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擔心打草驚蛇,暫時還沒派人前去。”大皇子盯着遠處的馬車,又道:“我這就安排人手,在車外接應三弟。”
雪春熙聞言,接口道:“此人要對三殿下熟悉纔好,不然彼此之間默契不足,倒是容易壞事。”
大皇子沉吟一會,才道:“三弟的親衛不在,身邊的侍衛不多,也就只能挑上一兩個看着機靈的……”
沒等他說完,忽然聽見車外有侍衛低聲稟報道:“大殿下,三殿下的親衛帶着一個丫鬟趕了過來,求見三殿下。”
封應然去了哪裡,侍衛是心知肚明,自然不能隨意開口告訴這些親衛。
大皇子一聽,詫異道:“三弟的親衛回來了,所有人嗎?”
“不,只有三人,打頭的是顧青,似乎受傷了被人攙扶着,身邊還有一個丫鬟,屬下瞧着似是有些眼熟。”侍衛的話讓大皇子猶豫了一下,只有三個人,其中還有一個是手無縛雞之力的丫鬟。顧青受傷,還得人攙扶着,不足爲患,這纔開口。
“讓他們過來,只讓顧青一人上馬車。”
侍衛領命,很快就有人開門,讓顧青上了去。
顧青的臉色慘白,跟躺着的雪丹珍沒有兩樣,把雪春熙嚇了一大跳:“顧副將這是怎麼了,傷得厲害嗎?”
聞言,顧青先是給大皇子行禮,因爲動作似乎扯到傷口,臉色更難看了一些,苦笑道:“回七姑娘,匪盜餘孽手上居然有不知道哪裡來的袖箭。我一時大意中了暗器,好在不是要害,不然就不能回來了。”
他不見封應然,只得問道:“七姑娘,敢問三殿下在何處?屬下等還想要跟他稟報,一併告知皇上。”
大皇子並沒有回答,而是接着問道:“你帶着的丫鬟是誰,怎麼就只有兩人回來了?”
顧青一手捂着眼睛,彷彿快要哭出來了:“袖箭上大半抹了毒,末將僥倖是新箭,沒來得及抹毒藥,這才活了下來,其他兄弟就……”
雪春熙一怔,眼圈便紅了,喃喃道:“怎麼會,怎會呢……”
她明明卜卦,這些親衛必定是安全無恙的,這纔會讓他們一起下山,好保住自己,以後成爲封應然的助力。
如今下山找的是剿匪的藉口,怎麼就真的遇上盜匪了?
雪春熙眨眨眼,眼淚快要下來的時候,忽然見顧青對她隱晦地瞥了一眼。
只是這一眼,就讓她恍然大悟。
是了,明明是藉口,怎可能真的成爲事實。
她關心則亂,顧青恐怕是讓其他人藏起來,自己則是裝出受傷的模樣前來試探。
雪春熙倒抽了一口氣,只覺得顧青實在太大膽了,挑這個時候趕過來。
大皇子是半信半疑,盯着顧青突然又道:“讓御醫過來瞧瞧你的傷,誰知道箭頭有沒毒,有些毒沒那麼快發作,還是小心謹慎些爲好。”
“多謝大殿下,”顧青毫不猶豫地答應了,臉上露出感激的神色。
見狀,大皇子心裡的疑惑這纔去了些,等御醫過來,顧青脫下外袍,露出後背上的傷口。
御醫一看就知道是箭傷,對大皇子拱拱手道:“老夫瞧着這斷箭恐怕拔得匆忙,倒也沒傷着要害,皮肉傷靜養一些時日就能恢復。”
顧青底子好,到底也年輕力壯,要恢復不過是時間的問題。
聽御醫說完,大皇子這才徹底放下心來,對顧青的話再沒有疑惑。
“那丫鬟是以冬,末將曾見過她一面。這丫鬟迷路了,闖進了盜匪的老巢。幸好末將等人趕去的及時,不然她的小命就要不保了。”
雪春熙聽得一愣,以冬半途居然遇上顧青。還是說,顧青是特地去尋她的?
大皇子讓侍衛把以冬叫了過來,以冬臉色憔悴,顯然吃盡了苦頭,看見旁邊氣息微弱得幾乎感覺不出來的雪丹珍,眼圈一紅,眼淚就簌簌而下,跪在大皇子的跟前哭道:“求大殿下做主,四殿下把奴婢趕出去,說是照顧六姑娘不周到。奴婢從小就在姑娘身邊,方方面面照顧着,哪裡會有不周到之處?虧得奴婢命大,沒凍死在雪地裡,卻遇到一隊盜匪給捉了回去,若非碰見顧副將,恐怕小命就要交代在那裡了,怎能再回來見六姑娘最後一面?”
見她哭得稀里嘩啦,大皇子心裡的疑惑徹底放下,問道:“盜匪餘孽可是都清理乾淨了?這等雜碎絕不能留下,斬草除根纔是。”
顧青拱拱手道:“回大殿下,盜匪都清理得乾乾淨淨,末將拼了這條命,也得給兄弟們報仇,一個都沒放過!”
