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施劍飛等奉命率艦隊前往山海關附近海域待命,途中遇到返回報信護衛。
衆人聞言高第那閹貨竟然讓他們的校長難堪,頓時怒不可遏。
經過研究決定,施劍飛繼續帶領艦隊趕往山海關,而謝逸中尉、劉峰中尉二人帶領五百海軍陸戰隊士兵,搭乘兩艘貨船前去截擊高第。
高第一行人夜間不趕路,因此給了謝逸等人足夠的部署時間。
高第自山海關出來,走的是山海衛——撫寧衛——永平府——順天府路線,然而,撫寧衛和永平府之間盡是山巒疊炬,高第本可以繞到昌黎走平坦的大路的。不過,這傢伙心中根本不看好山海衛和寧遠衛能夠守住,以前幾十萬明軍都打不過幾萬韃子,如今努爾哈赤率三十萬大軍前來,他不報有希望。
因此,高第急於趕回北京,抄小路走了盧龍縣東南的劉家溝。
劉家溝,一聽名字就知道此地是一個山坳,因爲河流衝出了一個長長的峽谷平原,因此方有人羣居住。在其東面三裡外有個隘口,長達兩裡的山隘,一眼望不到頭的。
天剛矇矇亮,高第的車隊便啓程了。抵達劉家溝隘口時,已經是正午時分了,得知前面有個村子,高第立刻來了興趣,命令快速前進,要在劉家溝吃午飯。而手下們也都紛紛摩拳擦掌,除了準備吃些霸王餐,還盼望着能收刮些什麼。
高第的馬車走在最前,他在車裡正尋思着某些變態的想法,忽然馬車停住,他喊了兩聲,沒人應他的話。
當下十分不爽的探頭出來,正待要破口大罵,卻見他的護衛和馬伕們都被一夥身穿白色奇異服裝,手持火銃的人控制住了。正待要大喊,卻感到兩支火銃頂到了他的左右太陽穴上。
他自然知道那是什麼東西,砰的一聲之後會有什麼結果。
忙改口道:“兩位壯士,有話好說!”
“滾下來!”
高第連忙挪動着他那臃腫的身體,左面那人卻是上去一腳將他踹了下去。
“讓你滾下來沒聽到嗎?”
哎呦一聲慘叫,高第頭先着地,結結實實的一個狗搶屎。冬天的地上又冷又硬,高第頓時磕得頭破血流。
“你們大膽!知道咱家是——”
後面那個“誰嗎?”還未說出來,右面那人接着飛出一腳,頓時踢到他的下巴上,霎時高第口噴鮮血,飛出兩顆槽牙來,疼得他直叫喚。
“讓你說話了嗎?”
高第心中那個憋屈啊!
欺負慣了別人,如今被別人這般欺負,眼淚鼻涕嘩嘩滴。
還沒待爬起來,雙肩就被左右二人的鐵手像鉗子一般的抓住,兩百多斤的他像被拎小雞一樣,帶到一張椅子面前。
高第被狠狠的摔了一下,勉力擡起頭來,只見面前椅子上坐着一人,衣着跟其他人差不多,不過是肩膀和領口多了一些徽章標識。
高第眼尖,急忙道:“這位頭領,不知道是混那座山頭的?有話好商量!”
坐在椅子上的正是謝逸中尉,此時他手裡正拿着自南方帶來的橘子,剝皮正吃着呢!
謝逸嗯了一聲,吐了幾顆橘子核兒,問道:“你叫高第是吧!”
“啊!”高第下意識點頭,接着猛地搖頭,道:“咱家——那個咱是北方來的商人,進京販貨的!”
高第心中巨震,眼前的人知道自己的名字,顯然不是簡單的搶劫。
這時,劉峰中尉帶人自過來,提着軍刀,刀口上滴着鮮血。想來是有反抗的人。
謝逸沒搭理高第,問向劉峰道:“搞定了?”
劉峰點點頭,上前一把搶過謝逸手中的橘子,一邊吃着,一邊將核兒吐到高第面前,問道:“有幾個反抗的,已經處理了!”又道:“他就是高第?”
“他就是高第——你幹嘛搶老子的橘子?自己不會去剝?”
