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爾波，你有考慮過等你真正掌握了死亡規則之後，要做些什麼嗎？”
人，都是要有目標才能不斷前進的。
海爾波之所以能在被壓在地底下千年之久都不改初心，正是因爲他對追逐自己那個目標的、那份無與倫比的執着。
然而，那目標的達成越是艱難、咬牙堅持的過程越是曠日持久，就越會讓人眼中再容不下其他。
很顯然，當你連擡頭的餘裕都沒有了的話，又怎麼可能還有展望更加遙遠的未來的念頭出現呢？
海爾波的目標無疑是極其遠大的，總覽古今魔法史，哪怕是在巫師文明達到巔峰的那個時期，觸摸到三級規則的人也是屈指可數。而生在遠古巫師文明時代末尾的海爾波能生出這份理想，已經可以說是相當不容易了。
“掌握了死亡規則之後？”
老實說，以海爾波的智慧雖不至於什麼都沒思考過——畢竟他這一生活到現在，最不缺少的大概就是一個人瞎琢磨的時間了。
可事實上，除了在地底下強制休眠的大部分時候之外，海爾波思考的東西也確實都是在如何把手伸向自己的目標當中。
未來目標達成以後的事情，他似乎還真沒有特意花心思去正視過。
“嗯，這倒是個不錯的問題，”海爾波正欣賞着周圍林立的冰錐，聽得瑪卡詢問，這才轉過身來首次望向了這邊，“也許……將這個世界改造成我喜歡的樣子，是一件頗爲有趣的事情？”
在他這句話語當中，那幾欲滿溢的惡意大概任誰都能夠聽得出來。可是，瑪卡卻沒有從中察覺到任何的實感。
是的，在海爾波掌控了“死亡”之後，這個世界多半會隨之發生巨大的變化——這一點，其實不難推測。
但說到底，一個像海爾波那樣一輩子都在追尋着魔法真理的巫師，可能會對這種純粹發泄個人慾望的事情感興趣嗎？
就瑪卡對海爾波的瞭解，怎麼想都不大可能。
“看來，你是不打算和我說實話了，”他也遠遠望着海爾波，輕搖着頭道，“既然如此，再聊下去也是毫無意義的事情了。”
正如瑪卡先前所說，海爾波雖然表面看上去很是隨意，可實際上，卻處處都隱然透露着一股子“迫不及待”的意味。
“是嗎？”
他聽得瑪卡似是打消了繼續交談的想法，頓時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可惜，就他現在那張漆黑而又僵硬的臉，不論做什麼表情都會給人以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雖說，我倒不認爲剛纔那番對話‘毫無意義’，可既然如此，那接下來就好好享受你一生中最後這場酣暢淋漓的戰鬥吧！”
話音未落，就見得海爾波倏然擡手往前一揮，地面上的震動驀地再起——剛纔那猛然止步的活屍大軍，再度邁開了它們前衝的步伐。
不多時，大片形態各異的活屍便從海爾波背後的黑暗中狂奔而出，在他身邊隆隆地經過，砸碎瑪卡所製造的冰錐直往教堂遺蹟這邊突進而來。
很快，站立在原地沒有動彈的海爾波就被活屍羣給徹底淹沒了。
“不論看多少次，還是這麼地壯觀啊！”
瑪卡微微咧了咧嘴，登時連連揮動雙手，眨眼間，他身前便再次噴吐出了一束黑色的焰流。
魔力在不斷地被消耗着，但以此代價所帶來的成果，便是靈魂之焰灼燒之處活屍成片地倒地。即便有迷霧籠罩，它們也再沒能爬起來重新投入到進攻當中。
活屍羣中，海爾波其實也被那束靈魂火焰掃到了好幾次，可他卻只是佇立在原地，任憑黑焰傾瀉全身。
“對靈魂規則的運用倒是越發地熟練了，”他面無表情地看着前方，看着自己的手下像是被野火燎到的雜草般消滅，卻仍有閒心在那裡審視點評道，“只可惜，你終究並非‘傲慢’，發揮不出它的全部力量。”
說着說着，就見他忽然間張開了嘴，猛地吸了一口氣。
下一刻，一股可稱磅礴的吸引力登時自他口中出現，將瑪卡所施放出來的黑焰、連帶着在他前方的那些活屍體內的殘魂一起，盡數向他的腹中拉扯了過去。
瑪卡見靈魂火焰瞬間不受自己的控制，被生生扯向海爾波所在的那個方向，當即便果斷地解除了符文。而後，就看到他立馬張開雙臂，幫助藏身於身後教堂遺蹟中的哈利抵消了這份針對靈魂的巨大吸引力。
瑪卡明白，海爾波這是在向自己展示靈魂規則的真正用法——他面前這股吸力，正是吞噬之鏡中所蘊含的那一支靈魂規則符文所特有的災害級能力。
“‘暴食’……嗎？”
如今的瑪卡已經不會在這股吸力下被扯出靈魂了，甚至還能順便護着哈利，這便是花費精力去研究“傲慢”的好處。
但是海爾波的評價的確沒錯，瑪卡也清楚，他是走不到“傲慢”這條道路的盡頭的。蠱惑之碑的真正力量，他估計這輩子都得不到。
“非要說的話，到現在爲止所接觸過的所有靈魂規則分支……與我的契合度好像都不怎麼高？”
再次證實了自己就是個普通人，在這種時機下，多少是會讓人覺得有些泄氣的。
待得海爾波口中發出的那道吸力驀然停止，瑪卡看着自己與海爾波之間那倒了一地的活屍，也不禁暗暗嘆了口氣。
這就是現如今他與海爾波的實力差距，眼下看來，着實一目瞭然——剛纔他用靈魂火焰消滅的活屍，還沒有海爾波自己這一大口解決的多！
然而，活屍大軍可沒有畏死之心，哪怕前面倒了一地的屍體，它們卻仍舊沒有停下前衝的腳步。沒過多久，海爾波便再度被淹沒，大片補充上來的敵人填滿了瑪卡的整個視野。
這一回，瑪卡沒有再去使用靈魂火焰，因爲對無法觸摸到靈魂規則真諦的他來說，強行那麼做的消耗太大了。
“起！”
趁着敵人還沒有再圍聚過來，瑪卡忽地將雙手往上一擡，一道弧形的冰牆如城牆般轟然升起，將活屍羣給擋了下來。
這場夜戰，纔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