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丫鬟見玉河公主臉色都變了,連忙解釋道:“奴婢也就是胡說八道,皇帝不過是剛登基,所以對國師十分看重。加上國師又在皇帝被刺殺的時候出手相救,皇帝就算是表明上也得對國師極好,不然落下口舌,名聲就不那麼好聽了。”
總歸是救命恩人,不聞不問,那不就是忘恩負義了?
封應然剛登基,任何不好的名聲對他都是致命的。
所以就算是表面功夫,就算封應然心裡不痛快,都要對雪春熙猶如上賓。
玉河公主搖搖頭,嘆道:“曾聽說皇帝對國師有意,我也沒放在心上。如今聽你提起,倒真可能是這麼回事。按理說雪家六姑娘動作一番,好歹能夠離間國師和皇上。可是卻絲毫沒有作爲,甚至讓兩人之間更加密不可分。”
原本她以爲雪丹珍說什麼都能有些作用,到頭來卻是白費功夫。
一個年輕的帝王,沒道理會不忌憚有卜卦天賦的國師。
歷代的皇帝,哪一個不是對雪家極爲忌憚,害怕她們不聽話,這才立下契約,又把人困在高塔上,不能隨意下塔一步?
幾代的國師都只在皇宮呆十年便沒了,玉河公主甚至會想,是不是皇帝受不住國師擁有太多的權力,所以只給她們十年。
十年是恰恰好的時間,既不會太長,把權力緊緊捏在手心裡,又在百姓裡的民望節節攀升。
卻又不會太短,起碼不至於沒坐穩國師的位子,給皇帝分憂,就得香消玉殞了。
玉河公主的貝齒咬着下脣,原本以爲是天方夜譚,難不成是真的?
想到國師從封應然還是不受寵皇子的時候就跟在他的身邊,封應然對雪春熙的感情比其他人來得深厚也是情有可原。
若是如此,封應然倒是個重情重義的。
如今這樣的男人,實在太少了一些。
玉河公主說不心動是假的,若果她存在的唯一作用就是嫁人,鞏固大皇子在元國的地位,那麼爲什麼不嫁一個最出色的,又是她喜歡的男人?
只要她成爲皇后,就算是元國也不敢隨意再拿捏自己。
元國如今可不比以前了,恨不能巴結着封應然,卻又下不了面子。
這纔會想下三濫的方式,說什麼都要找到封應然的把柄,好捏在手心裡。
可惜利用封應然親舅舅的辦法,被那個沒腦子的老叟給攪黃了,後來想着能利用國師,如今也失敗了。
餘下唯一的辦法,不就是她牢牢籠絡住封應然的心嗎?
玉河公主擡手撫過自己的臉頰,她的面容跟生母幾乎一樣。
當年生母就是憑着出色的容貌,這纔在元國皇帝身邊佔了一席之位,且極爲受寵。
若非生母死得早,自己的地位或許會比如今好上許多。
玉河公主沒能親眼看見雪春熙,卻是見過這位國師的畫像。
容貌的確出衆,卻是比不上自己的。
思及此,玉河公主臉上有了點笑容。在元國,多少年輕男子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
封應然沒道理會對她無動於衷,自己想要的,終歸能夠得到手。
“你親自去給御林軍遞個話,就說我這裡有皇上生母的遺物。”玉河公主吩咐大丫鬟,這件事除了心腹丫鬟,她是誰都信不過的:“記得,對方問什麼都不要多說。還有,此事得瞞着皇兄,絕不能讓他知道。”
若果大皇子知曉自己手上還有這麼一個物件,卻始終沒告知他,皇兄可不會高興看見自己成功。
沒拖後腿就不錯了,玉河公主是絕不能讓大皇子攪黃自己這番好事。
大丫鬟領命,悄悄去後門找到御林軍,轉述了玉河公主的意思。
御林軍不敢拖延,很快就把消息傳到宮裡去。
雪春熙正皺着眉頭跟封應然對弈,後者還真是絲毫沒手下留情,棋盤上的白子被殺得七零八落,根本不能前進,又不能後退。
封應然看着性情溫和,也極少有發怒的時候,是個好脾氣的。
但是在棋盤上,卻從來都是大殺四方,根本不留給對方任何能夠逃開的機會。
都說對弈的時候,才能看清楚對方的真性情。
想必封應然也沒有看起來那麼溫和無害,不過若果真是個溫順聽話的,就不可能坐上如今的位置。
有野心,必然有相應的能力,而非運氣。
封應然能夠走到今天,得到所有他想要得到的,不可能單單靠運氣那麼簡單。
“皇上,我又輸了。”雪春熙不免有些沮喪,對弈每回都輸,她都要懷疑自己的棋藝是不是退步了。
明明在靈犀山上的時候,沒事就琢磨一下棋譜,感覺棋藝尚可,怎麼在封應然面前就如此不堪一擊?
