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陽,你是故意吧?”郭業山沒好氣瞪了一眼對方。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郭業山覺得自己和沙正陽之間的關係逐漸就從上下級關係開始向親密無間的同僚關係開始轉變。
沙正陽越來越像自己的得力助手,而且是有點兒像須臾難離,有什麼事情都首先想要和對方商量的那種感覺。
這讓郭業山自己都有些想不明白,就算是沙正陽有些本事能力,但自己也不差啊,怎麼就成了這番情形?
可是這種感覺並沒有讓郭業山反感和不舒服,甚至還很愉悅的接受了,這說明什麼?
這說明沙正陽這小子爲人處世的老練,能讓人在潛移默化間就接受了他。
這樣一個堪稱人精的傢伙,還這麼年輕,你敢說他日後的造化會達到什麼境地?
之前縣裡邊的傳言種種,更像是對這個年輕人的一種詆譭,或許是擋了一些人的路?又或者就是表現太過優異讓人羨慕嫉妒恨了?
想到這裡,郭業山對朱偉忠也是越發看不起,這種小雞肚腸的人,賈國英居然還很欣賞對方,也不知道賈國英究竟看上了對方哪一點。
有時候郭業山都在感嘆,原本自己一直認爲自己以三十七歲之齡擔任正科級幹部,在市委宣傳部已經算是過得去了,到縣裡更稱得上年輕有爲,但眼前這個傢伙相比,就覺得簡直成了老朽了。
沙正陽現在才22歲,就有可能擔任副科級幹部,那正科級對沙正陽來說,會有多遠?二十五,還是二十八?副縣級呢?三十,抑或三十三?再怎麼估算,大概也超不過三十五吧?
至於以後更高層面,那就不好預測了。
當然,前提是沙正陽能一直這麼順的發展。
“開個玩笑嘛。”沙正陽顯得很隨意,但是這種隨意只會出現在只有兩個人在場的時候,如果有外人,沙正陽仍然會保持着慣有的尊敬,“不過郭書記,既然誇下海口,明年公司任務肯定會很重,壓力也不小,鎮上對我們的支持不能減啊。”
“放心吧,經過今天,不僅僅是鎮上要對你全力支持,我估計賀書記和賈縣長都會對東方紅酒業重視起來,你誇下了海口,銷售收入實現5000萬,可你知道全縣有幾家企業主營業務收入破了500萬,也就是規模以上企業有幾家?全市主營業務收入超過5000萬的又能有幾家?”
郭業山瞥了一眼沙正陽,似笑非笑,而沙正陽卻也是呵呵笑而不語。
“你那點兒心思我還不知道?這顆衛星一放,估摸着明天市裡邊分管工業的領導都要給縣裡打電話瞭解情況了,縣裡聞書記和分管工業的張縣長都得要下來調研!”郭業山叉着腰,瞪着眼睛看着沙正陽。
“這麼誇張?”沙正陽意似不信的笑着道,但實際上他很清楚,這是事實。
銀臺縣去年GDP也不過8.5億,工業總產值也就7.5億元,估計明年也就在10億元上下,如果東方紅酒業一下子實現產值超過5000萬,幾乎就佔到了全縣工業總產值的二十分之一,這也未免太駭人聽聞了。
“我告訴你,全縣除開漢化總廠和漢鋼外,真正主營業務收入突破5000萬的工業企業還沒有一家,效益最好的縣金屬容器廠去年產值也不過一千六百萬元,像金屬線纜廠去年情況好一些,接近兩千萬,大概是一千九百八十萬,奪了冠軍,據我所知,縣絲廠的產值曾經突破過兩千萬,但應該是88年的時候,這兩年效益銳減,甚至不到一千萬了,而且更惱火的是虧損巨大,現在已經資不抵債了。”
郭業山很認真的告訴沙正陽,“你說這種情況下,聞書記和張縣長能不下來過問麼?”
