是不一樣了。
雪丹珍心下嗤笑一聲,蔓霜這是打算隔開以冬,孤立自己嗎?
她的指尖點了點桌面,上頭的花茶早就涼透了。
若是以往有以冬在,桌上哪裡會有涼茶?
以冬生怕雪丹珍喝了涼掉的茶水會鬧肚子,冷掉的就換成熱的,每回她喝的時候,總是恰好入嘴的溫度。
如今沒了以冬,這屋裡的人倒是開始怠慢了自己。
興許是以冬照顧得太周到了一些,這些年紀小的丫鬟哪裡懂得伺候人?
雪丹珍到底沒忍住,吩咐兩個丫鬟去書坊又取了新書,只道是之前送來的三本已經看完了。
丫鬟倒也沒推諉,乾脆利落讓小二又送來了書冊。
只是她翻了又翻,整整一夜把書冊幾乎都要翻爛了,也沒能從字裡行間瞧出什麼來。
不是瞧不出來,這些書冊分明就是原來那些,哪裡有藏消息在裡面?
難道元國真是放棄她了,連一點消息都不肯再遞進來嗎?
思及此,雪丹珍越發不安,尤其在她提出要去探望以冬的時候被丫鬟拒絕,徹底不悅地發怒道:“以冬是我的丫鬟,我想要去見她,還得別人同意?就算顧將軍在跟前,也沒道理攔着我纔是。”
丫鬟四平八穩的,不慌不忙地道:“御醫說了以冬姐姐得了風寒,若是叫六姑娘沾上了,國師大人怪罪下來,奴婢是要吃掛落的。還請六姑娘稍安勿躁,以冬姐姐的風寒不厲害,休養十天半個月就好。到時候六姑娘不必特地去見以冬姐姐,她也要回來繼續伺候姑娘的。”
問題是雪丹珍現在就想見以冬,除了這個丫鬟,別院裡就沒哪個能信得過的!
她不能坐以待斃,說什麼都要跟元國再接上消息纔是。
思來想去,除了以冬,再沒有適合的人選了。
好歹在自己身邊伺候多年,以冬嘴巴緊,手腳利索,在別院裡也能自由出入。
顧青彷彿並不懷疑以冬,以冬跟蔓霜之間的感情又深厚。
以冬又聽話,雪丹珍吩咐的事必然辦得妥妥當當,沒道理會拒絕。
只是如今這些人攔着她去見以冬,沒能親自吩咐,以冬還怎麼幫忙辦事?
“走開,你們這是以下犯上。讓顧將軍來見我,你們就是這麼聽七妹妹的吩咐來照顧我的?哪裡是照顧,倒像是把我當成是囚犯一樣,一步都不能離開別院不說,就連以冬都不讓我見了!”
這話把罪過都扣了下來,丫鬟是不敢應的。
她們面面相覷,只得去知會御林軍把顧青請來。
顧青慢吞吞地過來,聽說雪丹珍鬧得厲害,把屋裡能砸的擺件都砸了個乾淨,他這纔不情不願過來。
雪丹珍見着他,臉色因爲薄怒而帶着幾分紅暈,比起平日的蒼白倒是好看了幾分。
不過顧青是沒心思欣賞這等美色的,只覺得雪丹珍是煩不勝煩。
封應然暫時騰不出手來處置雪丹珍,偏偏她還折騰得厲害。這是不見棺材不落淚了,以爲他們真拿雪丹珍沒辦法嗎?
“這些丫鬟,頂尖的都送去伺候國師了,餘下的也是百裡挑一,皇上便送到別院來給六姑娘差遣。六姑娘要是不滿意,恐怕也沒別的丫鬟能比她們更好的了。若是六姑娘實在不樂意讓她們伺候,只得把丫鬟們暫時都打發出別院去。”
言下之意,丫鬟就這麼多,要是雪丹珍不樂意讓她們伺候,把人打發走了,那就不會再有丫鬟來伺候着,只能親力親爲了。
“顧將軍,你——”雪丹珍氣得心口疼,這哪裡是來交代,分明是威脅!
這副油鹽不進的模樣,叫她也無可奈何。
看來要發作這些丫鬟,再用此作爲藉口去見以冬,怕是不能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