鳧風初蕾不管不顧,跳下湖水,魚鳧王用盡全身力氣,嘶吼一聲:“蕾兒,快跑……快……”
塗山侯人,一把拉住了鳧風初蕾。
所有目光,望向天空。
“遲了……太遲了……哈哈哈……”
笑聲,是從頭頂傳來的。
山臊難聽之極的叫聲再次響起,天空一亮,只見護衛小魚洞的奠柏(dianbo)轟隆一聲倒塌,一大羣猛禽直飛進來:蒼鷹、鴟梟(chixiao)、禿鷲(tujiu)以及上千只根本叫不出名字的醜陋怪鳥。
衝在怪鳥後面的則是雍羌土王和八卦道人以及少數青衣難民。
這些怪鳥展開翅膀,將整個小魚洞上空徹底覆蓋。它們發出尖銳淒厲的嚎叫,許多伸出的鳥爪形如一尺多長的尖刀。
塗山侯人面色大變,他拉住鳧風初蕾倉皇后退,剛好躲開一隻俯衝下來的禿鷲,隨即,這些兇猛的怪鳥便直奔湖岸上的侍衛,它們有一尺多長的尖嘴殼,鋒利如刀,專門奔着侍衛的眼睛而去,很快,侍衛們的慘呼聲便此起彼伏,不忍淬睹。
雍羌土王和黑衣道等趁機上前,紛紛補刀,魚鳧國的精銳戰隊,毫無還手之力,就像被收割的麥子,一茬一茬倒下。
鳧風初蕾幾次要衝上去救援,卻被塗山侯人死死拉着。
一個綠衣人,施施然而來。
他騎着一隻彩色的鸞鳳,手持洞簫,儀態瀟灑。
塗山侯人一見他,臉色更是難看,死命拉着鳧風初蕾躲在一塊巨石後面。
只聽得那綠衣男子哈哈大笑:“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古人誠不欺我也!魚鳧國一直是我們的心腹大患,本以爲要耗盡九牛二虎之力,至少要死傷無數大夏勇士才能拿下,不料,今日真真是得來全不費工夫……還有這一場上古英雄的大戰,竟不料在我的有生之年還能欣賞這樣的奇景,幸運!這是我的幸運……”
他笑聲爽朗,天生一股正義風範,言辭之間富有感染力,就像在做一場煽動性的演講:“魚鳧王!柏灌王!上古的英雄共工和顓頊!我究竟該如何稱呼二位大神呢?叫你們三萬年前的大名還是現在的馬甲?”
鸞鳳美麗的翅膀就像天空垂下的彩色畫卷,他英俊得滿臉正氣。
只因爲少年得志,笑聲裡稍稍泄露了一絲輕狂。
他低頭看一眼湖面盛開的黃色小花,笑聲更加得意:“妙計!真是妙計!小小茇花竟然真有奇效!真沒想到,獨霸西南上萬年的柏灌王和魚鳧王,今日,要被我一網打盡了……”
他洞簫一橫,遙遙一指魚鳧王:“好你個魚鳧王,自以爲稱霸西南,就可以在我大夏面前耀武揚威。大禹王派人給你送請帖,你卻給臉不要臉,居然膽敢反將我大禹王一軍,魚鳧王,你真是死不足惜……”
大禹王,終於出手了。
在塗山的萬國大會之前,他必須除掉任何膽敢不恭的勢力——尤其,是魚鳧國這樣的勁敵。
要對付任何一個方國,都用不着這般大費手腳,可是,對於國力強盛、疆域也不輸給大夏的魚鳧國,這場偷襲戰,已經整整醞釀了十年。
甚至在偷襲之前,大禹王還派人做了詳細的調查,畢竟,他的父親和他自己都很長時間生活在蜀中,對於魚鳧王的瞭解,絕非魚鳧王以爲的那麼無知。
他看着二位大神,就像看着二位死人。
“對了,我叫大費,你們可以叫我大費將軍!”
