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家?”
大衛神情一愕,下意識道:“國家怎麼能成爲人的主人。”
這個世界的人沒有這個觀念。
在他們的眼裡,國家就是得有國王,得有一個領袖。
哪怕是磁鼓島那種地方,也必須推舉出一名新的國王,否則的話,原國王對那裡始終有合法權。
包括現在,哪怕推舉出來了,原國王還是有合法權,那接下來所看的,就是實力差距了。
正如多弗朗明哥天生對德雷斯羅薩具有合法性一樣。
“怎麼就不行了。”
庫洛翻了個白眼,道:“我就不明白你們這些人腦子裡想什麼,沒有一個寄託你就無法持劍?那麼給自己找個寄託不就行了嗎?你不想你的鄰居死,你只能成爲王,既然這是你唯一的路,有什麼好放不開的。”
“說到底,什麼無法持劍,不就是少一個藉口嗎?那麼就讓這個國家,這個國家的人民做你的主人好了。”
庫洛說道:“潘沙是這個國家歷史悠久的家族,在力庫王退位的情況下,你是有資格爭的。作爲一名騎士,你的職責應該是守護平民,而不是守護單一家族吧。”
“我...”
大衛張了張口,面露猶豫之色,最終,他還是搖搖頭:“海軍老爺,您能找一個更好的王,我會勸服我的鄰居,讓那個王來赦免他們的罪,至於我,是沒辦法當王的,”
他不想那些人死,但是他也不能當王。
潘沙,是不能沒有主人的。
“你這人真特麼彆扭...”
庫洛掏出雪茄盒,丟了一根雪茄過去。
大衛愣愣的接過,面露茫然。
咔。
打火機的聲音響起。
庫洛點燃雪茄,指着燃燒的位置道:“看吧,帳篷內毫無火光,唯一的火光就在我手上,這火,是我自己點燃的。”
“沒有主人就找個主人,沒有誓言就找個誓言,把德雷斯羅薩當成你的主人,把平民當成你的誓言,不要把別人當成黑暗中的火去守護追逐,要拿你自己當火焰,當光!”
“而今沒有炬火,你便是唯一的光!”
庫洛手指一動,滑輪打火機帶着火焰飛到大衛手中的雪茄上,給他點燃了雪茄頭。
“試着去當光吧,大衛!”庫洛大聲道。
大衛顫抖的看着雪茄燃起,“我,我...”
“你再磨嘰,力庫王我就不讓他退位,你還是維持現狀,你的鄰居肯定會自裁的。將自己當做柴薪,燒一把又怎麼樣,這點膽子都沒有嗎?!”
等等,燒一把的王...
薪王?
“不行,我的鄰居不能死!”大衛聞言,下意識說道。
庫洛淡淡道:“人在做出抉擇的瞬間,就一定會知道自己想要什麼,你自己心裡想要什麼,你應該很清楚了吧。”
大衛一下愣住。
是的,那一瞬間,他不想要鄰居死的念頭佔了上風。
而庫洛的話,也深深的印入了他的腦海中。
做自己的主人...
當自己的光...
光...
他低下頭,看着燃燒的雪茄,不確定道:“我,真的可以嗎?”
光那種東西,從來都是潘沙在追逐在保護的,從來沒有自己想過。
“你特麼真的煩!”
庫洛皺眉道:“實在不行,你隨便認個人當主人不就好了!我,就我好了,我現在命令你成爲光,去爭取德雷斯羅薩的王位!”
大衛身形一顫,不可思議的擡頭看向庫洛。
他的第一反應,是拒絕。
但是又一想。
好像...不是不行。
這個男人,拯救了他們德雷斯羅薩的平民,和外界那些人認爲草帽打敗了多弗朗明哥,解救了德雷斯羅薩不同,大衛心裡很清楚,是他把這些平民保護了起來。
而外面的地動山搖,也是之前他在和一個強敵對戰,沒他所保護,德雷斯羅薩早就應該不在了。
這是一個正義的人,這是毋庸置疑的。
大衛是執拗了一點,但不代表他沒腦子。
相反,他能清晰的理解國內的事端與局面。
德雷斯羅薩的貴族,沒有資格讓他奉爲主人。
但庫洛的話點醒了他,他不想那些鄰居死,他必須要個主人,這是潘沙的傳統,不是那麼簡單就能破除的。
國傢什麼的平民什麼的,當做主人對他而言太過虛幻。
“我沒有劍。”大衛低下頭,“八百年前,潘沙就沒有劍了。”
“劍?真的劍?”
庫洛吐了口煙霧,手指一動,“簡單。”
呼!
彷彿有什麼東西破空而來,只見外面傳來一聲悶響,帳篷之外的地面,一把漆黑的牛角大劍穩穩的扎入地面。
“沒有劍就給你劍,這種東西,要多少都可以。”
在衆人的目光中,他手指再一勾,那把劍就脫離地面,飛到了庫洛旁邊停在半空中。
“這把,我幹掉某個海賊得來的,是把【名刀】,給你了。看你手上的繭,應該是大劍的路子,正適合你。”
他頭一眼就看出來了,這個男人,用的是‘大劍’的套路,而且其手段還不低。
那氣息就已經很強了,用上武器的話,估計會更強。
大劍飛到大衛身邊,劍柄就對着他的手,絲毫不講道理的飛到他手上。
“拿着吧,你的武器。”庫洛說道。
大衛死死的盯着那把大劍,深吸口氣,似乎是下定了某種決心。
從今起,沒有炬火,你...便是唯一的光嗎?
這個男人想要什麼,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想持劍,他一直都想持劍!
這個男人,有資格!
砰!
大衛單手握住大劍,往下一摜,單膝跪倒在地,“我明白了,您是有資格的,潘沙將奉你爲主!”
“蛤?”
庫洛挑了挑眉,道:“不是,我的意思是...”
“庫洛中將。”
摩爾打斷了庫洛的話,湊了過來,悄聲道:
“咱們可以試一試,這個大衛有心結不能解開,反正也不一定要他不是嗎,如果他治理國家不好,咱們還得換人,先依着他說的來,如果他沒有成爲國王的才能,到時候也好說一點。”
這話有點道理...
目前來說,大衛是庫洛屬意的,看品性還可以,但是治國這種東西,靠的又不是品性,而是手段。
如果他手段不行,庫洛或許會找一個手段可以的,然後潘沙從旁輔助。
這傢伙的戰力,看起來可不低。
他要玩他的騎士道,隨便答應他也沒什麼損失,如果他不行,那就按照什麼主人的什麼命令,讓他下去就是了。
庫洛點點頭,不再說話。
大衛繼續半跪在地,微閉着眼,“我將依照您的命令,爭取王位,繼續完成八百年前那場未完的戰爭!”
這一刻,他的氣息變了。
不再猶豫,不再迷茫,從那種生鏽的劍,逐漸蛻下了鏽跡,變得鋒芒,而又明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