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速度快得出奇,竟然連巨人也無法躲閃,長劍已經到了巨人的心口。
巨人的掌心往上,輕描淡寫抓住了這把長劍,就像抓住一個小玩意而已。
他隨手一揮,壓根不管杜宇,徑直就去抓鳧風初蕾。
弱小的人影,在他的巨掌之下就像一片小小的葉子。
隨手一捏,就會被捏碎。
“少主……”
杜宇大驚失色,拼命攔在鳧風初蕾面前,大聲道:“少主小心……”
“滾開,不自量力的人類……”
巨大的力道之下,長劍就像被折彎的筷子,飄搖墜地,那隻巨掌,毫不客氣地便拍向了他的心口。
這一掌下去,杜宇如何還有命來?
他眼前一黑,身子忽然離地,筆直飛了出去。
巨人的一掌,再次擊在車身上面。
王車,再次劇烈震動,幾乎整個顛倒了。
蛇尾掃起來,狠狠纏在了巨人的脖子上。
可是,他巨大的拳頭連續兩下,委蛇不得不立即退回去。
他也不管委蛇,還是不管不顧,又向那小小的人影抓去——這一抓,用盡了全力,非要將她扯成碎片不可。
龐大的蜀龍卻無知無覺,還在繼續往前走。
機靈的蜀盜龍卻猛地衝過來,一隻尖銳的龍爪毫不客氣地便插向這個白色身影的背心。
巨人猛地轉身,生生一拳按住了龍爪。
刀刃一般的龍爪從他掌心穿過,卻沒法立即穿透,雙方膠着,一股巨大的鮮血便從他掌心傾瀉而出。
他又掄起另一隻手掌,可是,另一隻蜀盜龍的速度比他更快,一爪便定住了他的另一隻手掌。
又是一股血泉噴出。
他疼痛難忍,大聲咆哮,可是,無濟於事。
後知後覺的蜀龍,終於停下。
王車,也穩穩停下。
那是一個非常年輕的巨人。
他已經被八隻蜀盜龍徹底包圍,再也沒有任何還手之力。
這些身高兩米多的小傢伙,每兩隻一組,從東南西北圍住他,尖銳的龍牙齜牙咧嘴向他咆哮,稍有不慎,便會將他的腰肢徹底咬斷。
他的雙手,雙足,都被蜀盜龍定住,四股血泉不停噴涌,很快,地上的芙蓉花瓣便被塗抹了一層猩紅的血色,冷厲中,卻透露出一股妖豔。
女王,尚未出手。
也用不着出手。
鳧風初蕾低頭看了看血泉侵染的花瓣,然後,才擡起頭。
年輕的巨人憤怒盯着她。
那是一雙很熟悉的眼睛。
他之所以沒有被精明的鱉靈發現,是因爲他會隱形變身——他已經能自動控制自己的高大身軀,這個特長,是百里行暮教他的。
此時,他站在原地,白衣如雪,褐紅馬尾——和百里行暮的火紅色頭髮其實並不相同。
鳧風初蕾想,難怪自己最近總是容易看花眼睛。
是他,故意換了一身白色長袍。
是他,故意換了百里行暮同樣的髮型。
杜宇緊張地護在她旁邊,生怕那巨人再次逃脫,再向少主發難。
她卻上前一步,淡淡地:“布布,是你!”
布布咆哮道:“沒錯,是我!我專門來殺你的!”
她還是淡淡地:“是百里行暮教你的縮行術?”
“沒錯!百里大人將縮行幻變之術教給了我一個人!他之後,我已經是巨人一族唯一能隱匿身形之人了。”
“可是,你卻用他教你的幻變之術來殺我?”
“你害死了他,又幾乎殺光了我們巨人一族,我爲什麼不能找你報仇?”
她沉默。
布布雙目如血,大聲咆哮:“鳧風初蕾,別人怕你,我可不怕你!你殺了我們那麼多巨人,我一定要找你報仇!當初,我真該在沙漠裡第一次見到你便殺了你!”
防風國一戰,巨人死傷大半。
剩下的,各自散去,從此,國不成國。
那是百里行暮剛死,鳧風初蕾傷心至極,追逐涯草的蹤跡,卻正好遇到她煽動巨人找自己報仇,她一怒之下,乾脆大開殺戒,結果,涯草固然再次重創亡命天涯,巨人們也死傷慘重。
從此,和巨人一族的仇恨深入骨髓。
鳧風初蕾,已經成爲每個巨人心中的夢魘。
所有活下來的巨人舉行了一個盟誓大會,發誓,有朝一日必然殺鳧風初蕾報仇。
布布也不例外。
本是巨人一族最理智一人,可是,親眼目睹鳧風初蕾的大開殺戒,也物傷其類。
“以前,我看在百里大人的份上,一直以爲你是一個好人。結果,你卻是一個窮兇極惡的女魔頭!就算你要殺涯草好了,你殺別的巨人幹什麼?”
