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春熙好笑,難怪封應然心情好了。
玉河公主說不出口,封應然必然是清楚她的性子,越是不開口,大皇子的誤會就越深。
爲了加深大皇子的誤會,封應然還不惜匆匆從御書房跑到御花園來跟他見面,說上幾句話。
就是知曉真相的雪春熙聽着,都像是封應然看上玉河公主,更別提是原本就有這個心思的大皇子,自然是往這邊琢磨的。
瞧着大皇子惱怒的模樣,估計是覺得玉河公主不上道,回去也沒跟他說什麼,還以爲是有心隱瞞的。
玉河公主那張嬌俏的小臉苦得快要皺成一團,看得雪春熙忍不住好笑。
封應然這一招夠狠的,既把玉河公主推到一個進退兩難的位置,又讓大皇子以爲快要得手了,心裡有了期望。
等以後知道真相,大皇子恐怕要加倍失望了。
思及此,雪春熙忽然想到御書房裡看見的奏摺。
怎麼好幾個大臣忽然就對玉河公主大誇特誇,真的只是猜度封應然的想法那麼簡單?
兩人回到御書房,封應然看見她若有所思的模樣,笑道:“就像國師想的一樣,大皇子以爲玉河公主已經籠絡住我的心,自然要幫一把,添一把火。”
雪春熙挑眉,終於明白封應然這幾天把玉河公主叫進宮裡來,原來就等在這裡:“皇上是知道元國在朝中安插了釘子,這纔打算將計就計,把他們連根拔起?”
封應然沒有否認,點頭道:“一個個去查,不知道要費多少功夫。元國費了多少年,才慢慢培養出這些人來,尾巴自然都打掃乾淨的,要查起來就得追溯到至少十年前,費時費力。倒不如讓他們自己暴露出來,省了我不少功夫。”
聞言,雪春熙垂下眼簾來:“皇上英明,這樣的確能事倍功半。”
“怎麼,國師瞧着不怎麼高興?難道覺得我手段太狠戾了,連這些朝中大臣也沒打算輕易放過?”封應然勾起她的下巴,逼着雪春熙與他對視。
雪春熙聽了連忙搖頭道:“叛國之人,原本就該罰的。我只是想到自己沒能幫上忙,即便不爲皇上卜卦,皇上也能把事情都處理得妥妥當當的。”
所以她彷彿更加沒用了,不免有些沮喪,畢竟卜卦是自己唯一擅長的事了。
封應然失笑,摟着她的肩頭,不容雪春熙拒絕地攬在懷裡:“國師又在胡思亂想了,我不想國師受累,這點小事更是不必國師親自出手的。只要國師長長久久陪在我身邊,我就覺得心滿意足了。這些污穢的事,我也不願意讓國師髒了手。”
雪春熙被他攬在胸口,耳朵貼着胸膛,聽着一聲又一聲平穩的心跳,沮喪的心情彷彿漸漸消散而平靜下來:“皇上每次開口,總能讓我高興起來。”
“那就好,我還擔心自己不會說話,惹得國師難過的。”封應然笑了笑,又道:“國師今天特地過來,除了玉河公主的事,應該還有別的話想跟我說?”
聽罷,雪春熙頓時侷促起來,手腳無措道:“我就是來看看皇上,再就是玉河公主的事有些不解,如今誤會都解開了,沒什麼要問的。”
“真的?國師特地前來,就爲了玉河公主?”封應然低下頭,不容她躲開自己的目光:“真的沒別的話要跟我說?”
雪春熙咬咬牙,鼓起勇氣道:“我就是擔心皇上被玉河公主的美色給蠱惑了,所以纔會特地過來提醒一二。”
“美色?在國師眼裡,我會被這麼一個心懷不軌的女子所迷惑,還是國師不相信我對你的心意從來不會輕易改變?”封應然擡起手,指尖挑起她腮邊的一小束烏髮,放在自己的脣邊,低頭輕輕落下一吻。
見狀,雪春熙雙頰緋紅,明明她是打算過來告訴封應然自己的心意。怎麼到頭來,反而又被封應然搶先一步了?
