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丹珍後背一涼,知道封應然心狠手辣,卻沒想到隱藏得這麼深。
沒動手,是因爲不想讓雪春熙看見他真正的面目。
如果不是雪妙彤來接她,是不是有一天封應然會告訴雪春熙,自己逃離別院,在離開京中的路上遇到意外不幸死了?
雪丹珍的雙臂抱緊自己,只覺得徹底的心寒。
這個男人什麼都可能做得出來,她從來都是相信着的。
見雪丹珍害怕,雪妙彤嗤笑道:“既然擔心,那就趕緊收拾東西,明天一大早就離開京中。”
雪丹珍沉默下來,她不甘心就這麼離開,卻又擔心雪妙彤不在,封應然真有可能對自己下手。
“拖拖拉拉的,要是皇上改變主意,我也是沒辦法的。”雪妙彤懶得理會她,轉過身要走。
雪丹珍忽然幽幽開口道:“二姐姐難道從來沒想過,只要七妹妹不在,國師的位子就可能是二姐姐坐上去?如今的風光,七妹妹不過是因爲新帝的寵愛罷了。以色待人,從來不會長久。而且雪家以天賦排行,七妹妹在最末,如今卻比我們六個姐姐都來得風光,二姐姐難道就不會不甘心嗎?”
“怎麼,一計不成,還想蠱惑我了?”雪妙彤倒是沒急着走了,站在原地冷冷開口道:“七妹妹慧眼獨到,一眼就相中了當初的三皇子。你我沒有這個眼力,也只能自認倒黴了。”
不過誰又能想到,最不起眼最不受寵,又有着一雙異瞳的封應然最後成了贏家,登上了皇位?
所有人都猜不到這個結果,雪春熙倒是一開始就已經一隻腳站在贏面上了。
“把你不該有的心思都收拾好,我可不想新帝知道後大發雷霆,到時候就是七妹妹也救不了你的。”雪妙彤說完,徑直離開了。
不甘心嗎?
除了不甘心,她又能做什麼?
既然沒能得到,那就直接放下,繼續糾結着做什麼?
雪妙彤早就放下了,所以會欣羨卻不會嫉妒和不甘。
這些壓在心頭折磨着自己,卻又求而不得,何必呢?
雪丹珍怔怔望着雪妙彤離開的背影,看也沒看門口磕得滿臉是血的以冬,轉身也進了屋子。
收拾東西?
別院裡所有的都是皇上派人佈置的,沒有真正屬於她的東西,根本無法帶走,也不想帶走。
WWW● ttκá n● Сo 她狠狠砸了幾個花瓶,這才感覺胸口的難受稍微舒服了一點。
有丫鬟怯生生稟報道:“六姑娘,以冬還跪在門口,是不是該讓她起來?不然一夜過去,一雙腿怕是要廢掉的。”
“她想跪,那就讓她跪着。什麼時候她想起來就起來,以爲這樣我就會輕易原諒她嗎?”叛主的丫鬟,雪丹珍根本就不需要。
想到陪伴在自己身邊十年的以冬也會背叛自己,雪丹珍就滿心不痛快。
她的身邊還有什麼是真正屬於自己的?
思來想去,雪丹珍居然找不到,不悅地喝了湯藥後躺在牀榻上,很快就睡了過去。
雪妙彤第二天一早起來,見跟前伺候的丫鬟欲言又止,不由皺眉道:“有什麼就直接說,我可不喜歡猜來猜去。”
“二姑娘,以冬昨夜沒了。”丫鬟低聲說着,聲音裡還帶着顫抖。
聞言,雪妙彤一怔,不可置信地回過頭來:“沒了?怎麼會沒了?是六姑娘動手的?”
“不,六姑娘早早就睡下了,以冬跪在門外,半夜的時候走了。院子裡伺候的丫鬟還以爲以冬終於放棄一直跪着,就沒留意。只是今早起夜的丫鬟看見以冬的房間還有燭燈,覺得奇怪去敲門,大門沒鎖上,推開就看見以冬上吊了……”
說到最後,她是又震驚又傷心。
誰也沒想到以冬會想不開,一句話不說就這麼走了。
雪妙彤嘆氣,又問道:“這事告訴六姑娘了嗎?”
“是,一早等着六姑娘醒來,就有人去稟報了。”
看着丫鬟的模樣,顯然雪丹珍的表現不怎麼樣,雪妙彤眯起眼道:“她怎麼說的?”
丫鬟遲疑片刻,到底還是複述了雪丹珍的話:“說是人都死了,留在別院裡也是晦氣。今早就得離開京中,沒有時間置辦以冬的喪事,直接告知御林軍,讓七姑娘做主就好。”
雪妙彤嗤笑一聲,似乎並不意外:“就要走了,她還得給七妹妹找不痛快。以前看着柔柔弱弱,性子溫婉,鑽牛角尖後,倒是變得陌生了,叫我也差點認不出來。”
“也罷,此事交給御林軍去辦。至於要不要告知七妹妹,就讓顧將軍請示後再定奪。”
丫鬟聽了,傻乎乎地反問一句:“二姑娘打算讓顧將軍向誰請示?不把以冬帶回靈犀山去?”
