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飯了!!”不知爲何,讓鬼魅衆人搞不懂的是,今天的波妮顯得異常興奮。原本總是閃爍兇光的眼睛裡今天放出了不一樣的光彩,不光張羅着把菜從廚房拿到大廳,還扯着嗓子喊同伴們吃飯。
“今天的太陽莫不是從中間蹦出來的?”馮克雷小心的望着波妮,悄悄對旁邊的詹姆斯道。詹姆斯隨意的點了點頭,再次把目光投向自己新培育出的蠱蟲身上。
今天的菜格外的多,把一張碩大的黃金圓桌撐得滿滿登登。波妮擺上碗筷,克比詫異的看着桌子上的七雙碗筷,忍不住提醒道:“波妮,今天芭芭獸不用筷子,你擺六雙就好了!”
波妮興奮地眨了眨眼:“我知道!”但是卻沒有撤下筷子的意思,大傢伙百思不得其解,話少的暴君熊端坐在最結實的椅子上,突然擡起頭,疑惑的看了波妮一眼。
餐桌上的菜擺成一圈,就差中間一道湯品了。衆人眼巴巴的望着門口,等待山治端湯過來,卻沒想到看見山治滿臉喜色的跑到廳口,沒有進門,反而衝外面大喊道:“進來吧!”
“?”衆人大眼瞪小眼,不明白山治意欲何爲,但大家,包括芭芭獸的目光都停留在廳口,山治話音落後不久,一個矯健的身影端着最後的湯品從門外走了進來。
“……”所有的人都沉默了,呼吸凝重的可怕。如果不是那一層眼眶的襯托,大家的眼珠子都要因爲如此的注視而掉下來了。
李御端着沉甸甸的湯盤,靈敏的耳朵不敢有絲毫懈怠,判定出鬼魅衆人的方向。將湯盤落座在了桌子的正中央,不過事情並不順利,因爲放盤子時感受不到靜止的物體,李御不小心碰灑了一盤沙拉。
沙拉醬濺出來,李御有些尷尬的笑了笑,因爲看不清鬼魅衆人的表情,讓他的心裡有些不安。畢竟一年多不見,自己的船員會怎麼對待他這個不稱職的船長呢?
李御只感覺右腰一沉,一個肉嘟嘟的物體已經撲在了他的身上。他伸手摸了摸,柔軟的觸感,竟然是芭芭獸!
“爸爸,唔,真的是你嗎?”芭芭獸的聲音已經不再稚嫩,雖然依舊奶聲奶氣,但經過一年多的改變,李御好玄認不出來了。
“是船長?奴家沒做夢吧!”馮克雷心中洶涌激盪着,看到一身古怪裝扮,但面容輪廓卻異常熟悉的李御,不敢置信道:“一年了!船長你終於回來了麼……”他說完,連忙離席,伸手使勁摸着李御的臉,感覺是本人後竟然撲進了李御的懷裡。
“唔,不要激動……”感覺馮克雷正往自己懷裡鑽,李御腦後升起一片冷汗。要是普通擁抱他還受得了,但這種往懷裡鑽的人妖擁抱,李御還真有點吃不消!
其他人的表現各有不同,在山治、波妮的微笑注視下,克比的眼睛裡變得亮晶晶的,水狀體沒有流下來,但鼻子卻是一副哭過的紅色。
詹姆斯直接擱下了自己研究的蟲子,不自覺的下了席,清澈的眼睛專注的盯着李御。好像要透過這一年多的阻隔,看到李御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
但是,在鬼魅的所有人中,只有一個例外。
一個身形寬厚的男子,安然的坐在椅子上,他把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眼前的桌面上,似乎回憶起了某事,正在神遊。
“對不起,大家。我回來晚了!!”聽到空氣中時不時的嗚咽聲,感受到右腰上溼漉漉一片,李御抱歉道。
波妮搖了搖頭:“不晚,只要你回來就好,索隆船長!”
正在這時,李御耳朵動了動,似乎想起了什麼,他把臉轉向一側,衝着暴君熊道:“你怎麼不說話?!”
暴君熊推了推眼鏡,擡起頭問:“說什麼?”
“說什麼都行,我現在最感謝人的就是你!”李御直言不諱:“謝謝你遵守承諾,完成了這件我都差點忘記的賭約!”
