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正說着,忽然見蔓霜慌慌張張進來,還險些被門檻給絆倒了。
“慌什麼,出事了?”雪春熙知道她素來穩重,居然慌成這樣,必然是大事。
蔓霜連連點頭,悄悄看了封應然一眼:“回姑娘,大殿下被人擡上山來了。家主正叫了郎中去診治,姑娘也該儘快過去瞧瞧纔是。”
雪家人都過去了,若是雪春熙沒在,惹惱了大皇子該如何是好?
蔓霜倒是有些擔心三皇子會不痛快,不過她的心是向着自家姑娘的,也不怎麼看好這個不受寵的皇子。
在得罪大皇子和三皇子之間,必然是不能選擇前者的。
雪春熙站起身,對封應然點頭道:“那我去看看,蔓霜留在這裡照顧三殿下,我去去就來。”
出了這樣的大事,就算蔓霜不提,她也很該過去看看的。
不過大皇子的血光之災早就減弱了,此事聽着厲害,其實並不兇險。
雪春熙匆忙趕到院子前,雪幼翠捧着一本書冊坐在院子裡,看見她才稍稍擡起頭來,涼涼地開口:“我勸你暫時別進去,免得受無妄之災。五妹妹正大發雷霆,逮着誰都發作一通。”
言下之意,雪春熙這個說出血光之災的卜卦結果的人,雪易煙更是惱恨至極。
雪春熙沒想到雪幼翠居然在這裡專門等着自己,就爲了告訴她這件事,不由感激地笑笑:“多謝四姐姐的提醒,不過大殿下傷勢如何,我總要進去親眼看看。”
“去吧,不聽勸,總要吃大虧的。”雪幼翠不再勸說,合上書冊起身道:“那就一起進去吧,大殿下正被郎中診脈,結果差不多該出來了。”
雪春熙與她並肩踏進院內,下人的臉色都繃得緊緊的,護衛一個個身上沾着鮮血,神色並不好看。
顯然是經歷了一場惡戰,他們多多少少都受傷了。但是這時候最重要的是大皇子,誰會理會這些士兵有沒受傷?
“勞煩四姐姐讓芷卉送些普通的傷藥來,”雪春熙小聲說着,雪幼翠挑眉。
“七妹妹就是太好心了,這番好意落在有心人的眼裡,不但沒落得好,反而招來麻煩。”
雪春熙笑着搖頭:“不過是想做就做,若是事事都要斟酌,倒是不痛快了。”
“說得好,覺得痛快就做,總比優柔寡斷來得好。”雪幼翠也是個爽利的,吩咐芷卉去取了傷藥來,卻又留了心,只告訴士兵是大皇子特地讓人送來的。
士兵自然感恩戴德,雪春熙感激地對雪幼翠笑笑。
這個四姐姐平日只躲在院子裡看書,看來卻是個有心人。
“別以爲我是幫你,不過是覺得此事能做便做了。”雪幼翠對上她的笑臉,冷哼着否認。
“是,我知道四姐姐是個心善的,舉手之勞罷了,卻依舊要感激一二。”別人無論出於什麼緣故幫了她一個大忙,雪春熙都是感激的。
雪幼翠面色緩和了幾分,七個姊妹裡面,也就雪春熙看着順眼些,其他的不說也罷。
“你來做什麼,害得大殿下這樣還不夠嗎?”雪易煙原本守在榻前,看見雪春熙頓時沉下臉來。
雪幼翠冷笑道:“我們特地來探望大殿下,五妹妹怎麼跟吃了火藥桶一樣,一點就炸?難不成大殿下還沒開口,你就能替殿下做主了?”
這麼大的罪名扣下來,雪易煙憋紅了一張臉,卻是不敢應的。
什麼時候雪幼翠跟雪春熙的感情這般深厚,還幫着她說話了?
“分明是七妹妹預言血光之災在前,慫恿大殿下去涉險在後,我怎麼就說不得了?”
雪春熙皺眉道:“五姐姐,大殿下要去哪裡,不是我能阻攔得了的。”
雪幼翠又是一聲嗤笑:“五妹妹不這麼說,哪能撇清關係?如今大殿下受傷,她心裡七上八落的,怎麼也得找個替罪羔羊來頂着。不然皇上若是怪罪下來,她無法跟隨大殿下,可不就要着急了?”
“你——”被雪幼翠直白地點出了心思,雪易煙撕掉她嘴巴的心都有了。
“吵鬧什麼,沒見殿下還傷着嗎?”家主在隔壁房間跟郎中仔細商議,大皇子的傷勢該用什麼藥,又有什麼忌口,讓幾個身邊得力的丫鬟都記清楚了,暫時都調過來照顧大皇子。
免得雪易煙年紀小,毛毛躁躁的沒把大皇子照顧好。
誰知道一過來,就見三個姊妹站在一起,爭鋒相對,家主頓時不痛快了,立刻開口呵斥:“五丫頭不是說守着殿下的,怎的擅自離開了?也不知道榻上的大殿下醒了沒,你身邊的凡菱去煎藥了,連個貼身伺候的人都沒了?”
