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被遠處的高樓大廈擋住。
張宇鵬走出辦公樓，吹着傍晚微涼的風，手指用力捏着一張銀行卡，眼睛放出光來！
“嘿嘿，這下宇龍有救了！”
呼……
風裡吹來花香味。
他擡頭，看到不遠處花壇裡，一朵朵鮮紅色的花，正隨風搖擺。
“也不知道啥品種，還怪香的。”
他下意識擡起自己的胳膊，聞一聞袖子，聞聞左邊，又聞聞右邊，都嗅到花香味。
又抓起自己脖子上掛的工牌，也聞一聞，更是滿臉迷醉。
“嘿嘿，工牌上的花香味，最濃啊！”
已經到了下班時間，有三三兩兩同事，揹着挎包，說說笑笑，或走向停車場，或走向廠門口。
他愣了片刻，拔腿衝去食堂！
打包一份好菜，回去和弟弟一起吃！
“今天晚上的大菜，好像是香辣蟹？
“嘿，宇龍最喜歡吃螃蟹了！”
……
呼……嗚……
清晨的風吹過狐狸山。
最後的挖掘地，山谷裡最後一片宮殿，即將在今日，開啓挖掘！
車停在不遠處，白墨帶着徒弟們，在最後的遺蹟前轉了幾步，看到這漫漫一大片斷壁殘垣，看到斷裂的柱子半掩在泥土，看到華麗的燈樹從地面露頭。
“這地方，大概是，君侯當年的辦公室，和寢宮了吧？
“小心點挖掘。
“裡面的東西，可能會很有價值，可能會很有紀念意義。
“讓青銅面具也跟着，如果有啥不對勁，讓它立刻提醒，千萬別暴力挖掘，破壞了遺蹟。”
圈圈胡、白耳朵、白星星等一羣狐狸，跟在師父身邊，都鄭重點頭。
“嚶嚶嚶！”
“嗷嗷嗷！”
今天，不止要挖掘最後的遺蹟，還要驗證它們改進之後的，全新快速挖掘方案！
不止要挖得快，還要挖得好！
便聽師父又開口。
“對了，我們快速挖掘方案成功的獎勵是，藍毛椰子飯！
“之前種的那批序列七藥材，藍毛椰子，已經長成了。
“今天中午，食堂就用它們，和白玉珍珠米，一起做成椰子飯。”
狐狸們面面相覷，一邊愧疚，一邊咽口水。
“嚶嚶嚶？”
“嗷嗷嗷？”
快速挖掘方案還沒成功呢，獎勵先吃了？
這怎麼好意思啊？
白墨最後看一眼不遠處懸浮的青銅面具。
“今天，麻煩你了。”
卻見這面具一臉不在乎的樣子，也不知道抽什麼風。
白墨略有些奇怪，但也沒糾結，便轉身離開，回去車裡繼續看文獻，把這遺蹟留給徒弟們發揮。
……
“對不起，您所撥叫的用戶不在服務區……”
餐桌上的一大盤香辣蟹，已經放涼了，油脂沁住。
張宇鵬坐在餐桌旁，放下手機，看看桌子上的銀行卡，和自己炒的其他幾個菜。
“宇龍這孩子，跑哪去了啊？
“這一桌菜，都是你愛吃的啊，你去哪了？”
他撥了好多次張宇龍的電話，都不在服務區。
他撥了好多次張宇龍狐朋狗友的電話，迎來的都是謾罵，讓他替張宇龍還錢。
兩個人沒有親戚，沒有別的家人。
所以，張宇龍能去哪呢？
“宇龍啊……”
張宇鵬流着眼淚，抓起餐桌旁邊的一摞傳單。
那一摞，有三張，每一張都是白色的莎草紙，印着鮮紅的字。
每一張上，都有同樣的內容。
【仙人王朝招賢納士】
【如果您的生活中有太多挫折和痛苦，但無法重來，那其實不是您的錯，而是這社會的錯】
【如此垃圾的社會，必將在古仙降臨後，被傾覆，被打碎，被重構】
【如果您願意棄暗投明，如果您想當從龍之臣，想要在即將到來的古仙統治下有一個好的位置】
【那麼】
【請把這莎草紙上的符文，貼到您的額頭】
張宇鵬擦擦淚水。
他早就看到這一摞傳單！
他看到的時候就只剩三張！
“宇龍撿到的時候，有幾張啊？
“他……他……他應該不能吧……嗚嗚嗚……”
張宇鵬抹一把淚水。
“不，不能。
“宇龍這孩子，只是暫時走錯了路，他不是壞孩子。
“他不會的。
“他一定是出去散心了。
