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暖心疼的望着顧翊宸眼底痛不欲生的幽光,眼睛也不由的紅了,聲音暗啞:“翊宸,這個孩子,是我們兩人的希望啊。”
希望?
顧翊宸略一沉思,即刻想到了什麼。
這個傻丫頭!
眼眶有些發熱,他還試圖說服溫暖:“暖暖,誰也不能保證你生下這個孩子,他的臍帶血就一定和我匹配。我不想你爲了這一點點希望冒險……”
溫暖愣怔了下,他一向聰明,一下子想到這個也沒有什麼奇怪的。
不過,這只是她想留下孩子的理由之一而已。
“你說的我懂,我說的希望並不是指這個。”她拉着他的大掌,輕輕的覆蓋在自己依舊平坦的小腹上,和他對視的眸子,乾淨而明亮,“雖然我們現在還感覺不到它,但這個寶寶確實已經在這裡。”
溫暖停頓了下,露出的笑容溫柔和美好,洋溢着母性的光輝:“只要一想到它會在我的肚子裡一點點長大,我就覺得自己渾身充滿能量,想保護他愛護他的慾望,也越發的強烈。我幻想過他的性別,幻想過他的模樣,總是不禁的想,這個寶寶會像你多一些,還是像我多一些?我甚至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見到他。”
懷孕,當母親,是一個奇怪又奇妙的感受。
“我想見到他,想陪他一起成長,想看他結婚生子……我怎麼捨得離開他?而你知道我爲什麼會有這些感受嗎?”溫暖根本不給顧翊宸迴應的時間,把壓在心底的話全部抒發出來:“因爲,這個寶寶的爸爸是你啊。”
顧翊宸挺拔的身軀不由的一震,深幽的眸子緊緊的凝着她,胸腔裡的那個心,跳動都變得紊亂了。
“老公,咱們倆現在的情況是都不好,可,想想我們的孩子,想想我們的未來,我們不該擡頭挺胸,振作精神的一起面對困難嗎?”溫暖盈盈的淺笑:“不要總把事情往壞處想了。醫生說咱們的寶寶有畸形的可能性,但是反過來說,咱們的寶寶也有不會畸形的可能性啊。醫生說我堅持生孩子的話,會有生命危險,換一個角度想,我也有活下來的機會啊。”
“可……”
顧翊宸反對的話音未落,溫暖就打斷了他的話:“死又有什麼可怕?我活着的時候,愛過恨過努力過,倘若是爲了生下肚子裡的寶寶而死,我絕不會有一絲後悔,還會覺得光榮而偉大!”
“真的,當醫生第一次跟我說,懷孕可能會讓得了再障的我失去生命的時候,我就從未怕過,我從未有過寶寶會要我的命這個想法,一絲也沒有。非但如此,我還覺得是寶寶給了我面對一切困難的動力。”
溫暖按住顧翊宸貼着自己腹部的大掌,稍稍用力,像是要把自己從寶寶那裡獲得的能量傳遞給他一般,明亮的眼底還透出堅毅的光芒。
“老公,我們不要被這些危言聳聽的話嚇到,一起迎接我們的寶寶的到來,好不好?”
溫暖終於把壓在心底許久的話全部說完,靜靜望着面前這個呆愣住的男人,耐心的等待他的答覆。
顧翊宸所受的震驚不小,各種情潮涌來,翻江倒海般席捲了他的心。
從下定決心和她在一起那天起,他就跟自己說過,要當她的天,當她的靠山,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和問題,他都會一律扛下來,免她辛苦免她憂愁。
然而,直到現在他才發現,這些日子以來,兩人之間溫暖纔是最堅強的那個,纔是給與他強大的支撐,讓他屹立不倒的那個。
病發後的他顧慮的太多太多,反問忽略了她真正的心情……
愛情是偉大的,母愛是偉大的,這二個在溫暖的身上,得到了完美的詮釋!
