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應然若有所思,問道:“這位前輩在手裡,可是提出如何把反噬的傷害消除低?”
雪春熙聞言卻是搖頭,答道:“想要消除反噬,那是不可能的事。前輩的意思是,反噬沒落在施術者頭上,而是轉到旁人的身上。”
“這有可能嗎?”
她也不能確定,前輩雖然提了出來,卻一次都不曾試過:“前輩這個想法遭到所有人的阻攔,畢竟轉嫁反噬這種事,不管可能不可能,卻是太陰損了一些。”
自己相安無事,卻讓別人爲此犧牲性命。
卜卦者手上沾了血腥,再不乾淨,以後的卦象也會不再準確。
一次兩次還好,若是次數多了,爲此賠上自己的天賦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說,三姑娘是打算使用這個方法?”封應然沒想到雪夜蓉居然這般大膽,爲了二皇子,居然願意犧牲到這個地步嗎?
“三姐姐沒有十足的把握,未必會使用這個方法。”雪春熙搖搖頭,在她的印象當中,雪夜蓉是個十分謹慎小心的人,不可能尚未掌握就去涉險。
“或許不是她打算嘗試,而是不得不用這種方法?”封應然跟她想的不一樣,對他那位好二哥,可是瞭解得一清二楚:“父皇要駕臨靈犀山的事,恐怕已經不是秘密了。二哥既然知道,就不會讓大哥拿捏住一個把柄,好親自向父皇告狀。”
“所謂的把柄,是大殿下身邊那位侍從嗎?”雪春熙嘆了口氣,她知道自己放走的那位真正的侍從,早就已經殞命。大皇子找人僞裝成侍從的模樣,就是爲了詐二皇子。
可惜到頭來根本沒有湊效,反倒讓二皇子心願達成,換掉了雪妙彤。
“既然二殿下知道侍從是假的,還想要除掉他?”雪春熙實在想不明白,假的不會變成真的,任由大皇子說得天花亂墜,皇帝未必會相信。
封應然卻是搖頭,苦笑道:“那是因爲七姑娘沒有見識過父皇對大哥的偏愛,只要是大哥說的,又有人證在,那麼二哥的罪名就是逃不掉的了。”
就算是貴妃的兒子,在大皇子面前,那也是要靠邊站的。
雪春熙一聽,不由大吃一驚,遲疑道:“皇上如此,不是要把大殿下寵壞嗎?”
不管是非曲直,只要是大皇子親口說的,皇帝都會相信。以後大皇子想要誣陷誰,嘴皮子一張,就足以要了對方的性命。
如此寵溺,就算是一般人家,也是要把孩子寵壞的。寵壞的孩子以後能有什麼擔當,只懂得向爹爹告狀找靠山嗎?
這還是天家人,以後若是大皇子成爲新君,只懂得向父皇告狀的孩子又如何當一個真正的君王?
是真正的偏愛,還是以寵溺之名的捧殺?
對皇帝的做法,雪春熙實在想不明白。
封應然見她一臉迷糊,解釋道:“父皇與母后是少年夫妻,感情素來深厚。生下大哥後,母后撒手人寰,父皇悲痛欲絕,把大哥帶在身邊親手撫養長大,感情自然不一樣。”
從巴掌大的小糰子,養到弱冠之年,這感情非比尋常,自然是大皇子說什麼,皇帝就信什麼,絕不會有任何懷疑。
“如果這個人證不在,那麼二殿下就能開脫?”依照皇帝如此溺愛大皇子,沒道理一個莫須有的人證不在,就不會怪責於二皇子。
封應然諷刺一笑:“沒有人證在,不過是大哥的片面之詞,二哥只要矢口否認,總不能因爲區區幾句話就定二哥的罪名。父皇再是疼愛大哥,也不會不顧臉面,不管對錯就定罪。”
說到底,寵愛大皇子是真,卻是比不上身爲皇帝的臉面。
雪春熙聽得冷笑,再怎麼偏愛大皇子,最愛的還是皇帝自己:“所以二殿下自己不能動手,於是讓三姐姐來辦妥這件事?”
“算得上是投名狀,若果三姑娘辦得好,二哥自然會開始看重她。”若是沒辦成,那麼雪夜蓉的下場不會比雪妙彤好到哪裡去。
封應然未盡之意,雪春熙是聽出來了,心底不由感到悲哀。
二皇子這是逼着雪夜蓉動手,三姐姐還不能拒絕。
身爲雪家人,爲了存活下去,就只能依附天家。
可是在皇家人的眼裡,雪家姑娘的地位也只比奴婢要好上一些罷了。
只要不中用,隨時換下是小事,還可能性命堪憂。
雪夜蓉知道二皇子太多事了,那麼如果沒能成功,下場必定比雪妙彤還要淒涼。
所以爲了能在二皇子面前留下好印象,繼續在他身邊效力,就必須把這事辦得妥妥當當,還要無聲無息,絕不能讓任何人事先察覺得到。
“不知道三姐姐會怎麼辦,以身涉險就罷了,最後會選上誰來當這個承受者?”雪春熙皺眉,不知道此事該不該向家主稟報。
若是說了,她就是徹底得罪了二皇子和雪夜蓉,若是不說,那麼二皇子得逞也不是自己想要看見的。
那個侍從拼命想要活下去,最後卻爲了復仇獻出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到頭來沒能傷二皇子一點皮毛,豈不是白白浪費了一條命?