大費,大夏第一大將軍,十二歲便上戰場,戰功赫赫,是整個大夏僅次於大禹王的第二號英雄人物。
“出征魚鳧國之前,我們召開了好幾次會議,還是我無意中聽到一個傳說,歷任的魚鳧王每過一百年便會到湔山打獵。當時我就在奇怪,爲什麼會有這麼奇怪的規矩?以前草長鶯飛百獸橫生也就罷了,今年湔山大旱,羣獸亂跑,湔山幾乎快空了,你魚鳧王居然仍舊堅持來這裡打獵……”
大費洋洋得意:“哈哈,原來,湔山埋藏着這麼大一個秘密,連大禹王都不知道!這次進攻魚鳧國,大禹王許我三萬大軍,出征之前,還一直擔心我會折損大夏勇士,一再叮囑我不能做無謂的犧牲。不料,我們兵不刃血便輕易獲得了勝利……”
之前柏樹上的弓弩手,只是先鋒軍。
小魚洞的外面,連綿不斷的大夏勇士纔剛剛逼近。
“實不相瞞,我們本要先趁着金沙兵力空虛,一舉拿下金沙王城,但是,我擔心兵力不足,所以,還是把大軍全部埋伏在了湔山前面……這樣也好,等殺了你魚鳧王,再趕去金沙也不遲。”
大費滿臉得色,很顯然,這一站,他立下了汗馬之功,完全不愧他戰神的稱號。
更何況,金沙王城,幾萬年的歷史,王宮物產,珍奇異寶,超越天下所有的王宮。這一次能獲得的戰利品,運載回大夏,一定會震驚天下。
憑藉這場戰功,他必將成爲萬國大會上最引人注目的大明星。
他先看了柏灌王一眼,才轉向魚鳧王:“你知不知道大禹王忍你很久了?大夏一統九州,萬世流芳,唯你西南蠻夷不尊號令。大禹王早年出自汶山,念在和古蜀同源的份上,好意派人送來請帖,你卻輕慢囂張,對大禹王好生無禮,真真是給臉不要臉,這一次,死到臨頭,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魚鳧王臉上的黑氣越來越濃,漸漸地,呼吸已經上不來,眼睛也慢慢睜不開了。
大費看着他,就像看着一個死人。
然後,目光轉向了柏灌王。
柏灌王胸口上的血洞更加分明,隱約地一個龍頭,畢竟,魚鳧王全力一擊,非同小可。
柏灌王已經身負重傷,自身難保。
這令大費極其滿意。
“哈哈,柏灌王,這次誅殺魚鳧王,推你首功。若非你重傷魚鳧王,吸引了魚鳧王全部的注意力,我根本沒機會從容佈下滿湖的茇花……”
正是趁着兩大高手火併之時,他悄然散播茇花種子,速速地生根發芽。
他眺望中原的方向,滿臉推崇之色:“大禹王出自汶山,果然還是他最瞭解你們這些西南蠻夷。正是大禹王告訴我,茇花,是魚最大的剋星,叫我不管有用沒用都務必試一試……呵,英明的大禹王,偉大的大禹王……”
他遙遙一拱手:“柏灌王,我在此代表大禹王邀請你去參加萬國大會!我會在大禹王面前替你美言幾句,沒準大禹王一高興,你將會獲得一官半職……對了,大禹王曾經說過,一旦拿下魚鳧國,將會委派一個值得信任之人掌管魚鳧國。柏灌王,你的機會來了,我會鼎力推薦你擔任下一任魚鳧王……”
柏灌王淡淡地:“你以爲你還能活着走出小魚洞?”
他一掀眉頭,大笑:“柏灌王,你還是先看看你胸口的那個大洞吧,你以爲我不知道你身受重傷?嘖嘖嘖,完好無損的共工當然令人懼怕,可是,現在你只是一條半死的大蛇,又豈能是我對手?”
“手”字尚未落口,一股激浪撲面而來,他急速後退,嘴裡,駭然吐出一條黑色的死魚,一股腥臭之味令他差點嘔吐。
柏灌王淡淡的:“像你這種小人,一百斤的身體上便長了99斤的嘴,只會逞口舌之利。”
大費惱羞成怒,對着全部飛聚在柏灌王頭頂的漫天猛禽,大喝一聲:“先殺了他!”
猛禽鋪天蓋地躥向柏灌王。
犼騰起身軀,利爪下去,頓時,羽毛紛紛墜下,就像下了一場曠世的羽毛大雨。
鳧風初蕾心急如焚。
好幾次她要衝出去,卻被塗山侯人死死拉着,低聲道:“別去白白送死!這個人非常厲害,你我都不是他的對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