“皇上,我……我也是……”她張了張口,卻羞赧得始終沒能把一句話說清楚。
封應然卻像是明白了她的意思,笑笑道:“國師不必勉強,知道你並不想讓我難過,但是真的不必逼自己。”
“不,不是的。”雪春熙搖搖頭,明明因爲玉河公主的到來,讓她看清楚了對封應然的感情。只是這時候,卻因爲羞澀而說不出口,反倒讓封應然以爲自己只是順着他的話來開口,實在是冤枉了。
“玉河公主三番四次進宮來,我原本以爲自己會不介意的。只是聽說皇上在御花園與她相會,又是從早到晚,心裡便開始難過。”
她低着頭,徐徐說着自己這幾天的心情。
雪春熙這些時日是寢食難安,一想到玉河公主可能依偎在封應然的懷裡,她心裡就在滴血,只覺得有一塊石頭壓着,沉甸甸的,幾乎讓她要呼吸不了。
封應然聽得雙眸微亮,卻又耐心地等她繼續說下去。
“我是在乎皇上的,比自己想像中更在乎。”即便她可能只有十年的壽命,也可能封應然不到幾年後這份深情就慢慢消磨而消失,雪春熙這一刻都想要豁出去地賭一把。
賭贏了,那麼皆大歡喜。賭輸了,起碼她不會後悔這一刻沒把自己的心情告訴封應然。
封應然看着她始終低着的腦袋,終究忍不住握緊了雪春熙的柔荑,笑道:“我等國師這句話,真是等得太久了。”
雪春熙這才擡起頭來,紅着臉對他笑了笑。
眉宇間的陰霾被吹散,脣邊的笑意猶如解開了某些沉重的枷鎖,嬌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被封應然緊緊盯着,雪春熙很快就有些不自在,撇開臉道:“皇上怎的這般看着我?”
“國師笑起來太美,我捨不得挪開目光。國師這樣釋然的笑容,我還是第一次看見。”封應然很滿足,因爲雪春熙會笑得這般幸福和愉悅,全都是因爲他。
思及此,封應然只覺得胸口暖融融的,彷彿心裡的缺口被填得滿滿當當。
除了雪春熙,再也沒有人能讓他如此。
封應然俯身吻了吻她的脣邊,笑道:“看來皇后的冊封大典,該開始準備起來了。”
雪春熙一怔,脣邊彷彿還殘留着他柔軟溫暖的觸感,耳邊嗡嗡直叫,根本聽不清封應然究竟說了什麼。
腦海中只有一句話在不停重複着:她被親了,被皇上親了……
“國師?”見她瞪大眼呆呆的,半晌都沒回過神來,封應然疑惑地摟着雪春熙的肩頭,卻嚇得她後退跳開,就像是受驚的兔子一樣,他不由好笑,知道雪春熙這又是羞的,便不敢再刺激她,沒再向前一步。
“在冊封皇后之前,還得先把朝廷裡的內鬼都收拾乾淨了。連根拔起,也能殺雞儆猴,讓他們明白,我不是父皇,不會輕易手軟放過他們的。”先帝更偏向和,而非戰,尤其在對其他國家都是如此。
打算休養生息,戰亂只會讓國庫消耗,能不戰就不戰,能和親就和親。
可是對待國內囂張的盜匪,先帝卻是容不下的。
與其跟其他國家征戰而虛耗國庫的銀錢,倒不如先把內亂平了再說。
因爲這份妥協,元國纔會越發過分,居然手伸得這麼長,竟敢賄賂朝廷命官,爲他們所用。
這麼多年,也不知道從朝廷裡得到多少消息,又佈置了多少陷阱而得利。
封應然要做的,不但是把他們都找出來然後都剷除了,還要讓他們這些年來得到的好處都通通吐出來。
正好國庫還沒填滿,先拿他們開刀也無妨。
既能充盈國庫,甚至是他的小金庫,也能震懾朝堂上的大臣,讓他們心裡明白,新帝的眼裡容不下叛徒,他們好自爲之纔是。
雪春熙自然是贊同的,點頭道:“的確,這些背叛皇上的大臣就是禍害,就該一一除去纔是。元國如此放肆,萬不能讓他們以爲皇上軟弱可欺。”
不然,實在是後患無窮。
封應然微微頷首,他沒說的是,不清理掉這些滲透朝堂的勢力,只怕以後有人會對雪春熙不利。
雪春熙身後的雪家是隱世家族,不輕易離開靈犀山,等於沒有靠山。
大臣最喜歡挑軟柿子捏,即便封應然能一一擺平,這些人若是盯着雪春熙不放,也是十分煩人。
倒不如一開始就給個下馬威,讓大臣們明白,國師在新帝心裡的地位是不一樣的,無人能夠取代
欺負她,就等於是打封應然的臉,他絕不會手下留情!
商議清楚,雪春熙小心翼翼託着封應然的大掌看了又看。
傷口已經結疤,只是一道疤痕在掌心,依舊猙獰可怕。
她想到那天的兇險,刀刃再鋒利一些,只怕能夠把封應然的右手從掌心直接切成兩半。
光是想想,雪春熙依舊心有餘悸。
她低頭在封應然的傷口上輕輕吻了吻,鼻尖裡是濃重的傷藥香氣,只盼着他能儘快好起來。
“國師不必擔心,御醫也說了,再過上一段時日,就能痊癒,連疤痕都不會留下。”封應然其實不在乎留下疤痕,只是雪春熙每次看見都露出傷心的表情來,他也跟着難過。
原本覺得傷疤是男人身上英勇的標記,可是雪春熙既然看着難過,他也沒必要留着了。
即便封應然喜歡雪春熙這般緊張的模樣,卻不喜歡她露出幾乎要哭出來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