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上樓坐定,沈萬鈞先是關心了一下薛晨在雲騰拍賣的工作,然後說起了另一件事。
“最近城南區有一片地正在搞拆遷,你知道吧。”沈萬鈞問道。
薛晨想了一下,說道:“知道啊,開車路過幾次,我沒記錯的話,南城區也就剩那一片沒開發了。”
“拆遷那一片有不少清代的老宅子,我一個朋友就是拆遷的負責人之一,他告訴我那些老宅子裡有不少的老物件,問我有沒有興趣去看一看,也許就能夠撿到一兩件寶貝,我正想着叫你和我一起去,有你在,我也能放心一些。”沈萬鈞道。
“沒問題,什麼時候?”薛晨爽快的答應下來。
“擇日不如撞日,我現在就給我那個朋友打電話問問情況。”沈萬鈞當機立斷。
和朋友交談一番後,沈萬鈞掛斷電話,高興的說道:“我朋友剛剛告訴我,一個老宅子裡有一件紫砂壺,似乎是清代早期的,他讓我現在就過去,免得去晚了,被別人捷足先登。”
“那我們現在就過去吧。”薛晨當即說道。
“好。”
沈萬鈞開車載着薛晨趕往南城區,不多時,車停到了南城一處老巷子裡,下車後,滿眼看去都是平房,有的房子還鋪着青瓦,屋檐看起來還有些清末民國的制式,斑駁的牆壁上都用白灰刷着大大的“拆”字,四周也靜悄悄的,來往的行人也很少,看起來有點荒涼的感覺。
等了一會兒,一輛邁騰停在了不遠處,一個男人從車上走了下來。沈萬鈞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來人,叫張景春,是拆遷公司的項目經理。
薛晨和張景春握了握手。
“景春,你說的是哪個老宅子?我們是不是現在就過去。”沈萬鈞催促道。
“在另一條街上呢,我領你們兩個去,也巧了,我昨天才知道這個紫砂壺的事,今天正打算叫你過來,就怕被人截了胡,沈老哥,我和你說,現在有好多雙眼睛盯着這片拆遷的老宅子呢,都想低價淘幾件寶貝。”張景春大步走在前面,說道。
根據張景春介紹,這些老宅子已經有百八十年曆史,裡面住的也都是老住戶,其中就有人有那麼一件兩件祖上傳下來的好東西。
眼看要搬遷了,都怕搬遷的過程把寶貝磕了碰了,再加上換新房肯定得裝修,買新的傢俱,這都需要不少的錢,索性就脫手,相對都低於市場價格。
“前幾天有人收走了一張黃花梨的太師椅,聽說是三十多萬到手的,拿到外面賣,一轉手至少能賺十幾萬。”張景春羨慕的說道。隨後又說起了今天要見的這個人,叫趙喜,也就是這個人手裡有一把清代的紫砂壺。
走了差不多有五分鐘的路,三人來到了一個大院的門前,張景春敲了敲緊閉的大門,就聽裡面有人喊了一嗓子:“來了。”
不多時,門被打開,一個五十多歲的男人走了出來,看到張景春,臉上立刻堆滿笑容,“呦,是張經理來了啊。”
大院裡立着一座老宅子,看起來有些年份了,房頂上都長了蒿草,地面上到處都是黑色的污水,散發着刺鼻難聞的氣味。
薛晨四下掃了一眼後,又看了一眼院子的主人趙喜,臉龐有些發黃,擡頭紋很深,穿着一件白中發黃的汗衫,看起來倒像是個老實巴交的人。
“張經理,你來的倒是早,要不就被其他人搶了先了。”趙喜說道。
“嗯,趙大哥,今天還有其他人過來?”張景春皺了下眉頭。
“是啊,還有一家要過來看,估摸着一會兒到。”趙喜憨厚的笑了笑,推開了房門。
屋子裡又暗有潮,散發着一股黴味,只開着一盞三十度的白熾燈,薛晨心裡不由暗道,這樣的環境怎麼能住人,這樣的人家能有寶貝?
宅子一共三個屋,趙喜讓薛晨三人等在門廳,自己推門進了東側大屋,趁開門關門的一瞬,薛晨朝裡面看了一眼,見東屋裡空蕩蕩的,只有牆角擺着一個嫩黃色的皮箱,造型還挺新潮,放在這個破宅子裡很有些扎眼。
沒兩分鐘,趙喜抱着一個灰布包裹從東屋走了出來。
薛晨隨口問道:“趙大哥,屋子裡那黃色皮箱是你的啊?”
趙喜愣了一下,含糊道:“啊,是我的。”
薛晨看了眼趙喜,又朝着閉上了房門的東屋瞅了幾眼,沒有再說什麼。
“張經理,兩位老闆,看看我的寶貝吧。”趙喜說着,將包裹放在了門廳的一張木桌子上。
沈萬鈞湊過去將灰布拿開,見裡面是一尊四方造型的紫砂壺,顏色古樸,造型厚重,小心的拿在了手裡,翻看了幾眼,雖然臉上神色自然,但是眼睛卻越來越亮。
“這位老闆,不用瞧,放心,保準是好東西,這是我太爺爺留下來的。”趙喜站在一旁,笑呵呵的說道。
沈萬鈞沒有回話,回頭看向薛晨:“過來看看?”