雪春熙抿了抿脣,看向封應然道:“三殿下,此事重大,是不是該向家主知會一聲?”
“就算家主未必會插手,七姑娘依舊要頂着得罪二哥的風險揭露此事嗎?”封應然看着她,鄭重地反問。
聞言,雪春熙明白,三皇子說得出口,就能猜得出家主未必會願意得罪二皇子。
相比魯莽任性的大皇子,家主顯然更看好二皇子。
若是以後二皇子登基,想起此事來,雪家必然會受連累。
最後的辦法就是雪家不摻和此事,畢竟是兩個皇子之間的爭鬥,沒必要把雪家牽連進去。
既然說了跟沒說一樣,雪春熙也歇了這個心:“這樣的話,就不必多此一舉了。”
家主或許早就知道,卻是一聲不吭,就是等着作壁上觀,她又何必明知道是白費功夫,還要去摻和一腳呢。
得罪了二皇子,勢必還要連累三皇子,實在不划算。
“就這麼眼睜睜讓二殿下得逞,我着實有些不甘心。”雪春熙喃喃說着,對封應然也沒有保留這個心思。比起大皇子,她更是看二皇子不順眼。
這人陰險毒辣,簡直不把人命放在心上。
“跟五姐姐提一提,讓她警惕些,總比什麼都不做來得好。”
封應然笑着搖頭:“五姑娘未必會相信你的話。”
雪春熙眯起眼笑了:“直接告訴五姐姐,她當然不會信。”
她叫來蔓霜,低聲吩咐了幾句,便打發這個心腹丫鬟出去了:“大長老跟前伺候的一個丫鬟犯了點小錯,恰好被我發現了,不過是順手抹去,只是欠下一份人情,這時候也該還回來了。”
大長老跟前的丫鬟告訴雪易煙的話,後者能不信嗎?
封應然挑眉,如此拐彎抹角,倒是不同意。
但是對雪易煙此人,他並不看好。就算有雪春熙提前警示,想必依舊不是雪夜蓉的對手。
這些話,封應然沒打算告訴雪春熙。
有些結果,還是親眼看見纔有說服力。
她如此興致勃勃,就這樣兜頭潑冷水,未免太不近人情了。
雪易煙得到口信的時候還有些半信半疑,大長老怎的會派一個丫鬟特地告訴自己這事?
“真是大長老跟前的丫鬟,你沒看錯?”
凡菱忙不迭地點頭,保證道:“奴婢不會看錯的,還是大長老院子裡十分得力的一個丫鬟,奴婢曾見過幾面,這才認出來了。”
雪易煙一聽,更是遲疑:“就連家主都不願意出手,與世無爭的大長老怎會摻和到這事來?”
簡直不可思議,讓她想要相信都難了。
凡菱卻沒有那麼多顧慮,笑着答道:“恐怕大長老對五姑娘頗爲欣賞,不想讓姑娘失去這個機會,纔會出手相助的。”
“是嗎?”這說話倒是讓人聽着舒坦,雪易煙緊皺的眉頭緩緩舒開,笑道:“也是,儘管大長老不問俗世之事,到底是雪家人,哪裡能不護着點自己的小輩?”
就是連雪妙彤出事,大長老都沒出手,卻是這時候現身提點,是不是在大長老的眼中,她比起姐姐更有天賦和能力,是個值得栽培之人?
光是想想,雪易煙就心花怒放。
這些年來,所有人都把雪妙彤排在她的前頭。無論做什麼,做得好了,那是雪妙彤教導得好。做得不對,那就是自己的錯。
雪易煙是聽得煩了,自問什麼都不比雪妙彤來得差勁,偏偏沒有人看見她的出色。
只因爲出生晚了一年,這個嫡親姐姐就什麼事都排在自己的前頭。
如今好了,雪妙彤失去了天賦,躲在青黛樓裡不現身,身邊再沒聽見關於她的事。
雪易煙心有愧疚,更多的是興奮。因爲從此以後,她再不是躲在雪妙彤身後的影子,被人忽視徹底了。
就連大長老都開始重視她,是不是間接說明以後的儲君很可能是大皇子,所以雪家是準備在自己身上押注了?
思及此,雪易煙脣邊的笑意怎麼都掩飾不住,看來自己要好好輔助大皇子纔是,國師之位對她來幾乎是唾手可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