顧翊宸閉了閉眼,又長又密實的睫毛在顫抖。
是啊,死又何懼!如果溫暖最後真的因爲生產而消逝於世,大不了他陪她一起去。
但是,若她安然無恙的生下寶寶,哪怕他最後沒能治好自己的病,至少,她爲了寶寶也不會做出傻事來。
等顧翊宸再睜開眼睛的時候,眸底的擔憂、悲傷、絕望等等負面情緒,全部消失的無影無終,取而代之的是再堅毅不過的神采。
黑眸,亮得懾人心魂。
他的大掌輕輕的撫着溫暖平滑的小腹,目光灼灼的盯着她,語氣無比的堅定:“媳婦,從今往後,除非你自己想,否則,我再也不會提出讓你打掉孩子的這個話題。我會相信我們的寶寶是健全的,我會相信我們都會沒事。”
他不會再彷徨,不會再思前想後:“我們一起努力,一起努力活下來,一起努力創造曾經幻想過的美好未來吧。”
這是那天他和她說好的話,他不會再忘記。
溫暖笑了,露出久違的燦爛笑容:“嗯,我們說過要在一起一輩子的。”
……
黎禮和黎飛回酒店的路上,黎飛負責開車。
他側眸,用眼角餘光掃了對着車外出神的黎禮一眼,遲疑了半晌,還是忍不住試探的問:“爸,你今天看到溫暖的媽媽,怎麼那麼激動啊?她只不過是長得像你的一個朋友不是嗎?”
黎禮聞言收回視線,表情也不由自主的凝重了幾分。
他不答反問:“我聽溫暖稱呼那個叫溫世遠的男人爲爸爸,可那個女人,怎麼跟着顧家二少爺走了?”
“哦,你說沈婉婉啊……”黎飛拖長尾音,裝出一副隨意的態度說:“她本來是溫世遠的妻子,可他們結婚沒多久就離婚了。”
黎禮眸光跳動了下,原來,她的中文名叫沈婉婉!
有美一人,清揚婉兮。邂逅相遇,適我願兮……
婉婉……多麼美的一個名字!
黎禮在心底重複了幾遍她的名字,嘴裡是又酸又澀的滋味。
過了片刻,忍不住好奇的他,輕聲又問:“所以……她就跟顧家二少在一起了?”
“倒也不是一離婚就和顧二少在一起的。她離婚後出了車禍,以植物人的狀態在病牀上躺了十幾年,幾個月前才清醒過來。”黎飛說得好像很風淡雲清,心尖卻一抽一抽的,緊緊的,有些疼。
這就是人們常說的“血脈相連”吧,即使沈婉婉一天也沒養過他,他還是在確定了她是他的親生母親後,不禁爲她的遭遇感到痛心。
在最開始得知自己和溫暖是龍鳳胎後,因爲“生母”在國外,暫時見不到,他就想辦法弄到沈婉婉的頭髮,本意是想確定她不是溫暖的母親,鬼使神差的,卻又跟DNA鑑定機構提供了自己的頭髮。
事後想想,其實,他的潛意識裡還是存了沈婉婉可能是自己生母的念頭。
畢竟,遠在美國的“生母”,可是一個金髮碧眼的白人,他不謙虛的說,自己長得是不錯,卻沒有一點混血兒的標誌。
結果出來後,出乎他的意料,也在他的意料之中。
百分百的,沈婉婉是他和溫暖真正的生母。
在這之後,他就派人對沈婉婉進行了一番詳細的調查,這才知道,他這位生母,命運可不是一般的坎坷。
“啊?”黎禮聽了黎飛的話,震驚的都失去了反映的能力,腦海裡只有“車禍”、“植物人”、“幾個月前才清醒”在不斷的迴響。
心劇烈的作痛!
她到底出了多大的車禍,竟然躺在病牀上十幾年……
怪不得剛纔見到她,她顯得比二十幾年前柔弱的多。
黎禮還處於驚愕狀態啊,黎飛又來了一句更令人震驚的話:“而且啊,她車禍醒來之後,好像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