“這沒什麼!”暴君熊直直注視着李御,道:“因爲你是一個值得我遵守賭約的人!”
李御點了點頭,就只是這一番話,暴君熊在他心中的形象又上升了不止一個檔次。能把公私分的如此細緻,又不對海賊有任何偏見,暴君熊這人能來鬼魅真是李御天大的福氣!
在敘舊過程中,鬼魅衆人很快發現了李御的不對勁,他的眼睛上竟然蒙着一塊厚厚的黑布。胸前也結紮着一個棕黑色的小罈子,大家不明所以,紛紛問他的眼睛是怎麼了。
緊張的樣子和波妮一開始見到李御的情景如出一轍,山治安靜的站在一旁,雙眼微眯不知想的什麼,波妮則是嘆了口氣,目光復雜的望着李御,開口道:“船長的眼睛,看不見了!”
克比猛的瞪大了眼睛,用震驚的眼神看着李御被矇住的眼睛:“看不見了?怎麼可能!!”
衆人這才反應過來,剛剛李御端菜時不小心碰灑的餐盤原來是因爲他的眼睛,一幫人蜂擁圍在了李御的身前,克比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很久,又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皺眉道:“真的一點兒也看不見嗎?……怎麼搞的?!”
李御苦笑着把自己和黃猿的戰鬥大體講了一遍,衆人又是一陣啞然,剩下的事情由波妮講述。衆人這才知道李御這一年多的時間其實都在新世界,再等一把叫做正義之劍的刀鑄好。
其間,又由李御介紹了他胸前骨灰罈的來歷,問大家同不同意把這骨灰罈放在大廳的供臺上。雖然往屋子裡放骨灰罈的做法有些滲人,但在做的諸位都不是什麼膽小的人,唯一一個詹姆斯也能夠體諒李御的難處,大家經過協商,決定這頓飯後就去安放一個供臺,專門擺放這位對李御有着知遇之恩的老者的骨灰。
衆人齊坐一堂,一年多沒見,李御有很多話要問大家。包括世界政府對鬼魅的態度。畢竟從其他人道聽途說的東西還是沒有自己家兄弟敘述的準確,李御從克比、小馮、暴君熊嘴裡,聽到了不少政府的新情報。
原來那一年前的那場戰鬥真的讓海軍政府元氣大傷,這次大範圍圍剿海賊團其目的不只是爲了殺雞儆猴,而是因爲政府財支短缺的原因。聽到以正義自詡的海軍竟然因爲這麼丟人的原因幹起了原來不屑乾的搶掠事情,李御樂不可支。有什麼比看仇家笑話還讓人爽的呢?!
“船長,你背上的就是正義之劍,能叫大家看看不?”
衆人對劍術都沒什麼研究,但光是聽着“正義之劍”的煉製耗費了李御的一年時間,他們都覺得這一定是一把不世出的奇刀!
李御解下背後兩米多長的巨劍,沉甸甸的劍身握在手裡倍兒有感覺,把劍橫陳在雙腿上,他拔出了劍鞘,一道令人膽寒的精光從黑色的劍面上閃過,讓人一看便知道是吹毛利斷的寶刀。
“果然好刀!”
這把墨刃比起初代鬼轍少了一份煞氣,多了一份厚重。雖然凌厲未變,但卻比那把刀好控制多了!李御握在手裡總有一股舒心的感覺,宛如手足一般。此時聽同伴誇讚這把刀,也由衷替它高興。
李御這回回來,和以往又有不同,比起一年多前成熟了不少,下頜和鼻尖棱角分明,如果不是因爲眼睛的原因,應該更有一份成熟的男人的氣質。
在此後的幾天內,李御迴歸的消息不脛而走,不到三日就傳到了海軍本部的佛之戰國那裡。面對這個擾亂海軍本部的罪魁禍首,佛之戰國思慮良久,終於決定派人剿滅。
一年多的時間,鬼眼索隆雖已失明,但實力卻不容小覷。佛之戰國望着辦公桌上的三大將報表,一陣躊躇,最後決定還是拿起了赤犬的銘牌。一來青雉心軟,二來斯摩格現在有任務執行,所以就選了辦事果斷的赤犬,拿起桌邊的電話蟲,撥通了赤犬的號碼。
在美麗的東海,一個樹木蔥蘢的小島如寶珠落玉盤般鑲嵌在那裡。
一艘軍艦緩緩在海面上行駛,軍艦上碩大的旗幟上畫着一副海鷗和鐵鉗的古怪圖案,這個圖案在世界所有人眼中都十分熟悉,因爲這正是代表世界最正義力量的海軍所擁有的標誌。
逐漸逼近目標島嶼,一個額庭寬闊的眺望手從望臺上滑了下來,把看到的島內情報一五一十的稟報給站在船頭的白髮男子,對方點了點頭道:“準備登陸!”
