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有文是老兵,每一個在戰場上面能活下來的老兵都有他自己的經驗,這些經驗有些是可以告訴別人的,有些確實無法言傳。比如什麼時候該裝孫子,什麼時候應該勇猛,就算他說了石小五也不知道。
石小五聽的似懂非懂,不過沒有關係,只要他自己紮起戰場上走上一遭,能活着下來的話,他就明白了。
“打!”
隨着一聲令下,石小五還沒有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剛剛還寂靜一片城牆上忽然響起了一陣槍聲,那子彈從槍口中噴射向敵人的時候帶起的一道道火光在白晝也看的明顯!
幾十顆手榴彈幾乎像雨點一般的朝城頭下面落去,爆炸聲此起彼伏。剛剛還像孫子一樣的孫有文這個時候已經站在那槍垛中間,打一槍換一個地方,非常的勇猛。
石小五知道,現在可能不是裝孫子的時候了,當下從地上拿起一顆手榴彈,拉弦之後在手裡停了六七秒鐘的時間,再往下面扔去。這個時候手榴彈還不像日後使用的那種,爆炸時間很長的,有的需要十幾秒,所以士兵們在使用的時候一般都等六七秒鐘再扔。
炸沒炸到人石小五也不知道,扔過手榴彈之後他從牆垛處正好看到一個日軍的指揮官在揮舞着軍刀喊叫着什麼,他急忙操起自己的步槍,衝那傢伙就是一槍!
這一槍正好打在那指揮官的胳膊上,他手中的軍刀馬上掉在了地上,石小五非常的興奮:“我打中了!我打中了!”
還沒等他叫完,就聽旁邊一聲槍響,那軍官的太陽穴冒出一朵血花來。一旁的孫有文順着牆根走到石小五跟前:“你他娘亂打什麼?老子盯了他半天。差點被你小子一槍打跑了!”
石小五愣愣的說不出話來,一旁的田大勇忽然說道:“小五。別聽他的,我看你打的不錯!好樣的!”
孫有文瞪了田大勇一眼:“大勇,不服氣咱哥倆比比槍法!”
田大勇哼了一聲:“我服氣,你是神槍手麼!”
孫有文很是得意,但是還沒等他那得意燃燒起來,田大勇接着說了一句:“五十八個神槍手比試槍法,您孫大哥第五十七名,比我強多了!”
孫有文當即就怒了,正想再說什麼的時候正在攻城的日本軍隊潮水一般的退去,田大勇忙的說道:“快下去!又要打炮了!”
第一次的攻擊日本人不拼命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對方很可能就是想看看城牆上的火力點的位置。十幾個弟兄急忙轉身往下面跑。石小五在這場戰鬥中打了一槍,扔了一顆手榴彈,殺敵沒殺敵他不知道,大家撤就跟着一起撤吧。就在他轉身跑下城牆的時候,忽然一顆子彈擊中了後面擡重機槍的那個兄弟的腰部。那兄弟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小五距離他只有三四步的距離,忙的想上去攙扶,可是田大勇卻忽然大喊了一聲:“擡機槍!”
那兄弟已經不行了,腿腳在地上抽搐了幾下,眼睛呆呆的看着天空,石小五忽然覺得自己很想把他背下去,但是另外兩個擡着機槍兄弟也喊他過去幫忙。
直到下了城牆,石小五的眼前好像還能清清楚楚的看見那兄弟的眼睛一般,這是他第一次眼睜睜的看着兄弟倒在自己的身邊。
戰鬥的槍聲已經響起來了。這個時候黑木爲楨正在召開自己的軍事會議,日軍的那些高參們全部正襟坐在一張長長的會議桌變上,會議桌的末端是那些觀察員們,他們和日本人都說好的,這一路上他們可以旁聽第一軍的任何軍事會議,當然。也僅僅就是旁聽而已。
來的人都知道這一次開會是爲了什麼,但是當黑木爲楨邁着有些興奮的腳步走入會場,輕聲的說了一句:“我告訴諸位一個好消息,那個禽獸出來了!”之後,整個會場還是爆發出了雷鳴般的掌聲。
日本軍人的臉上非常的興奮,楊打鬼幹掉了秋山好古,這是他們第一軍全體將士恥辱,更是大日本帝國的恥辱!
現在這個土匪終於忍耐不住了,他們雪恥和立功的機會來了!
黑木爲楨走到自己的位置上的時候,身後的日軍參謀長藤井茂太少將把一副懸掛着的軍事地圖給打開,首先介紹現在的態勢:“諸位,在今天早上,直上松原旅團長在輝南地區發現了支那義勇軍的蹤跡,他們集中在輝南縣城裡面,意圖頑抗,現在松原君已經向他們發起了攻擊。我們距離戰場並不是太遠,右翼井上光中將的第十二師團,和左翼蛟島重熊中將的第十一師團,可以再三個小時之內趕到戰場,於直上松原的部隊一起包圍輝南縣城。”
井上光和蛟島重熊幾乎同時站了起來:“請司令官閣下把這個任務交給我吧!”