“好。”
薛晨接過紫砂壺,簡單的看了幾眼,心裡就有了數。東西的確是老物件,壺底有陳鳴遠款,正是清代康熙年間製陶名師陳鳴遠的作品,是一件精品。
沈萬鈞見薛晨朝自己點點頭,心裡有了底,正打算開口和趙喜談一談價格,突然,房門被推開,兩個人走了進來。
薛晨扭頭看到進來的兩個人,微微有些驚訝,而進來的兩個人看到薛晨和沈萬鈞,也同樣小吃了一驚。
“沈老闆,薛晨,真是好巧,竟然在這裡碰到了。”
“是很巧。”沈萬鈞皺着眉頭回道。
進來的兩個人不是別人,正是珍寶軒的孫金洋和洛江!
趙喜迎了上去:“是孫老闆來了,快請進。”
沈萬鈞心裡一陣不痛快,沒有想到第二波人來的這麼快,而且還是死對頭孫金洋。
“沈老闆,真是碰巧了,你竟然也知道這有一個壺,看的怎麼樣?”孫金洋吊着眼梢,看着沈萬鈞問道。
趙喜笑着搓手道:“那還用說嗎?剛剛這位老闆和小兄弟已經看過了,自然沒問題,剛要談價格,您兩位就來了,這趕巧。”
孫金洋看了一眼薛晨,雖然心裡對薛晨依舊十分不爽,但對薛晨的鑑定水平還是認可的,想到薛晨認定沒問題了,那麼就肯定不會有問題了,這倒省去了自己和洛江鑑定的過程。
“是啊,是挺巧,再晚來一步,這個壺我可就摸不到了。”孫金洋嘿嘿笑着說道。
“孫金洋,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是想要和我搶?你懂不懂先來後到的道理?”沈萬鈞沉聲喝問道。
“搶?沈老闆,這話說的可過了,你們也沒完成交易,怎麼能說是搶呢,這是公平競爭而已,我想,這位趙喜先生肯定也不會拒絕,對不對?”孫金洋瞧了趙喜一眼,問道。
趙喜咧嘴笑了笑,沒說話,顯然默認了。洛江也趁這個時候上去簡單的看了看,訝然道:“陳鳴遠的壺。”
沈萬鈞不再理會兩人,轉頭看着趙喜,問起了價格。
趙喜搓了搓手,咂着嘴嘆氣說道:“這個壺是我太爺爺傳下來的,要不是換樓房差點錢,我纔不會賣掉,賣的價錢低了,那都是對我爺爺的大不敬啊。”
孫金洋看着沈萬鈞和薛晨,心裡哼了一聲,因爲鑑寶大會,珍寶軒至今都沒有徹底的恢復元氣,生意較之去年下降了四成,損失巨大,讓他心痛。
現在既然碰到了,自然要摻合一下,就算自己買不到,也要讓沈萬鈞不痛快。
“趙先生說的有道理,出個價吧。”孫金洋問道。
“嘿嘿,不多不少,一百萬。”趙喜伸出了一根手指頭,報完價後用眼睛瞟着沈萬鈞和孫金洋。
“一百萬?”沈萬鈞當機立斷,“好,我要了。”
孫金洋也幾乎同時大聲道:“一百萬,我現在就開支票給你!”
“一百萬,價格的確很合適。”薛晨心裡暗道。
在他看來,這個紫砂壺的市場價值怎麼也在一百二三十萬上下,如果上拍賣,價格甚至可能飆升到二百萬。
正所謂“人間珠寶何足取,豈如陽羨一丸泥”,現在的紫砂壺市場正是大熱的時候,這種名家的老壺價值更是蹭蹭的往上漲,是非常好的收藏投資產品。
趙喜見沈萬鈞和孫金洋都有意買下,爲難的說道:“兩位老闆都想要,這可讓我爲難了,賣給誰呢?”
沈萬鈞和孫金洋對視一眼,都沒有讓步的意思。
孫金洋從提着的皮夾裡掏出支票本和筆,說道:“我現在就可以給你開支票。”
沈萬鈞哼了一聲:“就你能開支票?”
趙喜看了一眼孫金洋手裡的支票,搖着腦袋說道:“孫老闆,支票這種東西我不懂,一張票子就能取出來一百萬?我心裡不踏實,我要現金。”
“現金?一百萬現金?”孫金洋愣了一下。
“不錯,我只要現金,誰能先給我拿來一百萬現金,我的這個壺就歸誰了。”趙喜緊緊抱着紫砂壺,看着沈萬鈞和孫金洋說道。
孫金洋看了沈萬鈞一眼,對洛江道:“大江,我們走,去拿現金。”
沈萬鈞也回身道:“景春,和我去拿錢,薛晨,你在這裡等着好了。”
“好。”薛晨應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