“冰箱裡還有排骨呢，我……我再去燉一個他愛吃的排骨！
“吃完這頓，我們就開啓新生活！”
……
“嚶嚶嚶！”
“嗷嗷嗷！”
狐狸山上，一隻只狐狸表情嚴肅，瞪大眼睛，看向最後的遺蹟！
一臺臺挖掘機，一臺臺小鏟車，一臺臺小卡車，混編成隊。
前面的大蘑菇船上，圈圈胡站在船頭。
“嚶嚶嚶！”
它手裡拎着小鏟子，脖子掛着望遠鏡。
“嗷嗷嗷！”
白耳朵拎着的竹筐裡，插滿了記號令旗。
“嚶嚶嚶！”
黑耳朵拎着的大號水壺裡，裝滿了石灰漿水。
隨着大蘑菇船的尾巴甩起來，“啪”的甩出響亮鞭花，整個隊伍在轟然聲中，瞬間開拔，衝向遺蹟！
不遠處的汽車車廂內。
白墨坐在後排，守着桌板上的陰草爐，和一堆瓶瓶罐罐，看了一眼車窗外。
“哦，還有新花樣？
“用插旗和畫石灰線，做標記，搞規劃？
“都很聰明啊！”
他咧嘴一笑，便繼續自己的工作……把狐狸山新發現的第三十五種丹器，煉入到燧火丹裡面去！
他用手扶上迷伱陰草爐，神識灌入其中，丹火灌入其中，一邊眯着眼睛觀察，一邊小心操作。
另一隻手，時而端起某個瓶瓶罐罐，把藥液倒進陰草爐。
嗡……
不多時候，在陰草爐的轟鳴震動聲中，第三十五種丹器，成功煉入燧火丹。
文獻裡都說這項工作特別難，都說給燧火丹裡每增加多一種丹器，難度不是線性增長，而是指數級增長。
但白墨沒什麼感覺。
“有那麼難？
“是他們的丹肉太爛了？
“還是他們的丹器不新鮮？
“還是他們技術不夠好？神識不夠敏銳？控火不夠細膩？
“還是他們知識沒學到家？功底不到位？理解出了問題？”
千萬年前古人的事情，白墨也說不清楚。
但他估摸着，自己猜測的上述原因，可能是……都有的。
……
【……如果您發現上述的傳單、貼紙、玩具、紙巾等等，請千萬不要觸碰，請立刻撥打仙委會舉報熱線】
【我們已經派出專門隊伍，處理此類事件】
【如果您身邊有人失蹤，也請不要驚慌，請立刻撥打仙委會舉報熱線……】
張宇鵬坐在餐桌前，守着剛燉好的熱氣騰騰的排骨，守着其他已經涼透的菜，看到手機上仙委會發來的消息。
他又看看桌上的幾張傳單，腦海之中思緒紛亂。
“如果宇龍真的，跑到墮仙那裡去了，這犯不犯法啊？”
“仙委會，能把他給救回來麼？”
“我現在，要不要打電話舉報？”
“唉……”
“這……”
他拿起手機，又放下，皺皺眉頭，咂咂嘴，又煩又亂。
終於還是拿起手機，想了想，撥通了之前在藥廠認識的，序列七朋友的電話。
“喂，莊哥？”
“喂？宇鵬啊，有事麼？我正忙呢！”
張宇鵬思量片刻，磕磕巴巴問道。
“啊，就是，在網上看到，又出事了，好像有人逃到墮仙那裡去了？
“你們是在攔截這些人麼？
“危險不危險啊？”
電話那頭，序列七的朋友語氣中滿是鬱悶。
“攔截個屁！那玩意兒貼腦袋上，直接就傳送了。
“這羣墮仙，真他媽下血本啊！
“一個個傳送走的混賬，找都找不回來……額……唉，你剛剛啥也沒聽見啊，當我啥也沒說！
“我還忙，先掛了！”
電話那頭，“嘀”的一聲掛斷。
隨即便是“嘟——嘟——嘟——”的忙音。
張宇鵬放下手機，擦擦眼淚，又看向桌子的幾張傳單。
“貼腦袋上，就傳送了？
“找不回來？
“那宇龍他……”
……
車廂裡，白墨把煉好的燧火丹，從爐子裡倒出來，捏在指間。
這丹的丹皮、丹肉乃至於裡面的丹器，他都無比熟悉。
而所謂丹心，便類似於一套軟件系統，對所有這些東西，進行統籌利用。
白墨回憶自己的所學，打算先調整這丹，試試看所謂的丹心。
“邊學邊練，肯定沒毛病。”
正要開始，突然聽到“噹噹”聲，原來是車門被敲響。
“嗯？”
他看到窗外的黑腰帶，正比比劃劃，指向遺蹟。
“已經發掘完了？
“這才過了多久啊，兩分鐘？”
