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拍拍手,皺眉道:“剛纔的話誰也不能說出去,都明白了嗎?”
“是,家主。”聞言,在座的雪家姑娘和伺候的丫鬟齊聲應下。
雪易煙能想到的,家主自然能想到,她在幾位雪家姑娘臉上一掃,這才又開口道:“大殿下和御史大人那邊我會親自找他們商議,至於五丫頭,正好大長老這幾天有意閉關,你也跟着去。”
聽罷,雪易煙臉色一陣紅一陣白。
跟着大長老閉關,表面上聽着沒什麼,實際上分明是指責她學藝不精,再閉關練習卦術,免得以後再出亂子!
家主這話就跟直接打她一巴掌沒什麼區別,還是在這麼多姊妹跟前,雪易煙恨不能挖個坑把自己埋了。
偏偏雪夜蓉還看她不夠慘,笑眯眯地讚歎道:“能跟着大長老閉關,五妹妹也是頭一份了,讓人好生羨慕。”
雪易煙恨得咬牙切齒,想要反駁,對上家主警告的目光,頓時把話都咽回肚子裡。
走着瞧,雪夜蓉也得意不了多少時候的!
家主面露疲倦,擡手道:“行了,這事說定了,都散了吧。”
衆人行禮後一一離開,雪春熙抱着手爐走在最後頭,卻被苓笙叫住了:“七姑娘留步,這邊請。”
知道家主有話要私下跟自己說,雪春熙對她點點頭,又轉身回了去:“家主把丫頭叫回來,可是有什麼吩咐?”
“聽說御史大人要懲罰三殿下的親兵,是你攔下來的?”家主坐在上首,盯着她問道。
“回家主,丫頭只想着靈犀山可不能沾着血腥,便出言阻攔,倒是太魯莽了一些,該事先請示家主纔是。”雪春熙低着頭,率先請罪。
家主擺擺手道:“這事辦得妥當,不算魯莽。靈犀山的確不能見血,只是不見血的手段多得是。御史大人願意給七丫頭面子,不等於會有下一次。”
這是敲打她不要自作聰明,御史會同意也是爲了試探雪家的深淺。
雪春熙拿出秘藥,倒是讓皇家更加忌憚了一分。
“是,家主,丫頭受教了。”
敲打了幾句,家主就打發雪春熙走了。看着她走遠了,家主轉頭問苓笙:“這丫頭自從跟着三殿下之後,越發不如以前那般韜光隱晦了。”
“家主是覺得七姑娘太張揚了?只是以奴婢的愚見,七姑娘跟着三殿下,若是沒這般張揚,讓人忌憚一二,恐怕連渣子都要被人吞得沒了。”
苓笙這話說得直白,家主卻是笑了:“你說得不錯,七丫頭是個聰明的。三殿下示弱,她就得強勢起來,讓另外幾位殿下有所顧忌。”
不然以後的路,怕是更要艱難。
苓笙聽着有些不明白了,家主究竟是歡喜這樣的七姑娘,還是不高興她這樣?
對上她疑惑的目光,家主搖搖頭,感嘆道:“我只想着七丫頭瞧着不起眼,卻是個聰明的。可惜連大長老都看不清她以後的命格,會變成如何,我心裡實在沒底。”
一個不能牢牢掌控在手裡的棋子,就等同於一個隨時會炸開的火藥,放在身邊,讓人實在放心不下,誰知道會不會出什麼意外?
“再就是,二丫頭卻是可惜了。明明看着機靈,卻總是辦錯事,還一錯再錯。”
家主長長嘆了口氣,對雪妙彤她真的覺得惋惜。
好好的一個姑娘,就這麼廢了。即便是親姊妹,沒能看清對方的爲人和品格,其實這也是遲早的事。
在靈犀山上,她還能保住雪妙彤一二,等離開這裡到山下,是誰都護不住雪妙彤的。
二丫頭急着尋思,誰也攔不下。
苓笙安靜地聽着,沒敢答話。知道家主不過是感慨罷了,感慨之後,也不會真的爲雪妙彤打抱不平,主動得罪皇家。
說到底,雪家是依附皇家才能世家在靈犀山上過着隱居的生活。若是失去了這座大靠山,覬覦的人實在太多,想要過平安愜意的日子,怕是不能夠了。
如此,又怎會會區區一個姑娘,讓整個雪家都賠進去?
