委蛇搖頭:“大禹王總不會是爲了讓你吃大虧才娶這麼多美女。”
“你以爲呢?”
他慢悠悠地,“大禹王看中的可不是這些美女,而是這些美女背後的家族勢力,也是他打算要籠絡的對象。他不敢得罪這些人,當然就會把這個黑鍋推給我來背……”
“切,塗山小子,你可真是不識好歹。”
塗山侯人悠悠地:“真要那麼好,那麼享受,你說,大禹王何不自己娶了那些美女?大禹王身爲萬王之王,別說和幾個部族聯姻,就算是和幾十個幾百個部族聯姻都是正當的。那些部族看中他,遠遠勝過看中我!可是,爲什麼他偏偏不自己聯姻,而要推出我做替死鬼?”
委蛇奇道:“是啊,這是爲什麼?”
“哈哈,還不是他自己害怕雲華夫人,怕妻妾多了各種麻煩,所以,這麼多年來,他自己從不和任何部族聯姻。他都怕,難道我就不怕嗎?”
“你一個人單身漢,有什麼好怕的?”
塗山侯人壓低了聲音,神神秘秘的:“我其實並不害怕,不過,大禹王則是真害怕呀。”
委蛇糊塗了:“到底是你們誰在怕?大禹王會怕誰?”
塗山侯人聲音更低了:“聯姻是假,替我保命是真!”
委蛇:“……”
“怕他死後,大費父子遲早會把我幹掉。嘿嘿,所以,他要我娶的根本不是那些美女,而是那些美女背後的家族,他以爲,那些人會成爲我最有力的幫手。縱然以後大費想要殺我,也不是那麼容易。”
“可憐天下父母心!難道這不是事實嘛?”
鳧風初蕾也捏着酒杯,心道,以前塗山侯人還沒和大費公開撕破臉,但萬國大會上,絕對就成了生死大敵。
以大費的性子,沒可能以後會放過他。
塗山侯人搖搖頭,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舉起酒樽,一飲而盡,才嘆道:“跟這麼多大族聯姻,便是擺明了有野心。大費父子可不是傻子,只等坐上龍椅,保證第一件事情便是疏遠討fa這些和我聯姻的大族!大禹王真要想我保住性命,事實上,就該什麼都不做,任我浪跡天涯,這樣的話,保證大費連看都不會多看我一眼……”
委蛇稀奇:“你小子還真的對王位毫無興趣?”
他悠悠然的:“事實上,就算過老百姓的生活,也比虎視眈眈爭奪王位有趣得多。你想想看,如果當王者,都要像大禹王那樣鞠躬盡瘁,勞心勞力,就連喝點美酒吃點美食都要擔心被臣民疑爲奢侈放縱,所以,凡事勤儉樸素;甚至於不敢多娶一個美人,不然人家說你好色貪花;再者,還得忍受那些所謂的忠臣們喋喋不休的各種勸誡嘮叨,你說,這得多累?”
“做明君的確很累,可是,你可以做一個昏君嘛!”
“哈哈,理論上,明君昏君,千百年後都是黃土一堆。可是,你以爲做昏君你就輕鬆一輩子了?你一旦放縱享受,美色財氣,那你必將大權旁落,遲早被推翻砍頭,而且落下個遺臭萬年……”
委蛇嘆道:“這麼說來,王位果然沒想象中那麼好了。”
他大大搖頭:“人生不足百年,相比音樂的美妙,王位寶座就是一堆狗屎!”
鳧風初蕾淡淡地:“你這麼想,大禹王可不這麼想。他奮鬥半輩子,終於成了萬王之王,他的內心深處,一定不甘心就這麼拱手把天下讓給別人……”
“舜帝也是奮鬥大半生,最後天下給他了。”
“可是,舜帝並未成爲萬王之王。”
“這便是癥結所在!其實,我很早就察覺了,如果說大禹王從未有什麼私心雜念,那是真沒有;可要說有呢,這便是最大的一件!早年他還年輕,估計從未考慮這個問題,可是,隨着他的衰老,他慢慢地,變得非常警惕,非常多疑,對我的期望值就越來越高了……”
塗山侯人十分苦惱:“所以,事情到了這一步,就非常無趣了。唉,難道我就要乖乖呆在陽城,和一羣完全不認識的女人一起,爲了大禹王內心不能言說的那些隱私而努力奮鬥?然後,等大禹王死後,自己也勢力大增,就可以和大費一較高低,奪回王位了?”
鳧風初蕾笑起來。
這世界上,並非所有人都這麼坦誠。
每個人要達成一個原本並非那麼光明正大的理由時,都要想方設法找些冠冕堂皇的藉口,可是,到了塗山侯人這裡,大禹王也罷,自己也罷,爭奪寶座也罷,他都直言不諱,一語道破。
他和別的被包裹在層層禮儀外衣之下的中原人不同。
這種不同,令鳧風初蕾很是欣賞。
再加上,他對她還有救命之恩。
她也喝了一大杯,笑道:“如此,你豈不是再也不能遊歷天下了?”