白墨心中驚訝。
推開車門，帶着白耳環和揹帶褲一起下去，便見遺蹟變成巨大的挖掘坑，坑的上方塵土飛揚，浮塵還未散去。
挖掘坑旁邊，帶子的銅板、石板，各種青銅器皿，已經分門別類堆放，表面還沾着新挖出的泥土。
一羣狐狸站在旁邊，還是不太滿意的樣子。
“嗯？”
白墨走上前，摸摸幾個狐狸徒弟的腦袋。
“怎麼不開心？
“因爲挖出來文獻太少麼？”
白墨看到銅板堆堆……一宮之主的寢宮裡，文獻只有這麼一點點？
確實，太少了，有點失望。
青月君侯又不是什麼不讀書的文盲，文獻咋這麼少？
白墨上前扒拉扒拉，拿起幾塊銅板大致閱讀。
【明天去種子實驗室……】
【……超級仙草種植基地需要我去坐鎮，要記得把鋪蓋帶過去】
【斬殺墮仙調令……】
【燧火大會邀請函……】
【丹皮採購大會邀請函……】
【明天需要去司禮部，檢查給南魚王侯的禮單，時間很緊了，需要連夜檢查完……】
白墨稍微看了幾塊，又扒拉着看了幾塊。
恍然一笑。
難怪君侯寢宮裡文獻少啊。
身爲一宮之主，她每天忙着宮裡宮外的亂七八糟，常常需要出差斬殺墮仙、參加活動，或者去宮裡的某研究院坐鎮指揮、或者需要操持繁雜的事務……可以想象，她真正能住在這座宮殿裡的時間，反而很少很少。
“可惜了，這麼大這麼好的宮殿……”
白墨扭頭，看到挖掘坑裡塵埃落定，現出宮殿全貌。
佈局兩進兩出，房屋面積摳搜。
再看挖出來的青銅器皿，青銅燈樹，也都是普普通通的貨色，比之序列四仙人們宿舍裡的出品，也沒強到哪裡去。
白墨尷尬一笑。
有點失望，又有點悵然。
“君侯……她確實不太容易。”
……
咣！
房門被撞開，張山帶着四個仙術委員，衝了進來。
“張宇龍？
“張宇鵬？
“誰在家？”
一行人動作熟練，分散開來，檢查各個房間。
張山則走到餐桌前，看到擺在桌上的一盤盤炒菜，看到沁油的香辣蟹，看到涼了的排骨。
所有菜餚，一口都沒動。
餐桌上，兩張莎草紙，被水杯壓住。
“嗯？
“只有兩張麼？”
可圖偵部門反饋，那個叫張宇龍的無業遊民，明明撿走了四張啊！
還有兩張，去哪裡了？
其他仙術委員已經檢查完了各個房間。
“張隊，沒人。”
“他們小區的監控，也都調了。
“這兄弟倆，都是進了屋，沒出屋。
“現在都不見了。
“所以……額……”
張山嘆了口氣。
有年輕的仙術委員感到疑惑。
“張宇龍是個爛賭徒，欠了幾百萬貸款的垃圾人，跑了倒也正常。”
事實上，這一次跑路去黑暗側的，很多都是這種爛賭鬼、垃圾人、失敗者、失意者、生活無以爲繼的絕望者。
“但是，他哥哥張宇鵬，不是在白墨藥廠工作麼？”
“啊？”
“白墨藥廠？我的天哪，那他幹嘛想不開，去黑暗側幹什麼？”
張山看到餐桌上，一張工作證，上面壓印了張宇鵬的照片。
寫了【張宇鵬】【西州第九製藥廠】【雪蓮藥湯車間】。
還打了藥廠的鋼印。
他拿起工作證，看到下面，還有一張銀行卡，嶄新嶄新。
“是啊，有點奇怪。
“這個人，白墨藥廠的員工，何苦要跑去黑暗側？什麼毛病？
“還留下了工作證，和一張卡？”
“唉，張隊，我記得白墨藥廠的工作證，有一條掛繩，可以掛在脖子上。
“他留下了工作證，但是沒留下掛繩和皮套。”
一羣人分析了幾句，拍了幾張照片，取走關鍵證物封存，準備回去仙委會交差。
咣！
門關上。
張山走在樓梯上，突然明白！
“張宇鵬，他……他不是自甘墮落，他不是投身黑暗。
“他是……追着自己投身黑暗的弟弟，去了？”
其實感覺，可以考慮把君侯寫成女主。
但是就算寫成女主，那種高甜的戲，可能也。。不會特別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