“五丫頭是個拎不清的,你讓人盯着她,可別再鬧出什麼事來。”這一回家主出手,也是爲了雪家的臉面,再下一次,就是老天爺也不一定能保住雪易煙了。
“是,家主。”苓笙恭敬地應下,心裡對這位五姑娘也十分不滿。
爲了她,讓天賦出色的二姑娘賠進去,實在是太不划算了。
“至於三丫頭,只要不過分,就由着她。”家主冷冷一笑,雪家養的姑娘不少,性子也是各異。
有野心不是壞事,只要心裡牢牢記住雪家纔是她們唯一的大靠山,別以爲跟隨皇家就能拋下雪家,不當雪家是一回事便是。
即便是想岔了,也不過是把自己的小命賠進去罷了。
這樣的事,家主實在見過太多了。
只要不連累雪家,她都當看不見,任由這些姑娘們折騰。
聰明是好,但是太過聰明,那就容易反被聰明誤了。
家主想到她早逝的那位心高氣傲的姐姐,不由皺了皺眉頭。
雪春熙回到淺雲居,老遠就見蔓霜搓着手等在外頭張望,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小臉發白。
她連忙快步上前,推着蔓霜往裡走,只感覺蔓霜的小手冰涼,把懷裡的手爐一股腦塞到了蔓霜的手裡:“我都說不會有事的,你怎的在這裡候着,若是凍着了該如何是好?”
蔓霜抱着手爐,沒多久就感覺身上暖和起來,上下打量雪春熙,見她的確沒事,這才鬆了口氣:“奴婢擔心姑娘,在屋內等得急了,便出來走走,也沒多久……”
“差不多小半個時辰,還說不久?”顧青從屋內探出頭來,直接拆穿了蔓霜的話。
聞言,蔓霜狠狠瞪了他一眼。這人不說話就算了,每回總沒好話。
雪春熙無奈,這兩人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每次碰見都跟斗雞一樣,就沒相處融洽的時候:“顧副將是來見三殿下的?”
“是也不是,”顧青拱拱手,感激道:“多得七姑娘伸出援手,送來的傷藥都是一等一的好,兄弟們的傷勢一天比一天要好。只怕再過一段時日,就能痊癒了。”
吃好睡好,又用的上好的金瘡藥,他們這些親兵也不是鐵打的,身上的舊傷沒好就添新傷,經常是傷上加傷,也沒個徹底休息的時候。
多得雪春熙出手,這會兒他們不必大冷天在外頭受凍。屋內暖和,被褥夠厚實,火盆也給的夠足,更別提是上好的銀炭,夜裡連一點菸味都沒有,睡得踏實又舒服。
這幾天在靈犀山,只怕是自己過得最愜意的時候了,兄弟們心裡感激,卻不好親自過來向雪春熙道謝,顧青便特地前來,恰好七姑娘不在,就去三皇子跟前美言了幾句,就差把七姑娘誇得只有天上有了。
“舉手之勞罷了,當不得顧副將如此鄭重道謝。”雪春熙搖搖頭,又正色道:“我有事先跟三殿下提一提,顧副將也一併進來聽聽?”
顧青見她神色凝重,尾隨在後進了屋內。
蔓霜抱着手爐守在外頭,貼心地關上房門。
“三殿下,”雪春熙把剛纔的事簡單說了一遍,蹙眉道:“御史大人敢開口,恐怕也是皇上的意思。”
封應然挑眉,大皇子居然想換掉身邊的五姑娘嗎?
顧青說話可就不客氣了,冷哼道:“想必大殿下以爲五姑娘是個好拿捏的,放在身邊當個傀儡也沒什麼不好。誰知道是個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拖後腿的自然不喜歡。再加上有御史在,皇上在背後撐腰,膽子就肥了,指不定是覬覦殿下這位七姑娘,想把人搶過去,如今不就是現成的藉口?”
雪春熙排行最末,能力按理說並不算出衆。皇帝偏心,要是大皇子親自開口討要,封應然這是給還是不給?
不給,皇帝惱了,三皇子就沒好果子吃。
給了,雪春熙不痛快,封應然心裡更不痛快,簡直是打臉的事。
一退再退,如今還要搶人,簡直欺人太甚!
顧青站起身來,握拳道:“此事不能遷就,不然大殿下必定得寸進尺。三殿下,既然大殿下不仁,很不必再跟他客氣了!”
他恨不能帶上兄弟,把大皇子直接擱到,套上麻袋狠狠揍上一頓。
早就看這個大皇子不順眼了,要不是怕給三皇子添麻煩,顧青早就動手了!
“莫要衝動纔是,”封應然擡手一壓,顧青不情不願地再次坐下。
他卻突然轉過頭來,看向雪春熙:“七姑娘似乎有辦法?”
雪春熙摸了摸臉,封應然到底是怎麼看出來的,莫非自己的臉上寫了大字?
“若是七姑娘有辦法,不妨說來聽聽?”顧青坐直身,對雪春熙相當崇拜。之前三言兩語就說動御史,不讓衆位兄弟受皮肉之苦,如今又有什麼方法來對付大皇子?
“說不上是什麼好辦法,只是昨夜我爲大殿下算了一卦。”雪春熙手指尖沾了茶水,在桌上簡單劃了幾筆。
顧青探過頭去,看得一頭霧水,這桌上的是什麼鬼畫符?
封應然看了看,擡頭笑道:“有勞七姑娘詳細解釋,我們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