封應然看着她沮喪的樣子,不由笑笑道:“我以前跟大皇兄對弈,從來都要小心翼翼的。如今跟國師對弈,倒是能放開手腳了。”
言下之意,他以前是藏着掖着,生怕被人在棋盤上瞧出真性情來,露了端倪被大皇子察覺,縮手縮腳的。不敢輕易贏了大皇子,卻又不能輸得太容易,讓大皇子覺得無趣,叫皇帝覺得他連棋藝都遠遠落後於大皇子。
雪春熙聽了,又是心疼,卻又是無奈:“皇上放開手腳,這是來欺負我嗎?”
如今封應然能夠不必受制於人,自然不必要再藏着掖着了。
只是這般厲害的棋藝,卻要用在她一個人的身上嗎?
雪春熙抿着脣,想到從來贏不了的對弈,倒是有些興趣缺缺了。
封應然握住她的柔荑捏了捏,笑道:“誰讓國師輸了的時候,露出那麼可憐又委屈的神色呢,叫我怎麼看都看不夠,於是忍不住欺負國師了。”
聽罷,雪春熙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每次都輸,她能不委屈嗎?
封應然最喜歡她的臉上露出真實的表情來,不像宮裡人戴着厚厚的面具,需要費心去猜度。
雪春熙總是把心裡想的都寫在臉上,根本就毫無掩飾。
或許在封應然面前,她也不想,也覺得沒必要掩飾。
思及此,封應然脣邊的笑意更深了。
這樣的雪春熙,讓人如何能夠忍得住不欺負她?
“光這樣對弈,實在無趣,不如添一份彩頭?”他看向雪春熙,忽然提議道:“這一回我讓國師三個棋子,如何?”
要是繼續對弈,雪春熙還真是贏不了,估計也不想繼續跟封應然下棋了。
封應然於是想出這個辦法來,果然雪春熙小臉一亮,轉而問道:“皇上說的彩頭,都包括什麼?”
“什麼都可以,只要國師提出來的,我都會辦到。”封應然不擔心雪春熙會提出什麼無理的要求,就是真的提出了,他也不在意就是了。
雪春熙瞥了他一眼,嘆道:“皇上就不擔心,若果我提出過分的要求,比如想要皇上把皇位送給我之類的,到時候該如何是好?”
“國師若是對這皇位感興趣,我拱手相讓也沒什麼。就是光批閱奏摺,國師就時不時揉着手腕想要偷懶,恐怕常年下來也是要吃不消的,倒不如讓我爲國師分憂。”封應然笑笑,雪春熙幫忙整理奏摺,有一次居然趴在桌上就睡着了,顯然是累得緊,對奏摺也不感興趣。
雪春熙臉頰一紅,被封應然抓包偷懶還睡着的事,她醒來的時候實在窘迫得很:“皇上又舊事重提了,只是奏摺枯燥得很,難爲皇上每天都要看那麼多。”
若是她,寧願多看些遊記或是關於卜卦的古書,也不願意看那些奏摺的。
封應然無奈地笑笑,把皇位放在雪春熙跟前,她都覺得麻煩,若是旁人知曉了,恐怕也得鬱悶的。
太監總管這時候進來稟告玉河公主的話,雪春熙聽了不由皺眉:“元國人又想做什麼,三番四次拿皇上的生母來說事,簡直就沒消停的時候。”
封應然的生母去世多年,卻一而再再而三被人拿出來當誘餌,實在叫人心煩得很,也是對死者的不尊重。
她且是如此不悅,更何況是身爲親子的封應然?
雪春熙不由看向他,替封應然心疼得很。
若非元國人狼子野心,又怎會總拿此事做文章?
把封應然的親舅舅推出來還不夠,如今居然還拿出了生母的遺物。
顯然元國早有準備,親舅舅沒能派上用場,於是就把藏起來的遺物拿出來當誘餌了嗎?
封應然神色鎮定,似乎並不意外:“有說遺物是什麼,就帶在身邊?”
他冷笑一聲,道:“玉河公主倒是有心,居然一路護着這遺物過來。元國皇子上次沒提起過,只怕連他也是不知情的。”
雪春熙眨眨眼,玉河公主把遺物藏起來,卻不讓元國皇子知道?
看來這對兄妹並沒有表面看來那麼感情深厚,各人都有着自己的小心思。
“皇上打算見玉河公主嗎?”
“的確該見一見,不然她又拋出別的誘餌來,不是煩不勝煩?倒不如現在如了她的願,也能看清楚玉河公主究竟所圖爲何,不至於被她牽着鼻子走。”
封應然對元國無所畏懼,只是厭惡他們一個接一個的手段。
倒不如把人提溜到眼皮底下,他倒要看看,玉河公主究竟想翻出什麼風浪來?
“召見玉河公主,記得讓整個行宮的人都知曉。”
雪春熙一聽,哪裡還有不明白的。
封應然分明是打算將計就計,離間元國皇子和玉河公主這一對明面和諧的兄妹!
這招倒是高明,就不知道玉河公主會如何應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