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雪春熙滿臉凝重,封應然又笑道:“這只是我的猜測,興許是我多疑了。”
“謹慎些總是好的,若果不是衝着我來,而是暗地裡要對皇上不利……”雪春熙不免擔憂,卻又很快釋懷道:“既然有四姐姐見過秦家人,應該是無礙的。”
封應然目光閃爍,並沒有像雪春熙這般樂觀。
再說,他也不喜歡全然相信片面之詞。
雪幼翠即便見了秦家人,有沒特地爲他們算一卦,又爲雪春熙打算,這就說不準了。
把雪春熙置於危險的境地,那是封應然不願意看見的。
“顧青已經派人去雪城了,想必很快就有消息來。”
話音剛落,太監總管已經把飛鴿傳書送了來。
封應然看了後,笑道:“國師也來看看。”
雪春熙接過信箋,上面只有寥寥幾句話,證明她生父的墳墓確實在二十年前就立在雪城。
只是把墓地設在那裡,卻並非秦大伯說得那麼簡單,就是她生父喜歡那個地方。
而是秦家惱怒生父沒聽從族裡的安排,迎娶一個高門貴女,反而跟一個陌生的年輕姑娘偷偷成親。
尤其生父最後客死他鄉,秦家的繼承人就這麼死的不明不白,實在不怎麼光彩。
族裡商量後,索性沒同意讓生父進祖墳安葬,秦大伯纔會想到雪城這麼個地方,好歹讓生父在自己喜歡的地方能入土爲安。
想到這裡,雪春熙對秦家頓時沒什麼好感,對秦大伯卻十分感激的。
若果不是他一手包辦,生父只怕會被隨意葬在一個地方,哪裡會是在雪城?
尤其看信箋裡透露的意思,雪城這墳墓選的位置不錯,是個風水寶地。
因爲秦大伯捨得出銀錢,把生父風光大葬,當年風風光光的,雪城許多人還記得。
被問起的時候,都印象深刻。
能爲一個同父異母的兄弟做到這個地步,秦大伯想必是個重情重義的人。
想到秦大伯千里迢迢,只爲了讓了她能記在生父名下,雪春熙也忍不住動容。
或許她該考慮一下,親自到雪城拜祭生父。
即便對秦家沒什麼好感,不願意改姓,更對認祖歸宗沒什麼興趣。
但到底是雪家愧對生父,她去拜祭也是應該的。
雪春熙張了張口,卻猶豫着不知道該怎麼跟封應然開口。
封應然不可能離開京中,就她一個人去雪城,只怕他是不放心的。
她遲疑的神色看在封應然的眼內,他笑道:“我知道國師想去雪城拜祭生父,倒也不是不行。”
聞言,雪春熙睜大眼,大吃一驚道:“皇上讓我離京去雪城拜祭生父,這會不會不好?”
畢竟立後大典已經如火如荼準備起來了,她這時候離開,加上路上耽誤的,少說來回一個月也是最快的了。
封應然拍了拍她的手背,無奈道:“我是這般不近人情的嗎?國師去拜祭生父也是應該的,我會讓顧青親自護送,謹防路上有意外。”
雪春熙皺了皺眉頭,有些躊躇道:“蔓霜眼看着快要生孩子了,顧將軍這時候卻沒能陪在她身邊。”
光是想想,她就對蔓霜十分愧疚。
“其實也不必這麼趕,知道了地方,回頭有機會再去也行。”
即使下個月就是生父的忌日,但是心裡有誠意,不是忌日去拜祭也沒什麼不妥當。
“國師要是擔心,速去速回不就好了?”封應然笑笑,不掩飾他對雪春熙的不捨。
這話叫雪春熙心裡有些過意不去,反手握住他的大掌道:“不過去拜祭一下,哪裡要費多少時日?我必定是速去速回的,可捨不得耽誤了跟皇上成親。”
封應然聽得脣邊的笑意更深了,點頭道:“那我就立刻準備出行的事,等着國師儘早回來了。”
交給他來辦,雪春熙自然是沒異議的。
顧青被召見的時候,已經大略知道這件事,猶豫道:“讓國師出京,還請皇上三思。”
想對雪春熙不利的或是想佔爲己有的人實在太多了,路上的意外只怕不會少。
離京後再是有御林軍護着,哪裡有宮裡來得安全?
“國師已經意動,再阻攔下去,只會讓她徒增傷感。”封應然搖搖頭,既然攔不下,那就索性讓她出去一遭:“若非有你護送,我也不敢讓國師出遠門的。”
顧青聽了,連忙跪下道:“皇上放心,屬下一定會護得國師周全,將國師全須全尾地送回京中。”
封應然走近,扶着他起身道:“朕自然是相信你的,就是秦家人得多注意一些。”
“皇上懷疑,秦家人另有所圖?”顧青讓探子在南方查探消息,並沒有得到多少有用的,不免發愁。
新帝登基的時間不長,安插耳目要徐徐圖之,不敢一下子暴露出來,引起朝臣的不滿是小,壞了封應然的大事是真。
先帝曾經有放下釘子,願意歸順新帝的都收下了,不願意的就悄然無聲地處置掉。
收下的人在地方有些根基,打探消息還是可以的。
只是這些年來先帝沒有用心經營,任由探子隨波逐流,如今身居高位的少,打聽消息只能浮於表面,不然怎會讓秦家到了京中才得到消息?
