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管家臉色微凝，沉默了下來，面對這樣的顧家老太爺，他也不知道還有什麼話可以說。
“怎麼不說話了？”顧家老太爺倒是反過來，追問着李管家，“你剛纔不是說了一大堆，一副慷慨激昂的樣子。”
李管家短暫的沉默會兒，突然跟顧家老太爺提到一個人，“老太爺，你跟洛家老夫人的關係很好，覺得她的眼光如何？”
“那丫頭……”
顧家老太爺開口道，語氣一下子變了溫和了，哪怕是幾十歲的人了，洛奶奶在他眼中依舊是年少時候認識的小女孩。
他回憶着過往說道，“那丫頭看人的眼光一向不錯，就是選丈夫的水平不行，年輕時候那麼多人追求她，竟然選了一個短命鬼，守寡了幾十年也不願意找個新的。還有她那個兒子，也不知道是不是外面撿來的，什麼垃圾貨色，狼心狗肺的。倒是她貼身教養的那個孫女不錯。”
“老太爺說的是二少爺的未婚妻，洛辰心小姐吧。”
李管家又提到了顧夜寒，顧家老太爺這次到是沒有翻臉，還第一次浮現了意思笑意，再一次首肯道，“那丫頭看着不起眼，骨子裡倒是跟她奶奶一樣，相當不錯。”
“老太爺，這已經不是我第一次聽到你誇獎洛小姐。可是你忘記了嗎，洛小姐一樣也是私生女？”
李管家把話轉了一圈，又轉拉回來。
顧家老太爺何等通透的人，話都說到這裡了，他怎麼可能還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臉色一下子又陰沉了下來。
李管家這是在用洛家的事實提醒他，無論是不是私生子，這並不是評斷一個人好壞的標準，而是要看這個人的教養和本性，有人天生善良，有人就是天生惡毒，這不是血緣控制的，而是人心。
李管家說的是一個很膚淺的道理，卻一直沒有人敢於去點醒顧家老太爺。
既然他能夠去欣賞洛辰心，爲什麼就不能學着去肯定顧夜寒呢？
如今這一番談話，成了暮鼓晨鐘，敲響在顧家老太爺的腦海裡。
顧家老太爺神色凝重，端坐在他最喜歡的紫檀木座椅上，沉默良久，久久的都爲未聲。
李管家在一旁等了一會兒，沒見顧家老太爺發怒，他無聲的退出書房，在最後帶上門的時候，頓了頓，想了想，依舊說了一句逾矩的話。
“老太爺，我們已經錯了一次了，不要再錯第二次了。”
李管家說話時，低着頭，沒去看顧家老太爺的反應，就這樣關上了門。
坐在座椅上的顧家老太爺，在話音落下的那瞬間，打了一個哆嗦，渾身猛地一顫，寒意席捲全身，久久不能回神。
***
城市的另外一邊，顧氏集團的總經理辦公室裡，也有兩個人正凝重的說着話。
凌南將日常的公務文件交給顧夜寒處理，在辦公桌邊等着他在確認後簽字。
在這個空檔，他按耐不住，開口發問道，“顧少，顧家老太爺那裡一直沒有動靜，要不要派人去查一查？”
凌南用的稱呼是顧少，而不是顧總，這是對他們談話內容的區分。
顧總，是隻屬於顧氏集團的。
“不用心急。”顧夜寒面上毫無波動，依舊翻着文件，一目十行，擡起頭來時，黑眸眼底卻帶着狡黠，沉聲道，“靜觀其變，我倒要看看老頭子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
“萬一顧家老太爺真的卸了你的職位怎麼辦？”凌南擔心道。
顧夜寒與其不同，是非一般的豁達，濃眉一挑，笑道，“凌南，自從你跟着我開始，就沒放過假，每天的工作甚至都比我多。如果老頭子真的糊塗了，那你就藉着這個機會好好休息，出國度個假，剩下的事情我自己能處理。”
“現在這個時候，我哪裡有心情去度假，顧少，你別開玩笑了。”凌南從頭到尾都是一本正經的。
顧夜寒看着他眯了眯眼，突然問說，“凌南，你交過女朋友嗎？”
“嗯？？？”
凌南腦門上三個問號，這個問題也轉的太快了吧，他一時間反應不過來。
“就你這些年跟我着我賺的錢，還有你私人理財所得，加起來好說也有八-九千萬了，馬上也是意外富翁了，可是你連現在住的房子都還是租的，就沒想過自己喜歡什麼，想做什麼？”
這恐怕是顧夜寒第一次跟凌南在工作場合聊起他的私事，關心他的私人生活。
凌南無所適從，甚至有寫手足無措，竟然好一會兒沒說出話來，想了一圈纔回話道，“那是因爲要掩人耳目，我才租的房子。顧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城郊發展項目裡，也是有股份的，到時候房子建好了，我要幾套有幾套。”
顧夜寒搖了搖頭，神色似笑非笑，“凌南，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我說的不是房子。”
“不是房子，那又是什麼？”凌南愣愣的，竟然將心底裡的話問出了口，神色有些呆傻。
顧夜寒也有些傻眼，他一向信任，甚至引以爲傲的私人助理，竟然在這件事情上如此的愚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