謝逸手中沒了橘子,上前想要搶回。劉峰急忙將剩下的幾瓣一併放入口中,吃笑着看着謝逸。
謝逸眨眨眼,一把扯過劉峰的胳膊,閃電般的用他的袖子給自己擦擦嘴。
劉峰瞪圓了眼睛,愣愣的看着謝逸。
接着便想要抓謝逸的衣袖來擦嘴報復,卻被謝逸躲得了開去。
劉峰抓不到謝逸,氣的哭笑不得。
謝逸笑道:“趕緊辦正事要緊,我們還得趕着去見校長呢?”
一提校長,劉峰頓時將注意力轉移到了高第身上,冷冷的目光令高第渾身發毛。
“二位好漢!請高擡——”
砰的一聲,劉峰用軍靴堵住了高第的嘴,後面貴手二字卻是沒有說出來。
高第倒在地上,兩眼瞪着天空,臉上一個大大的血色鞋印,口鼻鮮血滾滾冒出,還帶着熱氣。
“媽的!”劉峰啐了一口,罵道:“敢對我們校長不敬!來人那!”
“長官!”
“給老子踹死他!”
“是!”
旁邊幾個軍士接到命令,收起火槍,背到身後,然後上來對着高第就是一頓猛踢。
高第憋屈的鬼哭狼嚎,旁邊有些他的死黨想要上來救援,頓時遭到看押他們的軍士們的一頓暴打。
謝逸道:“這帶着不少東西吧!”
劉峰點點頭,回答道:“大致看了一下,光現錢就三十多萬兩,後面都刻着大明戶部,怕是遼東軍餉!剩下的都是些北地的上等的毛皮、珍貴人蔘、鹿茸等山貨,有十幾車之多!”
謝逸點點頭,道:“這還真能收刮,銀子鐵定是遼東的軍餉,至於這些山貨,要麼是他低價互市來的,要麼就是搶劫來的,亦或者是收受韃子的賄賂!”
韃子的賄賂?
劉峰不解的看着謝逸。
謝逸冷笑道:“這羣閹貨不能用正常人的思維來看待,他們可是什麼都做的出來,有奶便是娘!”
劉峰揮揮手,道:“算了!懶得管這些鳥事情!這幾十車山貨,運到南洋可是價值連城!咱們兄弟光抽成就不少了!算上獎金——”
劉峰開始扒拉手指頭算數,謝逸直翻白眼。
這時,高第已經沒了叫聲,竟是被活活踹死了!
“報告!高第掛了!”
自從講武堂弟子們學會了鄧浩楠的一系列口頭禪之後,迅速被傳遍全軍,併成爲了所有人津津樂道的日常用語。
“靠!”劉峰停止了數數,罵道:“老子還沒泄憤呢?怎麼把他踢死了?”
一干軍士翻翻白眼,明明是劉峰下令要踢死高第的!
謝逸命令道:“收隊!收隊!拉着東西閃人!”
有軍士問道:“剩下的人怎麼辦?有馬伕,有高第的手下!”
“馬伕放了!高第的人處理了!”
“慢着!”劉峰道:“這旁邊就是劉家溝,裡面還有百老百姓呢?放了高第的人,這些老百姓就成了替罪羊了!”
謝逸想想也是,這羣狗官除了會那老百姓撒氣之外,就不會幹別的了。
“高第的人有一百多,劉家溝有九百多人。”
謝逸想了想,道:“一百換九百,值得!”
給旁邊軍士打了個眼色,軍士會意,帶着一隊士兵將高第帶來的所有人都集中了起來。
“收拾乾淨些,別給老百姓惹麻煩!”
劉峰補充了一句,謝逸笑道:“得!莫不是這劉家溝有你家親戚?”
“去你的!”
