躺在帳篷裡面養傷的這些日子,何博強憑着那些精神世界裡繽紛飛舞的記憶碎片,將這個世界瞭解了大概。
那些記憶碎片裡面,讓何博強感覺最爲深刻的東西並不是這個光怪陸離的世界,而是年復一年,日復一日的練習,揮刀劈砍與盾牌格擋似乎已經成爲了某種條件反射,還有一位臉上帶有淺淺雀斑的溫柔金髮女郎,還有一片足以焚燬一切的火海。
何博強將那片佈滿繁星的虛空稱之爲精神世界。
在閉上眼睛之後,精神世界裡面會不斷出現一些殘存的記憶碎片,一點點的融入了何博強的身體,那種感覺不是在佔有,而是融合。
何博強發現這具身體的主人名爲強巴赫,原本出生於帝國北方城市的貴族家庭,衣食無憂並且受到了良好的教育,身爲家中的次子,強巴赫並沒有爵位和領地的繼承權,因此老伯爵爲強巴赫規劃的路線便是進入高等戰士學院學習,爭取晉升成一轉戰士,這樣就可以繼承家族寶庫裡的一套魔紋構裝以及一匹戰馬,成爲一名構裝騎士。
強巴赫的確是按照老伯爵的計劃做的,只不過在他距離一轉戰士僅僅只差最後一步的時候出現了一點意外。
他加入了一個叫做‘追風者’小團體在外出任務的時候,一位邪法師掠走同伴,再追逐這位魔法師的時候身陷火海,雖然強巴赫被隨後趕來的人從火海中救出,但是身體卻受到很大程度的燒傷,好像至此失去了晉升爲強者的機會。
這部分的記憶很凌亂,後來不知道什麼原因強巴赫開始到處遊歷,不料在漢達納爾郡的格羅森林場北坡密林遭遇到了惡鬼,作爲一名擁有着犧牲精神的騎士,強巴赫毅然決定爲了保全同伴守在最後,重傷之下,一位惡鬼的屍體好巧不巧的壓在了強巴赫的身上。
或許從那一刻起,這具身體的主人強巴赫騎士就已經死了,被蘇爾達克從惡鬼屍體下面救活過來的是穿越到這個世界的何博強。
營地外面再次傳來雜亂的腳步聲,最近這段時間以來,漢達納爾郡林場附近總是頻頻爆發小規模的戰鬥,那些被趕走的惡鬼時常從密林中鑽出來,攻擊林場周圍的據點。
第五十七重甲步兵團駐防在林場的山腳下,經常受到這些惡鬼們的騷擾。
蘇爾達克在內的第二小隊全體戰士跟着西德尼男爵出去將近一天一夜,就在何博強昏昏沉沉地以爲自己快要被餓死的時候,第二小隊這些戰士們穿着沉重的鎧甲從營地外面走進來,連解掉鎧甲的力氣都沒有,連同自己的鎧甲一起‘撲通撲通’躺在營帳裡的生牛皮上面。
跟在最後面走進帳篷的是隊長山姆,作爲五十七團資格最老的重甲步兵,老兵山姆有太多的生存技巧想要教給這些年輕人,沉重的鐵靴踩到何博強的臉邊,散發着一股濃重的血腥味兒,他手裡握着裹着皮鞘的長刀,將這些躺在帳篷裡的戰士們全部趕出去。
“大家夥兒都來喝一碗熱湯,即便想睡也要把身上的鎧甲都解下來,免得睡得太死,鎧甲上的綁帶會把你的胳膊腿弄廢掉。”
山姆一邊嘮叨個沒完,一邊幫着其他戰士解掉身上的鎧甲,他在閒着的時候,話多得讓人想要割掉他的舌頭。
蘇爾達克端着一隻大號木碗,吃力地走到何博強的身邊,一屁股坐在鋪在地上防潮毛氈上,探手放在何博強的鼻子下面,感覺到還有一絲氣息,這才放鬆下來。
何博強虛弱無力地睜開眼睛,勉強看了他一眼,對於這位從惡鬼屍體底下把他救出來的戰士,何博強心裡滿懷感激之情。
蘇爾達克解開鐵靴子的綁帶,對何博強說:“我說夥計,你可是真是打不死的小強,看起來好一些了,不過就是氣色差了點兒。”
兩隻異常沉重的鐵靴子被蘇爾達克嫺熟地綁在一起,掛在帳篷的通風口。
一陣風吹過來,一股濃郁如螺螄粉一樣的味道飄散到整個帳篷裡面。
解放了自己雙腳的蘇爾達克,並沒有急着將身上厚重的鎧甲扒下來,而是他先是拿出一塊油乎乎的黑布將身邊只是軍刀的刃口仔細的擦拭一遍,然後纔將軍刀插進刀鞘裡面。
蘇爾達克俯下身用手託着何博強的頭,給他灌了一點的熱湯。
有了食物下肚,何博強感覺胃裡終於不再擰勁兒一樣的疼了。
只不過,隨之而來的是身體其他部位痛疼。
蘇爾達克毫不在意何博強臉上的痛苦,對他小聲地說:“你一定猜不到我們昨天晚上到底遭遇了什麼,一大隊的惡鬼從我們的防區路過,還好它們的目標不是我們,要不然我們就死定了,這種提心吊膽的日子什麼時候會是個頭啊。”
他似乎需要的僅是一位傾吐對象,並不需要何博強回答,他解開身上沉重的鎖甲,丟在帳篷地角落裡。
蘇爾達克的身上充滿了一股血腥味,不過他似乎絲毫聞不到這些,從懷裡小心翼翼的拿出一塊巴掌大小的黑紋魔皮,露出一臉得意的表情,對何博強興奮地說:“不過我們小隊埋伏了一個落單的惡鬼,大頭當然是西德尼男爵的,不過大家也算是發了筆小財,嘿嘿……”
說完,蘇爾達克又給何博強灌了一口熱湯。
“你也要快點好起來啊!”
看到那張厚實的惡鬼皮,何博強終於意識到眼前這羣戰士所面對的敵人不是人類,而是一羣比人類強壯數倍的惡鬼,沒有人告訴他這些惡鬼從哪裡來,就好像這些惡鬼理所應當就存在的。
……
何博強躺在帳篷裡養傷的這段期間,第二小隊的其他士兵們也會從外面給他帶回來一些食物,大多時候都是一些麥片粥和肉湯,也會有粗心大意的人給他帶回來一塊烤肉,然後切成小塊塞進他的嘴裡。
等到第二天,蘇爾達克發現那塊烤肉還留在何博強嘴裡,始終沒能嚥到肚子裡,纔會對着那些士兵們一頓大罵。
何博強就是在這種痛苦的煎熬中慢慢好起來的,一點點兒的接觸到這了危機四伏的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