“縣酒廠的情況呢?”沙正陽不緊不慢的問道。
“縣酒廠?”郭業山吃了一驚,有些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一下沙正陽,“正陽,你可別給我說在打縣酒廠的主意啊,那可不比東泉酒廠,負債都是千萬計的,而且除了在職的三百多職工,還有上百的離退休職工,這個負擔可不是一般化的重,你可千萬別頭腦發熱。”
“沒,郭書記,我就想要對比一下我們東方紅酒業和縣酒廠的情況。”沙正陽笑了起來,郭業山這也是在爲自己好,就憑今天的表現,已經讓東方紅酒業和自己在縣裡甚至市裡站穩了腳跟,沒有必要再去挑戰極限了。
“去年縣酒廠實現銷售收入八百多萬吧,虧損一百多萬,今年情況恐怕更糟糕,上半年就虧損了接近百萬,預計全年虧損可能要突破兩百萬了。”郭業山嘆了一口氣,搖搖頭。
白酒市場競爭的激烈化程度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尤其是在省內,這也是當初爲什麼他也支持關閉紅旗酒廠的原因,只是沒想到這個死局竟然被沙正陽給破解了。
東方紅酒業別出心裁的跳出漢川,在三湘市場取得重大突破,一下子就讓紅旗酒廠起死回生了,現在更是要借勢將市場的拓展推進到其他幾個省。
如果能夠成功,五千萬的銷售收入並非虛幻,但如果沙正陽頭腦發熱,要想接管縣酒廠,那就完全是兩個概念了。
縣酒廠是國營企業,資產不少,但是負債更大,再加上數量不少的職工羣體,以及他們對自身身份定位的敏感,對一家鄉鎮企業,甚至是村辦企業要想接管,牴觸情緒有多大可想而知。
更關鍵的是現在酒廠雖然困難,但是也還沒有到揭不開鍋的地步,所以哪怕東方紅酒業真的要接手縣酒廠,也絕不應該是現在。
“郭書記,東方紅酒業的底子還是弱了一點,要熬過明年,恐怕企業才能真正穩住,至於以後會怎麼發展,誰也說不清楚。”沙正陽語氣也轉爲嚴肅,“不過從公司目前的態勢來看,還不錯,公司管理層的心氣都還算比較踏實,但也有一些短板,比如我們的管理人才還是嚴重不足。”
“嗯,我聽小寧也和我提起過了,你想讓焦虹到公司?”郭業山目光如炬,一字一句,“我知道焦虹能力有,老餘這個人太喜歡攬權,焦虹又因爲其他一些因素影響,風評不好,所以在工業公司閒置,到你們公司來,你可要給我悠着點兒。”
沙正陽啼笑皆非,他當然聽出了郭業山話裡話外的意思,這也是爲自己好,“郭書記,瞧您說哪兒去了,……”
“哼,未雨綢繆,我給你提前打預防針也是爲你好,有一個寧月嬋就夠了,你自己沒感覺?你們是不是太親近了一些?你自己給我注意一點兒!現在再來一個焦虹,她們倆都是離了婚的,長得千嬌百媚的,你一個二十出頭血氣方剛的小夥子,保不準出點兒啥事,誰來負這個責任?我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你一輩子前途毀在這上邊!”郭業山聲色俱厲。
沙正陽心中暗呼厲害。
沒想到郭業山的觀察力如此敏銳,自己和寧月嬋雖然沒有半點涉及到私情,但是這麼久在一起共同戰鬥,肯定多少也有些情分了,所以平時二人相處起來也就顯得很隨意自然。
或許如董國陽、毛國榮、高柏山等長期在一起共事的人不覺得,但像郭業山這種“外人”就能感覺到這種過於親近熟悉的感覺存在的風險。
“郭書記,我和月嬋姐絕對是純粹的工作關係,您可千萬別亂理解!”沙正陽趕緊撇清,“不信您問高書記和柏山他們,這種話您可千萬別亂說,我無所謂,月嬋姐清譽毀了,那肯定得把我給撕了!”
“哼,你少給我在那裡打岔,我沒說你們現在,而是說你們以後不注意的話,可能出現的問題。”郭業山頓了頓,似乎在斟酌這話語合適不合適。
過了好一陣子後,郭業山才道:“正陽,照理說,我不該這麼說,你和寧月嬋一個未婚,一個離了婚,法律上也沒有規定你們不能有啥關係,但你們倆一是年齡有差異,二是身份上也有差異,或許有人會說這都不是問題,但我要提醒你,你現在的是成年人了,做任何事情要考慮清楚後果,不要一時衝動。”
能說到這份兒上,也算是推心置腹了,沙正陽鄭重其事的點點頭:“郭書記,謝謝您的關心,我明白。”
輕輕吁了一口氣,郭業山才又道:“石部長臨走之前,和我簡單說了幾句,雖然沒有明說,但是我估計他之前的想法有些變化,他個人基本上同意了之前鎮黨委的推薦,估計很快就會有一個結果出來。”
沙正陽自然明白郭業山說的是什麼,或許之前石國鋒南渡鎮黨委推薦自己作爲副鎮長候選人還有些不太認同,但是今天之後,石國鋒對自己的觀感已經截然大變,可謂一戰而下。
“謝謝郭書記的關懷。”沙正陽也沒有太多的話語,只能再次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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