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珺奚心裡不是滋味,她抓緊媽媽的手,安母看女兒本來一雙纖細白嫩的手現在滿是繭子,她忍不住掉淚,她的女兒到底還要經受多少苦難?
颱風整整半個月都沒退去,給島上帶來巨大的破壞力,島上通訊完全中斷,開始停電。
安珺奚晚上經常驚醒,生孩子對她來說本就是一件可怕的事情,如果不能在醫院生產,她會更害怕。
安母也是同樣的害怕,她整天祈求這場颱風快點過去,他們好去鎮子上的醫院待產。
終於,在一個伸手不見五指的夜晚,安珺奚從夢裡驚醒,她感覺到身下一片冰涼,恐懼的把媽媽叫醒,“媽媽,我應該要生了。”
比預產期早了半個月。
兩老忙起牀,安母看女兒羊水破了,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安父咬牙說:“只能先去叫產婆,奚奚你別怕,孩子會平安出生的。”
安父冒雨出去找產婆,這個產婆接生過不少孩子,很有經驗,她聽安珺奚要生了,顧不得颳風下雨的,跟安父來到他們住的屋子。
陳姐也過來了,她在屋裡點了好幾根蠟燭,用僅剩不多的乾柴火燒了兩鍋熱水。
安珺奚肚子開始作痛,她手裡死死的握成拳頭,疼痛越來越強烈時,她忍不住哭出來:“媽媽,好疼,我好害怕!”
安父在房間外急得不行,他大叫道:“奚奚別怕,爸媽都在。”
安母給女兒擦汗,她不停的安慰說:“沒事的,咬咬牙孩子就生出來了。”
產婆說:“宮口開得不夠,還不行,再忍忍。”
陳姐摸黑給安珺奚煮了吃的,“多少吃點,不然等會沒有力氣。”
安珺奚吃不下,她逼自己吃了兩碗,疼了好幾個小時後,離天亮還有兩個小時,蠟燭早就用完了,陳姐從家裡搬來打漁用的燈,電力勉強夠用。
安珺奚的冷汗溼透了頭髮,她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產婆說:“估計得等到晚上,大陳家的,你去多借幾盞燈過來,免得晚上看不到。”
安珺奚心慌,還要這麼久嗎?
安母抓緊她的手,“別害怕,媽媽生你的時候還疼了兩天呢!還不是把你生下來了,養得漂漂亮亮的。”
安珺奚在媽媽的安撫下迷迷糊糊的睡了一會兒,她不時會被疼醒,醒了就吃一點東西,這樣熬着到了晚上,再一次疼痛襲來,產婆說:“差不多了,我讓你用力就用力。”
安珺奚拼盡全力,好幾次都感覺自己支持不下去了,產婆鼓勵她:“看到孩子的頭了,再使把勁!”
安珺奚咬着牙關,她幾乎喊破了嗓子,產婆說:“別急,來,吸氣,再使勁。”
安珺奚使不上勁,她哭着:“不行,我沒力氣了……”
陳姐沒生過孩子,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產婆說:“沒力氣也要生,不然孩子大人都很危險!”
安母焦急的說:“奚奚,易軻還等着你和孩子回去呢,快,再努力一次。”
安珺奚想到顧易軻,他很早就盼望有一個他們的孩子。
她深吸一口氣,手裡抓緊被子,用上最後一分力氣,孩子的啼哭終於在黑夜裡響起。
安珺奚緊繃的神經陡然放鬆,無盡的疲倦讓她深深的沉睡過去。
產婆剪斷臍帶,“是個小女孩兒。”
孩子的哭聲響亮,安母把這個小不點抱在手上,流下欣慰的淚水。
安珺奚睡了一整天,她醒來第一句話就是問媽媽:“孩子怎麼樣?”
安母把孩子包在小被子裡,“孩子哭得可響亮了,很健康,來,你抱抱她。”
安珺奚抱着這個小小軟軟的小不點,她流下眼淚,“孩子,媽媽終於把你帶到這個世界上了。”
安母拿紙巾給她擦眼淚:“不能哭,月子裡哭容易傷眼睛。”
安珺奚忍着眼淚,她把孩子全身都檢查一遍,確定四肢都健健康康的,心裡放下一塊大石。
安母說:“寶寶真漂亮,眉眼嘴巴都像她爸爸,就鼻子像你,想好取什麼名字沒有?”
安珺奚真看不出這個皺巴巴的寶寶像誰,她看着寶寶紅紅的小臉蛋,說:“叫艾希,顧艾希。”
如果易軻知道他有了女兒,不知道是什麼心情?
安母默唸:“顧艾希,是易軻取的名字吧,真好聽。”
安珺奚剛生完很虛弱,安母細心照顧着她的月子,安珺奚給孩子餵奶的時候才發現自己沒什麼奶水。
安母說:“你太瘦了,又不吃東西,怎麼會有奶水。”
寶寶好幾次吸不出奶,哭得小臉通紅,安母只能給孩子衝點奶粉。
安珺奚聽到孩子的哭聲,心裡從不安轉到煩躁,她努力抑制自己的壞情緒,學着媽媽的樣子去照顧寶寶,可能是她抱得孩子不夠舒服,寶寶一到她手上就哭,安父把孩子抱過去:“寶寶不哭,姥爺來抱。”
安珺奚覺得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她情緒越來越差,沒胃口吃東西,脾氣也暴躁,整天都感到很焦慮。
安母剛開始以爲她是不適應當媽媽,直到一次夜裡起來,看到安珺奚穿着單薄一個人站在海邊,她這才覺得不對勁。
安母心慌的去把女兒拉回來,跟老頭子說:“女兒可能是產後抑鬱,這可怎麼辦?”
安父對這些不瞭解,他只能說:“以後你多陪着女兒,不要讓她胡思亂想,我出去打漁就行了。”
安珺奚不知道自己是產後抑鬱,只是覺得心裡壓抑得很,不知道自己以後該怎麼辦。
安母耐心的陪着她,教她怎麼去照顧小嬰兒,顧艾希第一次叫“媽媽”的時候,安珺奚終於真切的感受到,這是她和易軻的孩子。
她心裡懷着要回到他身邊的期待,慢慢從痛苦的產後抑鬱中走出來,這時顧艾希已經一歲了。
顧艾希學什麼都快,她開始認人後非常依賴安珺奚,有一天她在外面洗衣服,聽到艾希在叫“爸爸”,她跑進屋裡,看到媽媽指着財經雜誌封面上的男人教她說:“這是爸爸。”
顧艾希胖嘟嘟的手指放在顧易軻的臉上,小嘴上揚,笑着叫道:“爸爸。”
這一刻,安珺奚在女兒的笑臉上看到幾分顧易軻的影子,她眼裡含着淚,這就是割捨不斷的血肉親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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