這是成爲海軍大將以來斯摩格執行的第十一次任務,雖說經過了一年的磨礪,已經讓斯摩格的實力今非昔比,但面對這次任務,斯摩格的心中多少有些不對勁。
“這畢竟是他的師傅啊!”斯摩格喃喃自語,寬大的白色禮服從肩膀上滑落下來。負責拋錨的海軍喊道:“可以登陸了將軍!”斯摩格撿起地上的白色禮服,用手拍了拍,穿好衣服,整了整帽子,之後擡起手,制止了身後正準備和他一起登陸的海軍們,道:“這次的行動我一個人就行,剩下的海軍負責看船!”說完,晃了晃肩膀躍下了船舷。
他一番動作就如青煙一般,等到海軍們反應過來的時候,正看到他們的長官在茂密的小島樹林間穿梭着。
陽光火辣辣的照射在孩子們裸露的小黑胳膊上,汗水隨着每一個動作滴答而下。在這個嚴酷的夏日,一心道館中還活躍着一羣朝氣蓬勃的半大孩子。他們或擄起袖子,或捲起褲腿,握着手中的竹劍,有次序的擊打着正對面的木樁。
耕四郎在房檐的陰涼下看着這幫孩子,目光深邃而悠遠,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咚咚咚!”一陣敲門聲響起,孩子們停下了手中的活計,好奇的打量着大門口。他們在想,是誰這麼有禮貌,門明明卻開着還要敲門?
結果,映入眼簾的是一個長相併不兇惡但表情卻嚴肅死板的白頭青年,青年身上穿着一套古怪的白色西裝,背後還披着一個披風,從這個角度看去,孩子們推斷這個大哥哥身後應該還揹着一柄寶劍。
耕四郎看向門口,當認清眼前人所穿的制服是海軍大將的標誌時,慈祥的笑容僵在了臉上。
“大哥哥,你背後背的是真刀嗎?”一個扎着羊角辮面臉是汗的小姑娘怯生生道,水汪汪的眼睛裡充滿着對真刀的好奇。
斯摩格沒有回話,面無表情的大步走到小女孩身邊。
耕四郎的臉心中一慌,剛想說“不要傷害小孩”,卻看到斯摩格蹲下身,摸了摸女孩的小辮,衝她露出一個微笑。“哥哥後面背的不是刀!”說完,解下了後背上的武器,武器的全貌露了出來,是一個古怪的叉子。
“哇喔,酷!!!”那些還握着竹劍的半大孩子的眼睛紛紛亮了起來,圍到斯摩格身邊,對他的武器指指點點,就像一羣窮苦的農村人見到了電腦,那種驚奇與羨慕,無法用言語來形容。
在孩子們的心中,世界上所有的武器都應該是一個樣子的——那就是從劍術書中看到的真刀圖例。
“咱們進去談吧!”看到孩子們沒受傷害,耕四郎的反倒冷靜了下來,衝蹲着身子跟孩子們講解武器用途的斯摩格說道。
“好啊!正好我有事要跟您商量呢!!”斯摩格站起身,對於耕四郎,他顯得十分尊敬。這讓耕四郎稍稍訝異了一下,伸手將斯摩格引進屋中,轉身衝那些眼巴巴瞅着的學員們道:“師傅有些事情,今天的試煉到此結束!”說完,就要轉身進屋。
“師傅,明天我們要幾點來啊?!”一個褐色頭髮的小男孩說道,其他孩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點了點頭,因爲有其他孩子的課,以前師傅總是在一天結束後爲他們公佈明天上學的時間的。
“明天……”耕四郎的眼皮耷拉下來,突然想到意外到訪的海軍大將,嘆了口氣道:“明天的事,明天再說!”說完,不顧學生們期盼的目光,關上了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