黑木爲楨笑了一下:“好,第十二師團由海龍鎮從東往西攻擊,第十一師團由青陽鎮從西往東攻擊,後備第一師團快速的繞到敵人的後方佔領雙鳳鄉,我將親自帶隊從平安鎮發起攻擊,這一次我看那個禽獸還往哪裡跑!”
黑木爲楨是說動就動,這些日本的中將少將們回到自己的部隊之後馬上做好了準備,只用了兩個小時的時間,幾路大軍同時出發了。這就是人多的好處,人多了,黑木爲楨就不害怕被楊小林打埋伏,自己一個師團一個師團的動,用打炮去打楊小林這隻蚊子,就算他再狡猾,只要被自己抓住了尾巴,也別想有翻身的機會。
那些軍事觀察員們也是這樣看的,他們認爲這場戰鬥的唯一懸念就是日本人能不能找到那個禽獸,只要讓日本人找到他了,戰爭就算是結束了。
當日本人都離開這個房間的時候,他們幾個還沒有走。這已經形成了規矩了,每當日本軍方開過會議。都給他們留幾分鐘討論的時間,等日軍準備行動的時候會有人來催促他們的。
馬克思郝福曼先生這個時候有點失落:“好了諸位。我想日本人的麻煩要解決了,我們終於可以看日本和俄國的這場戰爭大戲了。我認爲那個禽獸還是做了一件好事的,他幫俄國人贏得了將近二十天的時間,這會讓戰爭變的更加的好看。”
哈密爾頓的沒有皺了起來:“我倒不認爲,郝福曼先生,剛纔您注意聽到了沒有,他們只找到了那支義勇軍,沒有找到給他們添麻煩的人,我認爲,那個禽獸現在可能已經跑到了俄國人那裡。他之所要派人在輝南堅守一下。是想告訴所有的人他已經盡力了。”
郝福曼還沒有說話,一旁馬克好像忘記了自己的身份:“上校,我想你對楊打鬼並不瞭解,他不是一個膽小的人,更不會去尋求俄國人的庇護。有他的部隊出現的地方,他就一定在那裡。他既然來和日本人打了,這一仗就一定會分出勝負的。”
哈密爾頓抓起自己放在桌子上軍帽:“得了吧馬克,收起你的那一套,雖然我一直非常喜歡聽你說笑話,但是現在不是說笑話的時候,知道那個禽獸出現意味着什麼麼?意味着他要死了!”
旁邊的意大利軍官站出來說道:“不管楊打鬼怎麼樣,我們是來觀看這場戰鬥的,我們是觀衆明白麼?人家演員都沒有全部上場呢。我們爭論這些做什麼?”
哈密爾頓聽過之後覺得頗有道理:“好吧,我們接着看就是了,不過馬克我想和你打個賭,咱們賭兩百英鎊如何?如果楊打鬼在這次戰鬥中出現的話,算我輸了。”
馬克點頭:“你輸定了!我倒是很希望我會成爲輸家,因爲我真的對楊打鬼挺有好感的。如果有機會我會給他做專訪。”
連馬克都不相信楊小林能打的贏日本人,這不是猜測,是雙方的實力擺在這裡擺着呢!
就在日本部隊剛剛出發的時候,戰局卻忽然的發生了變化!
對輝南縣城連續發起了三次衝鋒之後,麻生奈夫的聯隊損失非常大,一個聯隊一千五百多人,加上頭一次被錢堯打的那個反衝鋒,到現在已經只剩下不到一千了,傷亡了三分之一的樣子。
城頭上面的義勇軍卻還算輕鬆,畢竟他們佔據了地利,還可以輪番上城牆防守。就在麻生奈夫準備這一次打完就帶着隊伍下去休整一下的時候,錢堯又一次趁着他一刺刀殺來還沒有來得及收回去就發起了反擊,而且一出手就是全力一擊!
不光是城裡面的士兵衝出來攻擊,城牆上面的士兵也沒有像上幾次一樣敵人一撤馬上就下城牆,那火力反而加強了一些。
義勇軍的火炮這個時候也開始說話了,一發發炮彈飛過城頭,砸在撤退的那些日本人的頭上,三方面的打擊讓這個攻擊的日本大隊頓時就被打懵了!
也就在錢堯發起攻擊的同時,劉顯和的隊伍從東邊殺上,湯玉麟帶着隊伍從西邊壓來,三支部隊帶上民兵有八千人,把直上松原團團包圍了起來,展開猛烈的攻擊,那架勢明顯就是要在日本人的援軍到來之前幹掉直上松原!
消息傳到黑木爲楨這裡的時候,日軍的指揮官們都有一些吃驚,連那些觀察員們也對這個變故感覺到有些很是意外!楊打鬼想再幹掉一個日本旅團麼?
如果他真的能做到的話,這倒不失爲一步好棋。秋山好古旅團的被殲滅假如還可以說是那個禽獸太卑鄙了,趁着大日本皇軍不注意暗算他們的話,再被打掉一個旅團小日本當真是顏面無存了,他們甚至連剿匪的面子都沒有。
哈密爾頓上校以爲黑木爲楨司令官會有些意外,沒有想到黑木爲楨只是微微的笑了一下,然後非常沉着的對那些日本軍官說道:“好了,現在才真正的到了我們狩獵這個禽獸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