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宇不敢說話了。
委蛇和大熊貓臉上也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她還是淡淡地:“幸好我們回來得及時,看樣子,敵人尚未抵達。”
青銅神樹的封印尚未解除,一般的凡夫俗子當然無法突破。
和初蕾預料的一模一樣:金沙王城風平浪靜,百姓們都按部就班,當她不在的日子,鱉靈和盧相這兩位老臣的確是盡忠職守,一切都井井有條。
她很欣慰,面上露出微笑。
杜宇和委蛇鬆了一口氣。
反倒是大熊貓一路走,一路嗅着什麼,眼神極其警惕,嘴裡偶爾會發出一聲很低的嗷叫。
委蛇有些焦慮:“老夥計,你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初蕾停下來,看了看頭頂的那團黑雲,沉聲道:“敵人馬上就要來了……”
大熊貓嗷了一聲,顯然是完全同意她的判斷。
杜宇和委蛇立即分散開去,做出了戰鬥的準備。
初蕾也便裝隱匿在人羣中,她甚至再次使用了顏華草,徹底遮掩了自己的容貌。
可是,金沙王城實在是太過平靜了。
就連頭上的那團烏雲也在午後慢慢地散開了。
她最初判斷敵人只能從兩個方向而來:一個是沒有封印的西海邊;一個是從天而降。
從西海邊來的必定是無法突破封印的地球人;從天而降的,必然就是青元夫人派出的半神人戰隊。
可是,金沙王城一直很平靜,沒有任何騷動,直到黃昏時分,夕陽西下,依舊風平浪靜。
彼時,初蕾和大熊貓正站在城南門口。
金沙王城一共有四道門,起初這些城門多是裝飾的作用,並無什麼實際用途,直到東夷聯軍威震天下之後,纔開始將裝飾性的城門改爲了高大的銅牆鐵壁。
距離蜀中不遠處的夜郎山便盛產黃銅,這些黃銅被蜀中遍佈的大象或者恐龍託運到金沙王城,經過能工巧匠的打造,終於鑄就了這四道巨大無比的青銅門。
從柏灌王的時代再到老魚鳧王,青銅門都聳然屹立,乃王城象徵,直到現在,被廣袤的城牆所連接起來,才具有了真正的防禦功能!
這道城門的範圍,便是華陽全境。
金沙王城建立之初,便有很明確的城市佈局和分工——中心廣場偏西的地方是王殿,城東和城北是居民區;城南則是祭祀之地。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
祭祀乃一國之頭等大事,彼時,城南的重要性可想而知,也因此城南的青銅門就顯得特別的厚重和高大。
但是,隨着老魚鳧王湔山遇難之後,整個魚鳧國的祭祀活動曾經中斷了好幾年,直到鳧風初蕾重新登基成爲女王。
城南,慢慢地冷卻下來。
再者,由於當年湔山大水之後,魚鳧國的百姓迅速減少,當倖存者從岷山汶山等地趕回來時,便紛紛集中到了城西的金沙一帶聚居,然後向城東和城北輻射,反而是昔日曾經繁華無比的城南華陽一帶慢慢地冷寂了下來。
儘管後來金沙王城已經成了百萬級別人口的大城市,幾乎聚集了魚鳧國四分之三以上的百姓,但是,大量人口還是在城西三處,城南依舊特別冷清。
可是,今天,大熊貓卻站在城南,不停地嗅來嗅去。
它的面上,分明寫滿了焦慮惶恐,甚至再也不如昔日那樣做出羞答答的搞笑表情。
它的一隻熊掌舉在空中,彷彿在憑藉它超越於一切野生動物的神性發現了什麼蛛絲馬跡。
委蛇盯着它,有些緊張。
因爲它很清楚,自己這位服用了無數靈藥的老朋友,在元氣的深厚方面甚至已經遠遠超越了自己。
它低聲道:“老夥計,到底怎麼了?”
大熊貓,看向城南各地。
城南雖然相對偏僻,但是絕非荒蕪之地。相反,這裡的大街小巷都井井有條,店鋪裡也貨源充足,雖遠不及其他三門的摩肩接踵,但是,這裡也有不少行人,此時臨近黃昏,各家商鋪也還沒關門,不時有三三兩兩的人羣出沒,然後,沒有任何異像。
鳧風初蕾悄然走在大街上,不經意地打量着三三兩兩的行人,男女都有,他們有的揹着揹簍,有的拿着包袱,有的徒手,有的隨意拿着幾顆菜或者一包糖果,一些布匹或者拎着一截豬肉……所有人都很正常,全是金沙王城的尋常百姓。
她鬆一口氣,莫非自己多慮了?
青元夫人暫時還沒空向金沙王城下手?
可是,再走幾步,她忽然覺得有點奇怪。
她看着一個迎面而來的男子,忽然明白奇怪在哪裡了——城南的這條大街上,穿梭而來的男男女女,都非常矮小,而且面目平庸。
須知魚鳧國乃古蜀先民後裔,由於水土豐茂,日照很少,整個王城處於富饒的平原地帶,百姓的生活水平極高,所以,無論男女,普遍眉清目秀,膚色白皙。
尤其是蜀中女子,無論經歷了多少風雨,都沿襲了香豔纏綿的傳統,人人着蜀錦蜀繡,踩芙蓉木屐,人人都花枝招展,尤其是年輕女子經過的時候,簡直一路香風撲鼻。
可是,這條大街上行走的人都很粗糙。
他們眉目粗糙,服飾粗糙,皮膚黝黑,尤其是女子,雖然不多,但一個個五大三粗,有些人的手腕黑得要裂開似的。
她頗爲意外:爲何城南的百姓和其他人差異這麼大?
爲何自己早前沒有注意到這一點?
難道單單是城南百姓的生活水準一直沒有得到改善?
據她掌握的數據來看,城南只生活了大約四萬人,這四萬多人都是原來的土著。
可這也不對啊,就算生活貧寒,但是,日照強度整個盆地都一樣,沒道理他們全部都黑得發亮吧?
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情:自己在蜀中時也多次全城巡邏,以前可從未見過這麼多膚色黑黝黝的本地人。
這分明就不像是蜀中土著嘛。
就在這時候,大熊貓忽然從僻靜處竄出來,停在了一個男子的旁邊。
男子徒手,很矮小,臉孔也是黑乎乎的,忽然見到一隻熊貓竄出來,不由得尖叫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