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翠朝紅×鍋裡的小白
尋常的衛星信號基本沒可能突破海族醫院的空中信號封鎖,因此這一個月來,檒儀只能單方面地通過醫院內的特殊通訊系統向外單方面地發送消息給蘆慕白。
本來只需數日的住院期愣是被檒己拖成了一個月。
走之前檒己花掉了令人咋舌的巨量海幣購買了極爲稀少的“深海輻石”以及相應的禁藥爲檒儀強化了大腦,以保證突然大幅度增強的精神力不會對大腦造成太大損傷,爲的是儘量避免頻繁的異能反噬。
檒己臨走前,檒儀放了一大碗血,以寽羊秘法制作了一枚以血凝成的特殊護符親手給檒己戴上,“這個是謝謝你肯爲我花這麼大代價。有這個護符在,你就可以透過空間裂縫感應到我的座標,不用再擔心迷失。這樣的話,你隨時都可以回來……”
檒己閉着眼睛點了點頭,輕擁檒儀入懷,兩片柔軟微涼如同花瓣的脣在檒儀額頭上點了一下。
“等我回來。”
說完那句“等我回來”,檒己便安靜地看着檒儀。檒己好看的眉頭輕皺,眼底有着濃得化不開的深情。
檒儀下意識地避開了檒己全神貫注的目光,這一刻,他突然有些感傷。總覺得此刻的氣氛軟弱得將檒己這個機械一樣冷硬的傢伙也軟化了,變成了一名多愁善感的小少年。
“檒己,我……”
“別說話。”檒己扭頭,看了眼處於扭曲空間中的傳送門,視線忽而飄忽。
“檒己?”
“等我……一年。一年後如果我還沒出現,你就去找你的‘小白’,安安靜靜地過日子吧。遇到搞不定的困難時可以去投靠嶽子路,那些感染者組建的‘逆天聯盟’可以庇護你們不受寽羊內亂的干擾。”頓了頓,檒己有些猶豫地接着說道,“我走後,你要小心子虛。子虛他……可能有點……偏激。”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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檒己走後,檒儀幾乎是一步一猶豫地回到了K市。
他走的是寽羊執法部專屬的傳送門,終端在K市郊區與臨市交接之處一個巨大的農場之中。
深一腳淺一腳地從種滿茄子黃瓜的大棚裡鑽出來的時候,檒己被大棚外強烈的陽光刺激得眼睛幾欲流淚。伸手遮擋了陽光,檒儀眯着眼睛掃視了一下週身的環境。同一時間,被檒儀放在口袋裡的手機突然瘋狂地響了起來。短信聲一個接着一個,催命般不停地響着。
檒儀打開收件箱,錯愕地看着那已經接收了二十多條,並正在不斷增加的未讀短消息。這些短消息的署名的大多都是“蘆大狗”,中間夾雜着不少C國移動的未接來電提醒。打開之後,幾乎所有未接來電都是蘆慕白的號碼。檒儀抿了抿脣,突然變得有些緊張。恰在此時,來電鈴聲壓過了短信鈴音的勢頭,奪魂索命般響起。
“蘆大狗”三個字銷魂地閃動着,鈴聲鍥而不捨地響了一遍又一遍。
良久,檒儀纔回過神來,摁了接通鍵。
蘆慕白有些癲狂的聲音,還有重金屬的音樂聲從話筒裡飆出:“好你個檒儀,出來了也不曉得先給我掛一通電話!還有!!你你你你你,你個從頭頂爛到腳食言而肥的傢伙,說了要按時回家!你你你你你!你翹家一個月算個啥?!”
檒儀乾咳一聲,試圖掩飾自己的尷尬。
那邊蘆慕白又吼,“啊啊啊,親愛的,來中環路LUNAS,我快被人灌翻了,親愛的快來救場啊啊啊!!!噢,你個小兔崽子,別他孃的亂摸。”
話筒裡傳出一陣鬨笑聲。
緊接着巨大的一聲關門聲,蘆慕白氣喘吁吁呼救道,“娘子快來救命啊!你相公我被困在廁所裡了。出去了就要被灌酒。啊啊啊啊純酒精樣的威士忌,我快被推倒了。娘子你再差個幾分鐘不回來,你相公我就被嶽子路拖去滾牀單了。”
檒儀心中升起了一股怪異的違和感,他忍不住問了句,“玩那麼high,你竟然有空給我打電話???”