委蛇忍無可忍:“是巨人們先是非不分,一直受涯草的矇蔽!我看你這傻小子也一定是受到了涯草的矇蔽……”
布布啐一口:“涯草已經罪證確鑿,誰會再受她的矇蔽?再說,她早就死在你家主人手上了……”
他掉頭,指着鳧風初蕾:“你殺死的巨人中,有一個是我的父親,還有一個,是我的哥哥!鳧風初蕾,我一定要替他們報仇!”
原來如此!
鳧風初蕾一揮手,八隻蜀盜龍立即散開。
布布掌心的鮮血立即停止。
稍遲片刻,他的雙手就可能被徹底廢掉了。
鳧風初蕾還是淡淡地:“布布,你走吧,今天我不想殺人!”
布布大聲咆哮:“你不想殺人,可是我想!鳧風初蕾,你別以爲放了我,我就會領情!我一定會殺了你替百里大人和我父兄報仇!百里大人對你那麼好,一直保護你,你卻把百里大人的族人殺絕,你還有良心嗎?”
委蛇大怒:“你別給臉不要臉!正是看在百里大人份上,我王才饒恕你一命,否則,縱有十個布布也死了……”
“我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可是,我但凡還有一口氣都要殺掉你……”
她還沒回答,旁邊一人哈哈大笑:“我的天,女王大人你的仇人真是好多。遍天下都是想找你報仇之人。這樣下去,我怕你都不敢踏出金沙王城半步了……”
布布擡起頭,一雙巨大的眼睛死死盯着旁邊看好戲一般的小狼王。
他認識小狼王。
這個該死的少年,當初在沙漠裡曾和鳧風初蕾同行。
他以爲他是她的同黨。
他厲聲道:“我真該當時就把你們都殺掉!”
小狼王聳聳肩,若無其事:“你殺我沒用!我又沒能力殺你巨人一族。可是,布布,我勸你趕緊走吧,你這樣的巨人,十個百個也根本不是女王大人的對手!你應該知道,現在的女王大人,很可能已經天下無敵了!”
他哈哈大笑:“不對,你巨人一族現在已經沒有十個百個了吧?搞不好,只剩下你一個人了,對不對?哈哈,我要是你,我就趕緊跑掉,若是再被殺了,巨人一族就真的絕種了……”
此言一出,更是火上澆油。
布布怒視鳧風初蕾,雙眼血紅。
若是眼神能殺死人,鳧風初蕾早已死了十次百次了。
可是,眼神畢竟是殺不死人的。
布布憤憤地:“只怪我技不如人!可是,鳧風初蕾,你給我等着,總有一天,我會再來找你報仇。但凡我還有最後一口氣,我都不會放過你!”
小狼王哈哈大笑:“去吧,去吧!可是呢,布布,我得提醒你,有些事情,可是孃胎裡就帶來的。比如這位女王大人,她可是四面神的後裔,中央天帝的女兒,天生就比你牛比,我懷疑你再修煉一萬年也不可能是她的對手,你就認命吧,以後別再抱着什麼報仇雪恨的念頭了,沒用的,否則,只能令你在痛苦絕望中度過餘生……”
“閉上你的鳥嘴!”
“我不過是說了一句真話而已,你罵我幹什麼?”
布布怒瞪他一眼,又瞪了一眼鳧風初蕾,幾名侍衛上來,七手八腳推着他就走。
小狼王嘿嘿一笑:“好一個不知死活的小子,以爲是巨人了不起啊,也不看看招惹的對象是誰。嘿嘿,今天若不是女王加冕典禮,殺人不吉,怕你的小命早就保不住了……”
杜宇也憤怒盯着他,若非礙於身份,早已對這個多事婆一劍刺過去了。
這傢伙,一直陰陽怪氣,煽風點火,難道是嫌少主的敵人還不夠多嗎?
小狼王見他手臂上有一道大口子,血流得把外袍都染紅了,卻渾然不覺,只是一直忠心耿耿守護着鳧風初蕾。
這神情,這態度,分明就是委蛇的翻版。
可是,委蛇已經跟隨鳧風初蕾十幾年了,他一個才認識鳧風初蕾一兩年的大臣而已。
他忽然很不爽,這小子,真是太討厭了。
明明是武將,卻有一副太過俊秀的眉目,有蜀中男子特有的白皮膚,更一副溫文爾雅的氣派,令人不由自主想起已經死掉的百里行暮。
尤其,他看鳧風初蕾的眼神更加令人不爽。
就像委蛇一樣忠心耿耿,可是,他不是一條蛇——他是一個很年輕的未婚男人。
鳧風初蕾,根本不用他保護,好吧?
這小子,多什麼事呢?
故意獻殷勤,是吧?
他閒閒地:“杜宇!你叫杜宇是吧?你家少主的功力在你一萬倍之上,你故弄玄虛是要表忠心嗎?虛僞了點,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