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漆漆的大殿裡。
藥猴古仙和王鱷兩人，守在藥爐旁邊。
一口藥爐內，藥湯已經在“刷刷刷”飛快旋轉，轉成一個漩渦！
而漩渦從內向外，顏色漸變！
最中心是透明的，向外變成紅色，再向外則漸變成紫色！
“唉，對了，對了！
“就是要這個顏色！
“要這個，剛剛升起來的，太陽的顏色！”
古仙握着一隻勺子，探到藥湯漩渦上去，刷的一聲，便挖了一滿勺紅色藥湯。
他看看這勺藥湯。
“額……這個……是不是太陽初升的顏色？
“徒弟你看看？”
王鱷愣了片刻。
“師父你是要考我麼……我……”
藥猴古仙皺皺眉頭。
“考個屁！
“你師父我一萬多年沒見過太陽，太陽的顏色，我記不太清了……”
師徒倆糾結一番後，確認這個顏色，應該是差不多的。
便將這藥湯挖到旁邊的桶裡去。
一邊料理中間這藥爐，古仙還兼顧到兩側的藥爐。
“右邊這個……額……怎麼藥湯發綠呢？
“臥槽，藥爐被藥湯給溶解了！
“唉，噁心！”
……
狐狸山，青銅大殿裡。
時光爐的電火花漸漸平息，漸漸熄滅。
爐子漸漸停止旋轉，懸浮在木籠中。
白墨咧嘴笑着，對這丹爐非常滿意！
他反手把大雪花、小雪花和白耳環，都給抱進懷裡，揉揉它們的胖腦袋，揉揉它們的胖肚皮。
“嘿嘿。
“成功了！
“我們狐狸山的幻想工具，時光爐，徹底調試完成！”
三隻狐狸在師父懷裡抱成一團，眉開眼笑，腦袋在師父身上拱來拱去。
“嚶嚶嚶！”
“嗷嗷嗷！”
雖然它們也不知道，這時光爐到底有多厲害，但能讓師父這麼開心，那一定是很厲害的！
白墨揉着它們的腦袋，嘴角向上翹起。
到目前爲止，他沒有試出這時光爐轉速的上限……只要一直提供能量，這東西便可一直加速！
幻想道具，時光爐，真的實現了！
正高興，便聽“嗖嗖嗖”腳步聲。
卻見是大鼻頭、白鞋子，黑腳趾三個，端着一杯藍綠色的酒，送到師父面前，要給師父喝。
“嚶嚶嚶！”
“嗷嗷嗷！”
白墨咧嘴一笑，大手一揮。
“來，師父幹了！”
今天他高興，什麼酒都能喝！
取了徒弟們捧來的酒，他看了一眼，頓時愣住。
“額……這……伱們調的酒，氧化性太強，把銅酒杯融化了。
“這……師父倒也不是不能喝……但銅離子，有毒的……”
……
大殿裡。
藥猴古仙和毒師王鱷，手忙腳換，給這銅爐中的藥湯，“嘩啦啦”倒換進一口不鏽鋼鍋中。
藥猴古仙滿臉鬱悶。
“煉藥是這樣的，藥性這玩意兒，一瞬間千變萬化。
“有時候一種藥年份不對、成熟度不對，都會讓藥性驟變。
“我們這青銅爐子，又太普通……有時候是會出毛病的。”
王鱷點點頭，他這次真學到了。
“可是，師父，您不是有序列五的本命丹爐麼？用那玩意兒……額……”
古仙指指中間那口藥爐。
“這不就是本命丹爐麼！
“但本命丹爐只有一個，煉藥爐需要三個，那能怎麼辦？”
王鱷也尬住了。
古仙蹲下去，一邊攪拌查看這被污染的藥湯，一邊給徒弟講解。
“以後你煉藥，也要小心點。
“不同的藥湯，要用不同的爐子。
“有的藥湯，適用石爐。
“有的藥湯，適用鐵爐。
“有的藥湯，適用木爐。
“還有的藥湯，適用骨爐……”
王鱷點頭，把師父說的話都記住。
“就這，還算簡單了。
“若是牽扯到丹工業，那藥湯的性狀變化只會更復雜。
“那用到的五花八門反應爐，種類更多，形制更繁複。
“嘿嘿嘿。”
王鱷在旁邊，看到師父給這鍋毀了的湯裡，加入新的藥液，讓裡面的銅離子結成絮狀析出。
他嘆口氣。
“師父，你說，我們現在，都被王侯收編了，這煉藥，也是幫王侯幹活兒。
“這眉梢王侯，他就不能給我們拿個靠譜的藥爐來？