塗山侯人嘆道:“我真要娶了那幾個女人,別說遊歷天下,就怕離開陽城也不容易了……”
“既然如此,就安心留在陽城也沒什麼不好的。”
“可是,我的目標卻是去九重星找到《九辯》和《九韶》的原曲。”
鳧風初蕾還沒回答,只聽得一聲奇怪的哨音,果然,塗山侯人變色變了,門口,有敲門聲,正是他的貼身侍衛邰桑。
邰桑聲音很低:“大禹王令啓王子趕緊回去,說是有要事相商……”
塗山侯人不得不站起身,嘆道:“你看,真要留在陽城,我以後的日子可能就是這樣,連和朋友吃完一頓飯的時間都沒有!”
委蛇大笑:“凡事有得必有失,你只要記得把賬結了就行了。”
塗山侯人也笑起來。
他四周看了看,“大禹王已經下令解除了對你們的一切追殺,你們可以放心留在陽城,以後,甚至可以安全行走於整個大夏九州!”
鳧風初蕾點點頭。
儀狄酒還很溫熱,滿桌佳餚也還沒動多少。
有人從開着的窗戶裡,一躍而入。
他毫不客氣坐下,徑直拿起酒罈子就猛喝一氣,一口氣見底了,隨手把罈子扔在一邊,這才死死盯着對面的鳧風初蕾。
“小魚鳧王,你現在很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了?”
“就算大禹王賠償你三十萬糧草,你也沒必要紆尊降貴對他的兒子陪酒言歡吧?何況,這三十萬糧草還沒有蹤影呢……”
委蛇大怒:“什麼叫紆尊降貴陪歡?臭小子,你放尊重點!”
“我怎麼就不尊重了?不是嗎?哪有女孩子單獨和一個男子喝酒的?這不是陪酒賠笑是什麼?而且,這酒沒喝完,人家啓王子便扔下你走了!”
“啓王子是有事情!不像你這臭小子天天亂晃”。
“嘖嘖嘖,一口一個啓王子!你這老蛇奴簡直好生沒趣!”
他完全無視委蛇憤怒的目光,依舊冷嘲熱諷:“小魚鳧王,你也別講什麼韜光養晦的鬼話了,我要是你,我就直接把塗山侯人給殺了,這樣,什麼仇都報了。就算那三十萬糧草不要也無所謂了。殺了他,才能讓大禹王痛徹心扉,沒準大禹王一怒之下,就給活活氣死了。講真,你要殺塗山侯人其實很容易,美人計一上,小手指勾一勾,那色迷迷的小子就乖乖送死了。”
委蛇冷笑一聲:“色眯眯的樣子?小狼王這是在說自己吧?而且,你詆譭啓王子有意思嗎?你別忘了,啓王子在塗山大會上,幾乎爲了我們身敗名裂,粉身碎骨,不光救了我們,你也沾光!若非如此,你早就四五全身了!嚴格說來,你該感謝他纔對!”
“感謝他?我呸!沒準是他和大禹王的苦肉計!”
“苦肉計?”
“他再是裝模作樣最後也沒死,是吧?不但沒死,這一番做作反倒成全了他的英勇義氣美名。大禹王真要殺他,第一箭便該射中他的心臟,爲何偏偏射他的肩頭?這不擺明了是苦肉計?若是他當場就死了,我一定敬他是個漢子,感念他的情誼。可他這不沒死嗎?那他於我有何情誼好處?”
委蛇嗔目結舌:“這樣的苦肉計,你要行,你給我來三碗看看?”
小狼王不屑一顧:“怪蛇,你不要多話,我知道你對那鳥王子巴結得緊!……”
委蛇大怒,鳧風初蕾一揮手阻止了它,淡淡地:“小狼王,你還不離開陽城?”
“那你爲什麼不離開?就因爲你長得美?就算大禹王不殺你了,難道大費也不殺你了?”
委蛇不以爲然:“大禹王都下令了,大費再牛他也不敢抗命!可是,你小子一直是大夏的死敵,人家並沒說要放過你。我要是你,就趕緊離開陽城,回到白狼國召集舊部重整旗鼓。”
小狼王乾脆趴在桌子上,雙手撐着下巴,死死盯着鳧風初蕾:“講真,魚鳧王,你有百里大人這麼強大的靠山,你又何必再理睬啓王子?要不,我們商議一下,讓百里大人出面,替我們詔令天下羣雄,到時候,我們奉百里大人爲中央大帝,你我則均分東西方天下,如此,豈不甚好?”
討fa居然是敏感詞,無法,打了拼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