“好,很好!回頭我就跟父皇提起,給你們報上一功!”大皇子面露喜色,盜匪剿滅,他又能得一大功勞在身上,哪能不痛快?
“大殿下,不知道三殿下他……”
大皇子擺擺手,打斷了顧青的話:“三弟被父皇召見,等會就回來了,顧副將不必着急。”
雪春熙卻忽然開口道:“馬車上還有一瓶丹藥,給六姐姐服用也不知道合不合適。正好御醫在,可否請大人看一看?”
她苦思冥想,又道:“民女實在想不起丹藥瓶子在何處,着實要先找一找。”
大皇子不在意地讓雪春熙親自去馬車尋一尋了,問清楚顧青,也就懶得再搭理他,索性把人一併打發走。
顧青下了馬車,跟在雪春熙的身後,似是護着她回到馬車上,低着頭,嘴巴微微一張一合,不走到跟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
雪春熙腳步微微一頓,很快又接着往前走,只是走得比之前要慢上許多。
‘剿匪爲假,找到以冬爲真。三殿下有危險,我只好負傷回來。’
她見周圍的侍衛沒有反應,就明白顧青是用內功傳音。
沒料到顧青居然懂得這門絕學,只是他的話讓雪春熙心驚膽戰。
封應然有危險,什麼樣的危險?
雪春熙上了馬車,沒多久又招呼顧青上來:“這裡有一瓶傷藥,雖說不是一等一的好,卻也湊效,就送給副將了。”
“多謝七姑娘,末將就不客氣了。”知道她不方便回話,顧青又在私下傳音:‘以冬說六姑娘聽到不該聽見的話,生怕她招來殺生之禍,並沒有告訴她究竟是什麼。但是此事重大,說什麼都要讓六姑娘醒過來告知纔是,不然三殿下就危險了。’
雪春熙把傷藥遞給顧青,對這他微不可見地點頭,表示明白了。
她翻出一瓶丹藥,很快又回到大皇子的馬車上,把瓷瓶交給御醫。
御醫一聞,讚歎道:“是好藥,只是六姑娘虛不受補,服下也沒什麼作用。”
雪春熙滿臉失望,又問道:“六姐姐什麼時候才能醒過來,大人可是有辦法?”
見御醫猶豫,她又轉向大皇子道:“大殿下,六姐姐肯定不留神知道了四殿下的秘密,這纔會昏迷不醒的。若是能讓六姐姐醒過來,必定能讓大殿下如虎添翼。”
四皇子的秘密,這個誘惑實在太大了,大皇子當下就點頭道:“御醫只管試一試,讓六姑娘醒過來。”
御醫點頭,從腰上取出銀針給雪丹珍紮上,這是把看家本領都用上了。
若非大皇子開口,只怕他是不樂意給一個小丫頭用上的。
不愧是御醫,幾針下去,雪丹珍的臉色就好轉了一些,再是幾針,她眼皮子一跳,居然悠悠轉醒。
雪春熙喜不勝收,握住她的手道:“六姐姐醒過來了,真是太好了。”
雪丹珍卻反手握住她,艱難地開口:“危險……斬龍……陣……”
雖說醒過來了,雪丹珍依舊虛弱,斷斷續續說了幾個字,居然又暈厥了過去。
大皇子聽得迷惑,問道:“斬龍陣是什麼?”
雪春熙眉頭緊皺,解釋道:“民女曾在一本古籍上見過,皇家數代前有皇子逼着雪家姑娘寫下的禁術,爲此殺了足足九百九十九人,鮮血染紅了整個王府,血腥味久久不散。斬龍,便是想要得到皇位,卻是逆天而行,只得斬斷龍氣,轉嫁到自己身上來。”
“居然有這樣的禁術,斬斷龍氣再轉嫁,就能奪位?”大皇子瞪大眼,只覺得不可思議,轉而卻又震驚了:“四弟難道想用這個禁術,斬斷父皇的龍氣,好讓他繼位變得名正言順?”
“不錯,正是如此。”雪春熙憂心忡忡,不由加快了語速:“大殿下趕緊派人進去救下三殿下才是,斬龍陣開啓,需要的是皇家人的鮮血和性命。”
若是封應然死了,斬龍陣開啓,四皇子不但能逼着皇帝禪位,還能名正言順得到龍氣,在龍椅上坐得穩穩的。
“豈有此理,四弟居然如此大逆不道。”大皇子當然不能坐視不理,之前是想着讓封應然失敗了也沒什麼,如今想到他是開啓陣法的關鍵,頓時坐不住了。
他把侍衛都集中起來,只留下幾人護着馬車,其餘人等都被派去圍困馬車,迅速把封應然救回來。
顧青上前請命道:“大殿下,還請讓屬下助一臂之力。”
一個受傷的人能做什麼?大皇子原本想拒絕,又琢磨着人手不夠,多添一個人能拖上一拖也是好的,便點頭道:“也罷,你就跟着一起去。”
“多謝大殿下,”顧青應了,帶着跟來的那個親衛,兩人飛快趕去遠處的馬車,端的是心急如焚。
若是跟雪春熙說的那樣,封應然的處境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