“報告娘子大人,我手機是高級貨,設了自動撥打。每隔三分鐘撥一次你的號,接通了會有‘怪叫’提示!”
高級貨?還‘怪叫’提示???檒儀嘴角抖了抖,終究沒想出合適的詞來罵蘆慕白。“你剛剛說什麼地方來着?”
“中環路LUNAS!娘子你快來救我,嗷~~~~~~~~~”一聲高亢的慘叫過後,檒儀聽到蘆慕白大聲慘呼,“你這個8要麪皮的傢伙,在WC裡都敢踹門,啊,還把門踹壞了。你讓別人怎麼解手啊……你個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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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以爲回來之後會看到消極哀怨的蘆慕白,沒想到在LUNAS三樓的豪華包間看到蘆慕白的時候,這傢伙和一個月前一樣賤——且活蹦亂跳,儘管手裡的酒一瓶接一瓶地往肚子裡倒,可他卻絲毫沒有被推倒的跡象。
嶽子路也在,他單獨坐在角落裡的沙發中,正襟危坐地像個即將奔赴老總辦公室做業務彙報的小業務員。
蘆慕白豪氣沖天地一腳踏在真皮椅子上,一腳踏在漂亮的紅木包漆的小桌上,一手揪着自己的領結另一隻手抓着一隻酒杯往嘴裡猛灌。灌完了還朝天傻笑幾聲,大叫“繼續喝”。然後他的眼角餘光掃到了被服務生帶進來的檒儀,這下,蘆慕白更興奮了,直接甩掉了外套,摘掉了領結,又倒了杯酒晃晃悠悠地走過來,用滿帶酒氣的手指挑起檒儀的下巴,幽幽地說了句:“喲喲,小美人長得好像我家娘子啊。來來來陪大爺我喝幾杯,大爺我……”
檒儀的手機鈴聲爆響。
桌上一堆雜物中,響起一陣音量極高且十分驚悚的怪笑聲。
蘆慕白吃了一驚,酒醒了大半。
愣愣地看着檒儀,蘆慕白有些口吃地驚叫,“檒、檒、檒、檒儀?你怎麼來了?!”
= =+
wωw☢ Tтkan☢ C〇
檒儀大囧,心道,不是你叫我來救場的麼?
蘆慕白結結巴巴地解釋道,“那個啥,那個啥、啥、啥。你出秘密任務的這個月我沒和狐朋狗友鬼混,沒亂花錢,也沒和嶽子路傳緋聞!真的沒有!”
“我出差?”
蘆慕白小雞啄米狀點頭,單手指着角落裡的嶽子路使勁說道,“他說的,說你們外星人內部出了問題,你要去出個小差,解決點問題。”蘆慕白嘴裡的酒氣噴了檒儀一臉,薰得檒儀差點暴走,將蘆慕白剝了用他的衣服塞住他的嘴。
檒儀嫌惡地問了句,“你到底喝了多少酒?”
蘆慕白麪上神情恍惚,傻笑道,“不多不多,一點點。我沒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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鬼才相信你沒醉。
檒儀二話不說,拉起蘆慕白就走。
眼角餘光掃到角落裡的嶽子路,他嘴脣動了動,用的是海族特有的脣語。
[我改了他的記憶。]
[好好安慰他。]
[不要讓他太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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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明白了嶽子路的話,檒儀愣了愣。心中五味陳雜,陷入了不可名狀的自我否定與自我唾棄中。自己一面想要與檒己重歸於好,另一面又不想放棄單純黏人的蘆大狗,這種兩邊都沾染、卻兩邊都不利落的行徑……是不是有點太卑鄙了?
反觀嶽子路對蘆慕白卻像是一片真心……
檒儀神色僵硬地朝嶽子路點頭致謝,拉着兀自哼哼唧唧自說自話的蘆慕白與包間裡早就停下來看着兩人的那些人道了聲再見,便心情複雜地出去了。
蘆慕白抱着檒儀的胳膊流口水,嘿嘿嘿笑得傻里傻氣。只是那張曾經被檒儀養得飽滿了些的臉看起來比一個月之前消瘦了很多。
習慣性地伸出手去摸了摸蘆慕白的頭。
總覺得,之前光滑順溜的頭髮變得有些毛糙扎手了呢……
不曉得是不是錯覺,總覺得蘆慕白這隻“從不傷懷”的大狗變得憔悴了。
檒儀嘆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