雪易煙只覺得委屈,明明是雪春熙忽然跑過來給她添堵,怎麼反倒成了自己的錯?
“家主,是七妹妹來了,大殿下累得很睡着了,我便讓她暫時不進去打擾殿下,一時忍不住爭辯了幾句,卻是我的錯了。”
雪幼翠也跟着認錯:“家主,我和七妹妹在院外碰見,一併進來探望大殿下。知道殿下正休息,就向五妹妹多問了幾句。”
顯然雪易煙一問三不說,讓她惱了,這才爭執了起來。
“行了,都是自家姊妹,和和氣氣纔好。”家主別有深意地瞥了雪春熙一眼,大皇子之前的卦術兇險,後來忽然間就削弱了。
此次雖然大皇子依舊受了傷,卻是有驚無險,只是皮肉小傷罷了。
大皇子被擡回來的時候,衣襟沾滿殷紅的鮮血,嚇得家主面無血色。
即便再相信長老的卦術,但是一眼看去血淋淋的,着實叫人心下不安。
幸好郎中問診後發現並無大礙,這才讓家主悄悄鬆了口氣。
她還真是小看了這個七丫頭,一手卦術精妙不說,還能把兇險短時間就化解了。
難怪當年大長老不顧所有人的反對把雪春熙留了下來,顯然以後對雪家來說有大作用的。
思及此,家主對雪春熙也和顏悅色了兩分:“等大殿下醒了,七丫頭再進去吧。”
聞言,雪易煙頓時臉色微變。
家主的態度明顯跟以前有所不同,難道開始看重雪春熙了?
這個七妹妹不過憑着一次兒戲般的卜卦,卻入了家主的眼?
想到她費盡心思,也沒讓家主多看一眼,雪易煙不由心下憤憤不平。
不過等了片刻,凡菱端着煎好的湯藥進來,家主更是示意雪春熙接過:“五丫頭憂心忡忡這麼久,也該累了,讓四丫頭和七丫頭進去幫着伺候大殿下服藥就好。”
“是,家主。”雪易煙心裡一百個不樂意,但是家主發了話,她是不敢忤逆的,只能在家主看不見的角落,狠狠瞪了雪春熙一眼。
雪春熙是不痛不癢,隨便她瞪上一整天也不在意。
雪幼翠看到雪易煙吃癟,只覺得痛快至極。這個五妹妹以爲攀上了大皇子,就能高枕無憂了?
也不看看大皇子會選擇她,根本是因爲雪易煙太蠢,卻又自以爲聰明,十分好掌控罷了。
只是一個聽話的傀儡雖然好用,久而久之卻容易厭惡。
沒見大皇子對雪易煙冷冷淡淡的,剛纔她興沖沖進去,卻被殿下呵斥着出了來。
多少下人的眼睛看見了,不出半天,整個雪府都該知道,雪易煙在大皇子跟前並不受寵的事了。
偏偏她還不自知,做出些惹人厭的舉動來。
雪幼翠嘆氣,雪易煙就不想想,皇家人素來狠辣,若是惹得大皇子不高興,暗地裡除掉她,皇帝壓根不會放在心上,雪家也絕不會追究。
雪易煙要是聽話些,還能保住性命,反之則不然了。伴君如伴虎,跟着皇子們也是如此。
雪春熙端着湯藥進去,大皇子正歪在榻前,讓郎中給他胸膛的傷口上藥。
還以爲是那個哭哭啼啼的雪易煙,他露出不耐煩的神色擡起頭來,看見是雪春熙,面色頓時緩和了不少,甚至嘴角還噙着淺笑:“七姑娘來了,還沒向姑娘道謝,救了我一命。若是有什麼想要的,只管說出來就是,就算我一時沒能拿到手,稟報父皇,必然爲七姑娘送上。”
這是極大的榮幸和承諾了,雪春熙卻謙虛地婉拒道:“多謝大殿下的美意,殿下沒事便好。民女突兀出言,也是唐突。幸好殿下無事,民女也算是將功抵過。”
聽罷,大皇子的臉色陰沉了下來:“怎麼,七姑娘這是不想要我的賞賜,是因爲三弟的緣故嗎?”
這臉色就像三月天,說變就變,雪春熙頓時感覺心肝跳了跳。
雪幼翠難得出面打圓場道:“大殿下先把湯藥喝了,要是冷了,藥效就不好了。”
大皇子把湯藥擱在身側的茶几,盯着雪春熙,擺明是她沒回答,自己就不喝湯藥。
真是個任性的皇子,瞧着就是被皇帝給寵壞了。
不過是長子,生母是尊貴的皇后,又早早去世,皇帝多偏愛他也是理所當然的。
雪春熙低着頭辯解道:“大殿下冤枉民女了,民女貿然說出預言,被家主痛斥了一番。若是接受大殿下的賞賜,豈不是讓家主不高興了?”
家主才訓斥她,大皇子轉身卻給了雪春熙賞賜,簡直是在打家主的臉面,雪春熙還如何在雪家安穩地待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