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挑了雪妙彤,各人心思不一。
雪元香很不高興,還以爲自己是第一個被大皇子提起的,在姊妹當中卦術又是數一數二,到頭來卻沒一個皇子選她,只覺得被人輕視了。
她板着臉給家主請安,後者哪裡不知道這個侄女素來心高氣傲,或許並沒有把皇子放在眼內,只是心裡略有不平罷了,便笑道:“你留下也沒什麼不好,我正打算以後把家主的位子交給你來繼承,把雪家發揚光大。有你在,我也能放心交託出去。”
家主早就有意讓雪元香來當家,只是這個侄女對外面的世界有些好奇,遲遲沒能下定決心。如今倒好,雪妙彤把二皇子也定下來了,她想推脫都不行了。
雪元香微微頷首,答道:“姑媽,我只是有些不甘心。”
“我明白的,我也有年輕的時候,哪裡能不知道你?只是跟在皇子身邊,哪裡有留在雪府來得自在?府裡有不少人羨慕國師能夠站在萬人之上一人之下,和氣風光。但是侍奉帝王,稍有差池,可就要萬劫不復了。除了她這條命,還得顧及雪家,每走一步都心力交瘁。不然你以爲雪家的姑娘爲何離開靈犀山之後素來短命,皆是因爲如此。”
家主拍了拍她的手背,柔聲安撫,叫雪元香心裡舒服了一點:“姑媽,聽說二妹妹這就要下山了?”
二皇子剛挑上她,這丫頭就迫不及待要離開靈犀山了?
倒也心急,興許也是炫耀。
家主搖搖頭,嘆道:“大殿下倒也罷了,二殿下卻不是那麼好侍奉的。二丫頭跟着二殿下,只怕以後的日子沒那麼好過了。”
但這條路是雪妙彤自己選的,再是艱難,都得走下去。
雪元香抿了抿脣,又問道:“姑媽,七妹妹給兩位殿下卜卦的事,長老怎麼說?”
聞言,家主的臉色有些凝重:“大長老親自卜卦,跟七丫頭說得差不離。尤其這血光之災,恐怕要殃及性命。長老的意思是,讓殿下暫時留在靈犀山,別回宮去。”
雪元香一驚,皺眉道:“這怎麼可以?若果大殿下在靈犀山上出事,皇上回頭怪罪下來,雪家可承受不起。”
家主搖頭,解釋道:“大殿下的劫難在北方,並非在靈犀山。把他留下,興許能夠改命。若是留不住,可就麻煩了。”
想到這裡,她也覺得棘手:“正好五丫頭如今是大殿下的隨侍,讓她勸一勸,可別叫大殿下下山。有護山陣法在,沒什麼宵小能上山來。”
雪元香蹙眉,不高興地道:“五妹妹正忙着,我去世安閣還吃了閉門羹,她如今是大殿下面前的紅人,哪裡還瞧得上府裡其他姊妹?”
“倒是個不懂事的丫頭,也罷,我親自跟她說,我的話她總能聽進去。這事可馬虎不得,一個不好,雪府幾十口人可就劫數難逃了。”家主輕輕一嘆,示意身邊的丫鬟去把雪易煙叫來。
雪元香懶得跟這個五妹妹見面,跟家主告辭後率先離開了。
雪易煙聽了家主的話,心裡也是一驚,連連應下,回去不趕着收拾了,急忙去了後院找大皇子。
“靈犀山冬日梅花盛開,美景當前,殿下不妨賞幾天再下山去?”她不敢直接把大皇子留下,勉強找出這麼個藉口來。
大皇子瞥了她一眼,冷聲問道:“收拾好了?若是好了,明早就準備下山。”
“卦象兇險,還請殿下留在靈犀山!”雪易煙沒辦法,坦白告知,直接跪在地上。
他冷笑道:“從這裡趕回宮,不足十天。我就不信在宮裡,還有誰敢對我下手!”
“殿下——”雪易煙急得要命,從靈犀山回宮,就算快馬加鞭趕回去,誰知道路上會發生什麼事?
“大殿下,三殿下上山來了,看着像是受了重傷。”有侍從來稟報,大皇子一怔。
“重傷?三弟剿匪,居然受傷了?那麼土匪怎麼樣了,被剿滅了嗎?”
侍從搖頭:“三殿下尚在昏迷,是被親兵從山下擡上來的。”
親兵一個個身染鮮血,殺氣騰騰,他也不敢多問,急衝衝先來稟報大皇子。
“我這就去看看三弟,你去知會雪府家主,讓她送傷藥過來。”
雪春熙聽說封應然被滿身是血的擡回來,也是大吃一驚,急忙帶着蔓霜趕過去。想着大皇子和二皇子都在,誰知道大半夜會不會對三皇子不利,於是對家主說道:“淺雲居的偏院收拾好了,也是清淨,不如讓三殿下到這裡養傷?”