這讓顧青十分不滿意,想着這次去南方,該是狠狠敲打這些眼線了。
“秦家身爲商賈,費盡心思讓國師認祖歸宗,只怕是想要藉着國師的地位,能夠把家族往上提一提。”顧青琢磨着,如今真是如此,倒也無傷大雅。
商賈的地位不高,秦家又沒有舉人,不能涉足朝廷,靠山太少。
這一代家主能耐不弱,秦家迅速崛起,但是金山銀山也需要有人護着纔是,不然就是一塊大肥肉,一不留神就要被瓜分殆盡。
秦家人恐怕是擔心這一點,纔會費心讓雪春熙回到秦家。
即便不能如願,起碼也向世人表面,秦家有國師這個靠山,身後還有新帝在,要對付秦家,也得掂量一番,震懾一下不安分的人。
“誰知道呢?你親自去瞧一瞧,不就清楚了?”比起猜測,封應然更相信親眼所見,親耳所聞。
他不能離京,那麼顧青就是自己的耳朵和眼睛。
讓顧青去看清楚,就等於是封應然親自了解此事了。
如此信任,叫顧青心裡燙貼,對封應然鄭重行禮:“皇上放心,我必定查探得清清楚楚,絕不讓秦家得寸進尺,對國師不利。”
“有勞了,儘早回來,不然國師可要怨朕的。”封應然微微一笑,拍了拍顧青的肩頭:“蔓霜快要生了,說什麼都要趕在這之前回京。”
封應然這般體貼,顧青更是感恩不已:“屬下會盡早回來的,即便被耽擱了趕不回來,心裡有遺憾,蔓霜素來善解人意,必定也不會介意的。”
這話一出,封應然卻不怎麼贊同:“她嘴上不說,心裡未必真的不介意。初次爲母,必定忐忑不安,你又不在她身邊陪着,久而久之成了心結就難解了。”
顧青愣了愣,覺得這話在理,頓時納悶封應然文武雙全,居然連這點兒女情長的小心思都拿捏得清清楚楚,不由佩服得緊。
是不是跟國師在一起久了,封應然也變了呢?
以前的封應然雖然跟他稱兄道弟,卻也不至於這般親近,有種若有若無的隔閡在,讓顧青很難越過去。
如今的新帝卻是有人情味多了,每每開口,總能說到他心裡去,恨不能爲封應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國師爲封應然帶來的這些改變,顧青是感激的。
想到以前的封應然內外受困,先帝對他十分冷漠,長兄往死裡利用他還要搶走所有的功勞,其餘兩個兄弟都沒把他放在眼內。
現在的他不但笑容變得多了,提及國師的時候,目光甚至微微發亮,看得人心裡一暖。
顧青退了出來,回到家中,握緊蔓霜的手忽然說道:“國師真是個神奇的人,讓皇上也漸漸開懷了許多。”
蔓霜沒好氣地瞥了他一眼,笑道:“將軍這才知道,我家小姐自然是最厲害的。”
“是是是,爲夫錯了,不該質疑國師的。”顧青聽了,不由失笑。
自家娘子最是維護國師,他怎麼忘記了呢?
在蔓霜眼裡,雪春熙估計是最優秀的,無人能及。
跟封應然在一起,蔓霜認爲是應該的。
也只有新帝這般出色的男子,才配得起國師。
顧青攬着蔓霜的肩頭,愧疚道:“爲夫又要出遠門,倒是委屈了娘子,不能陪着你了。”
之前在行宮的事好不容易有了着落,能交給其他人,讓他鬆快些,回家來陪着蔓霜。
誰知道轉眼他又要遠行,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在蔓霜生孩子之前回來。
蔓霜依偎在顧青懷裡,笑道:“你我夫妻之間何必這般生分,將軍這是去辦緊要事,我在家妥妥當當的。管家已經找來三個穩婆,四個嬤嬤,八個丫鬟在我身邊伺候着,將軍還有什麼擔心的?”
想到她身後跟着一串人,蔓霜着實感到不習慣。
以前她就是個丫鬟伺候雪春熙的,如今因爲雪春熙的地位高,又因爲嫁了顧青,他也被新帝重用步步高昇,管家比起誰都要緊張,生怕這生孩子前後出半點意外。
顧青比管家還緊張,丫鬟是親自挑的,嬤嬤也是。上下兩代都查清楚了,必須要身家清白,又沒什麼陋習的,很是折騰了一番。
想到顧青的重視,蔓霜心裡暖暖的,只覺得嫁給他,此生無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