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雪春熙笑眯眯地看着,小秦也覺得不好意思,以爲臉上有髒東西,伸手一抹,臉頰更髒了。
秦大伯好笑,搖頭道:“別抹了,一臉黑乎乎的,趕緊走吧。”
知道現在不是洗臉的時候,小秦有些彆扭,還是順從地扶着秦大伯往前走。
沿着小路,倒是沒再遇到老虎,卻也沒碰到藏身的地方。
小秦遲疑地往後看,灌木漸漸少了,大樹多了起來。他們這樣盲目地往前走,會不會迷路?
要是迷路,顧青等人追上來也找不到他們,該如何是好?
不過秦大伯沒發話,應該是瞭然在胸的,小秦也就沒多問。
走了一段路,前面漸漸開闊,樹林沒那麼密了,小秦這才鬆口氣:“聽着有水聲,前面應該是一條小河,父親該渴了,我去打點水過來。”
說罷,他扶着秦大伯在樹下坐着,這才起身去河邊打水。
只是等了一刻鐘,沒見小秦回來,金婆婆有些擔憂:“老婆子去看看,怎的這般久都沒回來?”
雪春熙想要起身,被金婆婆按住了肩膀:“我去瞧瞧就好,姑娘在樹林裡躲好。”
若是真出了事,雪春熙一個人可應付不了,還不如在這裡躲着等顧青過來。
知道金婆婆是擔心她,雪春熙也沒堅持,坐着目送金婆婆一瘸一拐地走遠了。
等了又等,金婆婆沒回來,反倒是樹林周圍陡然靜了下來。
蟲鳴聲通通不見了,雪春熙頓時渾身繃緊。
她把匕首拿在手裡,慢慢靠近秦大伯身邊,警惕地看向四周。
有人,而且人數還不少。
究竟是元國人,還是顧青追過來了?
秦大伯卻突然神色一沉,提醒道:“不好,快閉氣!”
他卻是說得有些晚了,雪春熙聞到一股不對勁的味道,沒來得及閉氣,只覺得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
居然用了迷藥,散在四周,顯然是有備而來。
墮入黑暗之前,這是雪春熙最後的想法。
等她重新睜開眼睛,看見自己躺在一張牀榻上,在一處陌生的院子裡。
聽見輕響,外頭一個少女探頭看了一眼,很快匆匆走了,應該是去報信。
雪春熙手腳軟綿綿的,坐起身已經累得額頭滿是冷汗,知道藥效還沒完全散去。
看着窗外的天色已經擦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昏迷了多久。
院子裡沒有其他人在,金婆婆、秦大伯和小秦還好嗎?
想到那些突如其來的老虎羣,果真是有人放出來的,爲的就是逼他們進到元國來。
看着院子裡的擺設,雪春熙隱隱覺得,這裡就是元國。
埋伏的人和放老虎的,估計不是同一撥。
埋伏的被當成了明面的誘餌,擺在他們跟前,以爲只有一路的追。
誰知道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沒等雪春熙琢磨出究竟是誰下手,就見一人緩緩走來。
身上華麗鮮豔的服飾讓她眯了眯眼,來人應該是元國的貴族,自己曾經見過玉河公主穿上這身相似的衣裳。
女子年紀應該二十出頭,膚色雪白,神情高傲,應該常年處在高位的人。
如此金枝玉葉,應該是皇家人了。
“不知道公主殿下大費周章把我綁來,究竟所爲何事?”雪春熙慢慢開口,目光牢牢盯着對方。輸人不輸陣,就算她如今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也絕不能在這人面前示弱。
來人瑩瑩一笑,似乎並不意外雪春熙會猜出她的身份來:“我是玉馨,國師大人幸會了。”
玉馨公主打量着眼前的人,眯起眼道:“聽着國師的傳聞已久,還以爲國師是三頭六臂的,瞧着倒像是個普通人。”
雪春熙看着她,問道:“跟着我一起來的人呢?”
“放心,國師乖乖聽話,我也不會爲難他們。”玉馨公主揮揮手,侍女捧着托盤進來:“國師該是餓了,先用些吃食,晚些得趕路了。路上不會停留,還望國師擔待了。”
這是打算擄走她去元國的皇宮了?
是玉馨公主一個人的謀劃,還是元國皇帝在背後支持?
“公主帶我去哪裡?想要知道什麼,只管問我就是了。”雪春熙依舊坐着沒動,擔心秦大伯的傷勢,以及金婆婆和小秦是否安好。
玉馨公主分明是拿他們當人質,好威脅自己。
雪春熙心裡不痛快,她這輩子最痛恨的就是被人威脅。
偏偏秦大伯對她的生父和自己都有恩,雪春熙絕不能見死不救。
“有國師在,任何事都能解決。國師不是知曉天下事,好好輔助我如何?”玉馨公主也沒有隱瞞,示意侍女退了出去:“父皇佔着皇位太久了,大皇兄又重傷,玉河妹妹可不是個適合的繼承人,我打算取而代之。若是有國師在,我必定如虎添翼。”
雪春熙擡眼,這位玉馨公主的野心還真不小,竟然想要問鼎皇位嗎?