底下的親兵看見她,知道三皇子似乎跟這個雪府的七姑娘喝茶賞花,這丫頭倒是膽大,也沒對封應然異於常人的眼眸有任何害怕的樣子,大咧咧地道:“不錯,既然三殿下曾欽點七姑娘追隨他,在淺雲居養傷也沒什麼不好。”
雪春熙這才擡頭打量這個一直緊跟在封應然身邊的親兵,許久沒能梳洗,足見戰事緊張,此次剿匪並不順利。鬍子拉渣的,顯然沒時間打理,渾身還一股汗臭的酸味,只怕好幾天沒能沐浴了。
見她看着自己,大鬍子咧嘴一笑,想要表達親切之意,但是被鬍子遮住了半張臉,實在看不出什麼來,雪春熙面無表情地低下頭,有些擔心封應然的傷勢。
雪府醫術最好的是大長老,只是年長,被軟轎直接擡過來,顫巍巍被兩個丫鬟扶着走近,乾枯的手把脈半晌,鬆了口氣道:“無礙,沒有傷着要害,只是失血過多,需要好好靜養補補身子。”
“如此便好,多謝長老了。”大鬍子拱拱手,示意兩個親兵撤下,親自送家主和大長老出門,對雪春熙揮揮手道:“三殿下就託付給七姑娘了,我等不好在淺雲居住下。若有要事,只管派人去喚我過來。”
說完,他左右手抓着親兵就出去了,絲毫沒給雪春熙拒絕的時間。
雪春熙回過神來,不由哭笑不得。這人還真是相信自己,直接把人扔在這裡,就不怕她對封應然使壞嗎?
不過親兵會放心也是理所當然,畢竟她對外說是三皇子已經挑上自己,其實封應然匆匆離開,根本來不及澄清。
她嘆了口氣,總覺得自己有種強迫三皇子選自己的感覺。
就當是愧疚,也該好好照顧封應然的。
吩咐蔓霜打來一盆溫水,雪春熙沾溼了帕子,就要給榻上的男人擦拭,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腕。
不過幾天功夫,封應然憔悴了許多,眼底的疲倦怎麼也掩飾不住。即使是這種時候,依舊保持着警惕,在有人近身的瞬間立刻醒轉過來,他沙啞的聲音說道:“大哥和二哥很快會過來,七姑娘不必忙了。”
言下之意,如果他打理得乾淨整齊,反倒不妥。
雪春熙唾棄皇家無兄弟,卻也把手帕扔開,盯着他銀灰色的眼眸裡深藏的倦意,點頭道:“我來應付他們,殿下繼續歇息吧。”
招待兩位不請自來的皇子,她還是能對付得了的。
封應然難得露出淺淺的笑容來:“那就有勞七姑娘了,只是對大哥可以稍微透露一兩句。”
她低下頭,耳朵湊到封應然的脣邊,把聽到的話牢牢記住,回過神來,才發現兩人貼得太近,不由尷尬地坐直身。
恰好蔓霜這時候來稟,倒是打斷了這份沉默尷尬的氣氛:“姑娘,大殿下和二殿下來探望三殿下。”
“知道了,”雪春熙站起身,隨手給封應然掖了掖被子,見他重新合上眼,這纔出了去:“不知道兩位殿下來臨,小女子有失遠迎。”
二皇子就像是關心弟弟的兄長,焦急地道:“聽說三弟被擡回來了,滿身鮮血,可是受傷頗重?”
他是巴不得封應然就這麼死了,只不過表面功夫還是要做的。
大皇子就更直白得多了,皺眉問道:“三弟匆忙回來,也不知道剿匪如何,若是讓他們逃逸,只怕下一回要用更大的功夫才能把這些人一舉剿滅。”
雪春熙嘆了口氣,垂下眼簾,躲開二皇子灼人的視線:“殿下勉強避開了要害,算得上是不幸之中的大幸。至於剿匪,拼了命把大部分都剿殺了,只餘下幾個頭目給逃了去,不過有親兵盯着,倒也不會出大事。不過三殿下認爲有人在背後支持,不然這些不入流的盜匪不可能如此囂張。”
大皇子恍然:“三弟是放出誘餌,準備甕中捉鱉?”
他心思一轉,如果能牽扯出盜匪背後的靠山,可是大功一件!
封應然真傻,又不是受了致命的重傷,硬撐幾天把這靠山找出來,可不就是莫大的功勞?
偏偏跑了回來,這不是要把功勞拱手讓人嗎?
“三弟如今重傷,很該安靜養着纔是,至於其他的,就讓我這個兄長代勞便是了。”
雪春熙等的就是大皇子這句話,勉爲其難地道:“大殿下願意分擔,自然是好的。三殿下若是知曉,必然也不會反對。可是大殿下身子金貴,此事還是先回稟皇上……”
“不必,區區宵小,我還不放在眼內。”大皇子冷笑一聲,他願意接過封應然餘下的爛攤子,這個三弟還敢反對嗎?
想到這件大功勞要落到自己身上來,他就止不住的興奮。
身爲嫡長子,大皇子也明白先皇后已死,家族衰敗,也沒個強力的靠山,只依靠帝王的寵愛實在很難持久。
若是能得到軍功,他的地位只會如潮水上漲,更進一步!
二皇子卻適時提醒道:“大哥別忘了,七姑娘之前爲大哥算的一卦,如今可不是離開靈犀山的好時候。若是大哥傷着了,父皇第一個就不會饒了我和三弟。再說,打頭的都是三弟的親兵,只怕不會對大哥言聽計從。”
雪春熙瞥了他一眼,這男人真是假惺惺的,皇帝遷怒肯定不會落到二皇子頭上,只會是可憐的三殿下。
這就算了,最後說的話分明是在挑撥,哪裡是真心勸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