“這憑什麼？”
呼……
大殿裡，冷風吹來。
說到這，藥猴古仙也陷入沉默。
九州乃至整個世界，已經被王侯們劃分地板，分好了蛋糕。
而序列三、序列四的零散古仙們，也被一尊尊王侯收入麾下。
鐵筆古仙寫出的符籙，藥猴古仙煉成的藥湯，無一例外，都是在爲王侯提供服務！
一尊尊墮仙，一個個仙術師，一個個仙夢，都在遵從王侯號令！
順王者昌，逆王者亡！
而圓石古仙、黑暗世界、黑暗之王，乃至於黑暗之王手下的王鱷，王鱷的師父藥猴古仙，則都被符籙途徑的眉梢王侯控制住！
王鱷突然驚覺，自己會不會說錯了話？
藥猴古仙這麼愛面子，這麼喜歡拍馬屁的人，被王侯控制住，這種事能提麼？
他正瘋狂組織措辭不久，卻見藥猴古仙淡淡一笑。
“其實……如果我們真的很需要新的藥爐……王侯也能提供。
“他麾下古仙，除了我這樣的丹師，也有仙器師。
“煉製一尊藥爐的話，問題倒是不大。”
……
宿舍大殿裡。
一羣狐狸，探着腦袋，看向那杯藍綠色的酒。
“嚶？”
“嗷？”
這有毒？
白墨尷尬一笑。
“這……毒性不大。
“但是各種材料胡亂調配的話，確實有很小很小几率，調配出腐蝕銅杯的東西。
“不是什麼大事。”
以狐狸徒弟們的體質，別說這點銅離子，就算吃一碗銅粉下去，最多也就改變粑粑的顏色。
以白墨的體質，就算灌一碗銅汁兒下去，也只是腸胃微微溫熱。
他正要再安慰徒弟們，卻看到大鼻頭、白鞋子它們已經在害怕，已經眉眼低垂。
看到越來越多徒弟，都帶着好奇的目光湊了過來。
他心念電轉，馬上想到，這並非壞事，反而是個好機會！
“我們馬上，把這銅杯，都給換成椰殼碗！
“椰殼碗更脆弱，對毒性極其敏感。
“一旦調配出微弱的毒性，椰殼碗就會變成黑色！
“今天，我們暫停飲酒。
“等明天椰殼碗安排到位，再重新喝！”
狐狸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眉開眼笑。
“嚶嚶嚶！”
“嗷嗷嗷！”
感覺這個安排不錯！
白墨也笑了。
平日裡徒弟們的奇葩調配，肯定都大補，但也多少帶點無傷大雅的小小毒性。
椰殼碗極其敏感，絕對能捕捉到這點小小毒性，絕對能把八成以上的奇葩調配，都給斃掉了！
……
睡前時光匆匆而過。
白墨丟下時光爐，來到牀前，看到徒弟們準備好的一摞文獻。
“把這一摞看完，剛好睡覺。”
對這一摞文獻，白墨其實沒什麼期待。
這是一塊塊缺少邊角，勉強囫圇的銅板。
白墨拿起來，粗略掃過。
【……學習聖地的穿衣風尚……】
【……從今天開始，禁止仙人酗酒……】
【……天宮徵召序列七天條仙人，如果有誰想去鍛鍊，君侯可以幫忙舉薦……】
一塊塊板看完，意義都不大。
一塊塊板扔下，白墨又拿起新的板。
【……歸墟瓶的設計意圖和思路概述……】
“唉？
“歸墟瓶？
“幻想工具？
“又找到一種！”
……
“師父，那能不能，讓眉梢王侯，給我們搞一個，額，歸墟瓶？”
大殿裡。
藥猴古仙和徒弟，已經在罐裝剛剛煉製好的藥湯。
古仙手上的漏斗扶得穩穩當當，把“嘩啦啦”流下來的藥湯都接住。
但眉頭微皺。
“歸墟瓶？那是什麼？”
王鱷也奇怪。
“師父，你不知道歸墟瓶？
“我看文獻上講，那是仙朝性質最最穩定的容器，可以容納一切藥湯，可以容納一切反應。
“什麼強酸強鹼，什麼超強毒性，進入歸墟瓶中，都可安穩存放。
“一入歸墟，便不得出。
“任何藥液入了歸墟瓶，也絕不可能破瓶而出。
“這東西，額……是不是很貴啊？”
王鱷一邊問，狀似隨意，實則豎起耳朵！
之前和西州boss聯繫，西州boss便提到過幻想工具，讓他注意收集信息。