二人一陣笑罵打鬧,押送着幾十車戰利品趕往海邊。
他們走後不一會兒,山林中傳出一排排的槍聲,慘叫聲過後,一團大火升起。
待劉家溝獵戶趕來時,除了大火後的灰渣之外,什麼都沒有發現。
鄧浩楠和唐鏡等三十餘人騎出了山海關,一路經八里鋪、廣寧中前所、廣寧前屯衛、廣寧中後所、黑莊窩堡、寧遠中右所,曹莊驛站停了下來。
一路上,可以看到陸陸續續的退兵,以及愁眉苦臉的老百姓,隨處可見的屍體,卻抵得上一場大規模戰鬥的代價了。他們都還在往山海關撤退,看的鄧浩楠心中不是個滋味。
難怪老百姓寧做太平犬,不當亂世人。
沒辦法,官兵撤了,老百姓難道要留下等待殺戮嗎?
正如誰家那小誰寫的詩句來着,鄧浩楠不記得是誰了,只記得其中的一句話“興,百姓苦,亡,百姓苦!”
不論何時,受苦遭殃的都是老百姓!
“該死的高第!”鄧浩楠忍不住罵了一聲。
唐鏡只是微笑的點點頭,看起來他對這種事情已經司空見慣了。
幾個錦衣衛抓來一個軍官詢問,那軍官本罵罵咧咧的,一看竟是穿着飛魚服帶着秀春刀的錦衣衛,頓時不敢造次,老老實實的說了一遍。
原來八旗軍連陷右屯、大淩河、錦州、小淩河、松山、杏山、塔山、連山等八座城堡。原來駐防的右屯守將周守廉逃,松山等處守將、左輔亦燒燬糧儲廬舍而退。然而,明軍撤退的同時,還不忘驅趕剩下的老百姓,盡驅屯兵、屯民入關,拋棄糧谷10餘萬石。這次不戰而退,鬧得軍心不振,民怨沸騰,背鄉離井,死亡塞路,哭聲震野。
說道最後,那軍官見鄧浩楠的欽差蟒袍,頓時跪下哭求道:“大人,不能再撤了,再撤遼東就沒了!咱們都是遼東的人,丟了家哪裡還有活路啊!”
鄧浩楠心中暗歎,這些人背井離鄉之後,到了關內根本沒有生存的活路。這無疑就給大明朝帶去了無窮的隱患,說雪上加霜也毫不爲過。
大明的官員們自顧眼前,從不考慮長遠問題,以及每件事情所產生的連貫蝴蝶效應,最後等到所有的問題都堆積到一起的時候,想救也來不及了!
積重難返!
或許就是這個道理吧!
那軍官一喊,附近的老百姓們紛紛聚過來,下跪磕頭,請求鄧浩楠停止撤兵。
遼東民風彪悍,只是有不怕死的硬漢,起身大罵“狗太監,貪官污吏”。
一干錦衣衛紛紛拔刀,將其擒下。
唐鏡急忙喝止,道:“你們眼前的可不是那狗太監高第,他乃朝廷新任命的欽差大臣李小七公公!”
你就不能不提公公倆字?
鄧浩楠翻翻白眼,果然一干軍士和老百姓一聽又是個閹黨,頓時罵聲四起,比起之前更爲厲害。
那被捕的大漢道:“又是太監!那不一樣嗎?”
頓時,羣聲符喝。
鄧浩楠一聲高喝,道:“諸位鄉親們,請聽我一言!”
“高第讓大家背井離鄉,實在是該死!”
一句話,頓時令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敢這樣公開罵高第,還真是頭一次聽到。
唐鏡輕咳嗽了一聲,鄧浩楠沒理會他,自顧說道:“本官像大家保證,有本官在,就保遼東在!大家可以放心,不出一個月,本官定然趕走韃子,宰了韃子的頭頭努爾哈赤給大家報仇!”
衆人聞言紛紛叫好,那軍士起身道:“大人莫要糊弄我等,如今連棄掉十幾座城堡,大人一句話就能解決嗎?”
鄧浩楠看着那軍士,道:“本官如何做你們才相信?”
那軍士道:“前面就是寧遠城,袁崇煥大人誓與寧遠共存亡,如果大人想讓我們信您的話,就下令停止撤軍,將所有丟掉的城堡都奪回來!”
激將法?
鄧浩楠笑道:“撤軍是前任經略高第的命令,本就鬧得軍心惶惶了,現在若是突然改變命令,那結果更糟!”