“若是我不答應呢?”
她沒有立刻拒絕,而是開始試探玉馨公主的底線。
如果雪春熙不願意成爲她的助力,玉馨公主會怎麼做?
玉馨公主冷冷一笑,拍手道:“來人,把人帶上來。”
她早就預料到雪春熙不會輕易答應,已經準備後手了。
兩個孔武有力的女侍衛把一個五花大綁的人拖着上來,一手把亂糟糟的頭髮往後一掃,擡起來人的下巴,讓雪春熙看清楚這人的臉。
“金婆婆!”
雪春熙沒想到,第一個被帶上來的人居然會是金婆婆。
她皺起眉頭,若是秦大伯或是小秦,自己還能稍微拖延一下。
但是看着金婆婆的樣子,顯然十分不好。
金婆婆的臉上滿是血跡,雙眼緊閉,也不知道哪裡受傷了,整個人毫無聲息,被侍衛拖着走,也沒呼痛,估計一直昏迷着。
雪春熙上下打量,看見金婆婆的雙手不自然的彎曲,就知道是被人折了。
對待一個老人家居然如此殘忍,玉馨公主顯然是個心狠手辣的人。
也是,若非如此,她怎會想要當元國的皇帝?
就連親生父親都不放過,玉馨公主哪裡會對一個老人家以禮相待?
“把人弄醒了,讓她跟國師大人說一說話。”玉馨公主拍拍手,就有一個女侍衛抱着一個水桶走來,裡面滿滿的清水。
不用說,必然是冷水了。
狠狠往金婆婆身上一潑,金婆婆渾身一顫,疼得呻吟一聲這才滿滿睜開眼,面色比之前更難看了:“姑娘?”
見雪春熙滿臉擔憂地看了過來,金婆婆咧嘴想要笑一個,渾身卻疼得根本笑不出來。
雪春熙也是看出來了,木桶裡的哪裡是清水,分明是鹽水!
爲了把金婆婆弄醒,光是清水還不夠,居然在裡面放了鹽。
雪春熙對玉馨公主怒目而視,滿臉不悅:“公主倒是心狠手辣,就不知道我以後若果幫了公主,是不是也會有這個下場?”
玉馨公主挑眉一笑,答道:“國師大人說得什麼話,只要國師願意輔助我,我自然對國師如同上賓,絕不會半點怠慢。”
“對我的人,公主也敢怠慢如此,我憑什麼相信公主?”雪春熙冷哼一聲,不敢再看金婆婆,免得玉馨公主知道她對金婆婆的重視,反而對金婆婆更加下狠手。
“國師大人放心,只要國師答應我,我立刻就把這個婆子放了,留在國師身邊當個伺候人的嬤嬤。就是這老婆子腿腳不靈活,只怕要伺候不周到的,少不得要另外多派些人來伺候國師纔是。”玉馨公主笑了笑,篤定雪春熙不會拒絕自己,臉上的笑意深了幾分。
“國師,明人不說暗話,到元國來幫我,對你也不會有壞處。聽說國師一直被困在皇宮裡,新帝對你比起以往的皇帝要好,依舊不會輕易讓你離開。據聞還想立國師爲後,豈不是牢牢把你身心拿捏在鼓掌之中,國師真的甘心嗎?明明你有絕好的天賦,新帝卻不容許你用,根本就是忌憚於你。成爲皇后,不能用卜卦,後宮很快會有更多年輕美貌的妃子,到時候國師該如何自處?”
身爲公主,玉馨公主在宮裡看到的齷蹉實在太多了。
她根本不相信封應然真的能夠守着雪春熙這個皇后,三五年內或許能如此,但是五年後十年之後呢?
雪春熙的顏色不在鮮嫩,封應然的目光很可能就會轉向其他更加年輕貌美的女子。
到時候,雪春熙失去了卜卦的天賦,又困在後宮,插翅難飛。
沒了她這個讓人忌憚的存在,失去了逆天的卜卦之能,雪春熙又剩下什麼?
封應然根本不費吹灰之力,起碼在十年內都不受雪家左右,何樂而不爲?
偏偏雪春熙蠢笨得很,竟然相信一個帝王的話。
對新帝來說,只要動一動嘴皮子,裝出深情的模樣來,編織一個名爲溫柔的陷阱,雪春熙就自動自覺跳進陷阱來了。
當年她的生母不也被元國皇帝的皮囊吸引住,又被甜言蜜語蠱惑,把家族的秘寶奉上,只是下場又是如何?
玉馨公主心下嗤笑,癡情的男子世間本就少,更何況是萬人之上的帝王?
他先是皇帝,而後纔是夫君,纔是父親。
只要能達成目的,完全不在乎不擇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