今日剛好場景合適，他便提一嘴試試。
便見扶着漏斗罐裝藥液的藥猴古仙，皺皺眉頭，回想起“歸墟瓶”到底是什麼。
“哦，你說那個！”
他咧嘴笑着。
“那玩意兒，不太容易煉製啊。
“除非真的有必要，否則王侯不可能會答應。”
他看向徒弟，眼底深處，藏着譏諷和嘲弄。
他早就懷疑，這徒弟可能首鼠兩端，可能和外界有勾連！
今天又問這什麼狗屁“歸墟瓶”，是幫什麼人打探消息？
既然如此，就別怪他藥猴古仙亂放煙霧彈了！
王鱷點點頭，又淡淡開口。
“這玩意兒……額……是不是煉製思路，還挺複雜的？
“一般的古仙，應該很難懂得吧？”
師徒倆一邊說着，已經灌完了幾瓶藥湯，又給這幾個瓶子封好蓋子。
藥猴古仙拉着王鱷盤坐在地，張口胡說八道。
“這……一般人確實不懂。
“但巧了，你師父我，還真參與過歸墟瓶的煉製！
“歸墟瓶講究的，是一個顛撲不破，萬法不侵，金剛不壞，堅不可摧。
“一旦進入其中，莫說是藥湯，莫說什麼藥性，莫說什麼反應。
“就算一尊仙人被困入其中，那也別想出來！”
藥猴古仙一邊說，腦袋裡卻在飛快盤算，想着王鱷到底在幫誰打聽？
他又該說些什麼，才能坑到王鱷背後那人？
但無論如何，王鱷背後那人，應該是個丹師途徑，這總歸不會有假？
“……這歸墟瓶啊，雖然名字叫瓶，但其實，是一種植物，一種特殊植物。
“類似於豬籠草！”
他一邊說着，看見王鱷點頭，似乎在往心裡拾。
那麼，這胡編亂造，想坑到人的話，好像也不能太離譜，起碼要有一定的理論依據？
他腦海中瘋狂搜刮過往的記憶，搜刮自己千百年裡的見聞，搜刮自己聽說到的關於這“歸墟瓶”的傳說。
“額……那也不是普通的豬籠草。
“有一種金兜豬籠，是序列七的仙草。
“那東西，可以無限生長。
“它長得越大，強度就越高。
“帶它生長到體積足夠大，強度足夠強，便可以作爲歸墟瓶的原材料了！”
王鱷風狂點頭，把這些話都記在心裡。
藥猴古仙咧嘴笑着，拍拍徒弟的肩膀。
他也沒完全胡說。
古仙朝那羣沙雕們，關於實現這“歸序瓶”的思路中，最坑的一條，就是用到這金兜豬籠。
……
呼……
辦公室的窗外寒風呼嘯。
風中似乎夾雜着細碎的雪。
白墨坐在辦公桌後面，按下機箱的開機鍵。
旁邊徒弟小雪花蹲在桌面，動作熟練，“嘩啦啦”幫師父泡了一壺茶。
白墨看着開機畫面，心裡略有些鬱悶……昨晚看的那歸墟瓶資料，只有一點點，講述了歸墟瓶的應用和恐怖特性，就再無其他。甚至最基礎的煉製思路，也不曾提及。這讓白墨完全摸不着頭腦。
“該去哪裡，再找點歸墟瓶的資料呢？”
“現世的化工反應爐？
“不行……那強度不夠。”
相比於仙藥的複雜特性，現世的化工製劑性質還是簡單了點。
白墨仰躺在辦公椅上，摸着鼠標，皺眉想辦法。
旁邊的吳輕芸和方小雨，都已經進入工作狀態。
小雪花給師父倒了一杯茶，給自己倒了一杯茶，狐爪捧着小口喝，眯着眼睛滿臉幸福。
便在此時，白墨靈覺觸動。
“嗯？”
他閉上眼，看見是毒師王鱷，正“刷刷刷”筆走龍蛇，給自己寫信！
王鱷的筆劃很是輕快，能看出心情的愉悅。
【古仙說他曾參與歸墟瓶煉製】
【歸墟瓶原材料非金非玉，而是金兜豬籠】
【待它培育到一定年份……】
白墨仰躺在辦公桌上，閉着眼睛，皺皺眉頭。
金兜豬籠？
那是一種非常冷門的仙草，種起來也不便宜，生長速度又極慢。
狐狸山只有種子，但沒有種植過。
此時看王鱷說，白墨又回想曾經看過的，關於金兜豬籠的文獻，頓時感覺王鱷這情報好有道理！
“回頭，把金兜豬籠給種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