接着話鋒一轉,道:“不過,你們也看到了,本官出現在這裡,就是要守住遼東的!”
衆軍士和老百姓們也注意到了,鄧浩楠一行人確實是在往前走,這當官的往前走定是好官。
雖然老百姓們沒啥文化,但是心中也有自己的秤,明白貪官污吏這個時候是往後退,往前走的官自然就是好官了!
這時,唐鏡突然道:“大人應該讓遼東父老鄉親們看看您的魄力啊!”
鄧浩楠看向唐鏡,唐鏡指了指那些正撤退的明軍,又指了指前面朦朧中的寧遠城。
鄧浩楠會意,於是下令道:“傳令下去,自本官所站位置開始,凡撤退的明軍一律攔下,全部進駐寧遠!老百姓則放行!”
“諾!”唐鏡等錦衣衛領命抽出秀春刀,騎馬橫在官道上,大聲呼喝。
而那軍士聽到鄧浩楠下令,頓時興奮了起來,急忙命令他手下的士兵配合唐鏡一起阻攔後撤的明軍。然後朝着鄧浩楠磕了一個響頭,“謝大人!”
鄧浩楠正待詢問他的名字,不料這時前方過來一大批軍隊,罵罵咧咧的跟唐鏡等錦衣衛吵了起來。
鄧浩楠雙腿一夾馬腹,撥馬過去。
唐鏡道:“他們是寧前道劉詔的人馬,正奉高第的命令後撤!”
鄧浩楠點點頭,高喝道:“劉詔出來答話!”
一干軍士見鄧浩楠的官服,頓時不敢怠慢,趕緊去給劉詔報信。
很快,劉詔騎馬過來,見到唐鏡等錦衣衛頓時一愣,待見到鄧浩楠後,大吃一驚,忙下馬跪倒。
“寧前道劉詔參見欽差大人!”
鄧浩楠瞅了瞅自己身上的蟒袍官府,嘴一撇,得意的笑了一下,道:“劉大人免禮!不知貴部這是做什麼?”
劉詔起身道:“職下接到高經略之命,率部退往山海關!”
鄧浩楠道:“高第早就跑回京師了!眼下本官監軍經略遼東,本官命令你部立即掉頭攔截所有撤退的官軍,一併趕進寧遠城待命!”
“這——”
“你敢抗命?”
“職下不敢!職下這就照辦!”
劉詔見鄧浩楠手裡握着的是尚方寶劍,哪裡敢多嘴,當下即令他的部隊攔截所有退兵、逃兵,將他們盡數驅趕往寧遠城。
人多就是好辦事!
寧前道劉詔所部兩千人,將士們本就不想背井離鄉,無奈當官的不敢跟高第叫號,因此纔不得不撤退。
如今聽到新任欽差下令停止撤退,頓時軍心大振。將後退的其他明軍一併攔截了下來,到了寧遠城的時候,總兵力達到了五千餘人。
明軍停止了撤退,老百姓們也不走了。
這令鄧浩楠腦袋大了好幾圈,好言相勸,可是老百姓就是認死理兒,哪怕明軍屢戰屢敗,他們也願意呆在有明軍的地方。
鄧浩楠無奈,只好讓數以萬計的老百姓也一併前往寧遠城。
唐鏡擔憂的道:“大人,寧遠小城如何能屯下這數萬人?”
鄧浩楠脫口道:“人多力量大!”
心中卻是在想:難道讓他們呆在外面?那不等於給韃子補充給養了嗎?但願毛大大的名言也能在這裡管用!
再往前就是寧遠衛了,不過鄧浩楠突然說要到海邊去看看。
唐鏡不解,不過眼前就是寧遠城了,想必鄧浩楠是要檢查周邊防務,於是點頭同意。
鄧浩楠一行人來到了海邊,時至隆冬,海邊已經大面積的結冰,綿延數裡,一眼望不到邊。
沒有道理啊!這大海一般是很難結冰的!
對面就是覺華島,明軍在遼東的囤糧基地,鄧浩楠一直想不明白,爲何韃子的鐵騎能夠渡海跑過去的。
此時卻是傻眼,因爲他看到從對面竟然過來一隊人馬。
不會是從覺華島上過來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