“說你這丫頭就是傻,路途遙遠,帶着以冬,在路上就得臭了,還不如在這裡入土爲安。”雪妙彤搖搖頭,又道:“此事顧將軍自然不能瞞下,得告訴宮裡的那一位。至於那位要不要告知七妹妹,那就是他的事了。”
只怕封應然到最後,未必想要告訴雪春熙。
但是瞞下來,始終有紙包不住火的時候,倒不如直接攤開來說。 шшш ◆TTκan ◆c○
這一點,雪妙彤是相當佩服封應然的。
他對雪春熙的性子簡直是瞭如指掌,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什麼時候說,封應然都拿捏得剛剛好。
這纔是封應然最可怕的地方,他對人心的掌握已經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
就像是幾個月前,他已經對雪春熙動了心思,二話不說就送信到靈犀山來,指明交給自己。
雪妙彤打開信,看到封應然寫的話,想要把雪春熙佔爲己有,就氣得把信箋撕掉了。
簡直不知所謂,雪家的姑娘是那麼好奪走的嗎?
只是封應然有句話卻說到她心坎上了,雪春熙點頭那一天之前,他都不會用任何逼迫的手段。
他也不需要雪家人同意,只需要雪春熙願意就足夠了。
大放厥詞,雪妙彤當初想撕了他的心都有了。
不過這個男人的確有耐心,這麼久以來的確沒有激烈的手段讓雪春熙爲難,卻也讓她心甘情願掉進封應然編織的網裡,一點點收緊,然後再也逃脫不開。
想到這裡,雪妙彤又念及雪丹珍。
或許從一開始,封應然就看出雪丹珍的不妥來。
但是他從不阻止兩人來往,還在背後推波助瀾。
雪妙彤就不信了,雪丹珍在御林軍的嚴密看守之下,居然還能跟元國搭上橋,沒人幫忙,怎麼可能?
就是送信的那個小店的掌櫃和小二,在出事後也再也找不到了。
不知道原本就是封應然的屬下,還是被他收買的,如今沒了作用,也就不必留下了。
光是想想,她就覺得封應然實在可怕,虧得雪春熙還能安然無恙留在他的身邊。
或許封應然也有意表現出最好的一面,溫和無害的模樣這才讓雪春熙放下了心防。
又或者跟四妹妹說的那樣,被感情矇蔽後,自然就看不出對方的不妥之處。
可能看出來了,卻又當作看不見,自欺欺人。
不管雪春熙是哪一種,兩情相悅,總歸是一件好事。
不然雪家沒活路,也不知道封應然會使出什麼厲害的手段來。
雪妙彤皺了皺眉頭,吩咐道:“讓人準備馬車,攏箱都擡進去,半個時辰後就出發。”
總覺得再不走,只怕雪丹珍又不知道會惹出什麼事來。
顧青聽着丫鬟磕磕碰碰傳話,滿臉不耐煩,讓丫鬟更是一句話都要說不完整,生怕他不高興一刀就砍下來。
他瞧見丫鬟害怕的模樣就納悶,擡手摸摸自己了臉頰,明明長得玉樹臨風,只比皇上差那麼一點點,別院的丫鬟怎的如此害怕他?
顧青百思不得其解,不過更讓他頭疼的是處置此事。
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雪妙彤來接走雪丹珍的時候就出事!
不過看着雪妙彤的模樣,是打算速戰速決。
他也覺得雪丹珍繼續留着就是禍害,還不如打發得遠遠的,最後這輩子都別再到京中來。
不過雪妙彤還真是給自己出了一個難題,顧青摸着下巴笑了。
反正該煩惱的是皇上,他何必糾結?
封應然接到消息,是剛下早朝的時候。
他腳步一停,轉頭看向報信的御林軍:“讓人準備入殮,再找個風水好的墓穴來安葬。總歸是雪家多年的丫鬟,沒能回靈犀山,起碼能有個好地方入土爲安。”
以冬畢竟是冒着叛主的名聲給雪妙彤報信,終究是爲了雪家,是個對雪家忠心耿耿的丫鬟。
人既然都沒了,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打發掉御林軍,封應然去了雪春熙的寢殿,看着她被幾個繡娘團團圍住,正量身裁剪嫁衣。
看見他,繡娘連忙跪下行禮,頭也不敢擡:“恭迎皇上。”
“已經可以了?”封應然漫不經心地問了一句,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雪春熙身上。
領頭的繡娘見狀,就算不可以,如今也不是留下的時機,便領着其他繡娘很快就退下了。
“怎麼,出什麼事了?”雪春熙見封應然皺着眉頭,不由問道。
“剛顧青派人來報信,那個叫以冬的丫鬟昨夜上吊,沒能救回來。”
封應然實話實說,雪春熙一怔,腳下一軟,險些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