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雪倩沒有做夢,她很快從一片虛無中醒來,甄泰和秦兒、蘇兒正在旁邊小聲的交談。
甄泰道:“秦兒,這一次看來凶多吉少,大王在王子手上,我們如何能在七天內救出大王,七天後,我依然劫數難逃。趁現在還有時間,你們馬上帶綺娜離開,遠遠的找個地方躲起來。”
秦兒流淚道:“甄都統,現在天下雖大,我們和小姐卻無處可走,而且,小姐又昏迷不醒,縱然想走,我們又能往哪走?”
甄泰聽了,搖頭長嘆。
雪倩心如刀割,她一個掙扎坐了起來,“秦兒,”她喚道。
秦兒聽到她的聲音,忙奔了過來,“小姐,你醒了,快躺下說話。”甄泰和蘇兒也圍到牀旁邊。
甄泰道:“綺娜,你身子弱,先躺下吧。”
雪倩搖着頭,雙手抓緊秦兒,道:“秦兒,現在要救父王,要制止士兵互相殘殺,就只能靠你了。”
秦兒睜大眼睛,道:“小姐,你是不是頭暈,你躺下,我給你打盆熱水暖暖。”
雪倩緊緊的攥住秦兒的手,道:“秦兒,你聽我說,現在,也許,只有一個人能幫的了我們。”
“誰?”三人同時問道。
強防在幕色中顯得有些蒼涼,風沙吹着殘破的城牆,不時帶走一些碎裂的石塊。
城內一片寂靜,縱使是城頭,也不見一個人影。彷彿是一座空城,在萬籟靜寂中,只聽得一聲大喝:“城外有人。”
響聲甫過,漆黑的城牆忽然一片火光,數十把火把將城裡城外照的雪亮,火光中,一隊隊弓箭手長箭上弦,蓄勢待發。
寒堂正枕戈打盹,他已經連續幾天沒有卸甲而眠了,傳令員匆匆奔來,“報,寒都統。”聲音穿透暗夜。
寒堂一個激靈,噌得提劍奔了出來。
“怎麼樣,樑兵來了多少人,走,快去看看。”
傳令員望着寒堂,愣道:“不是,都統,是一個姑娘呆在城外。”
“一個姑娘?”寒堂皺起了眉頭。
強防厚重的城門“吱啊”的打開了,這一次,出來的不是鐵甲金槍的鐵騎,不是赫赫有名的神龍隊,而是一個人——寒堂。
也許,在所有的人當中,寒堂的性格是最適合耕田種地,上養老母,下育兒女。也許,寒堂根本沒有想到要當什麼督察,都統,因爲,每下一個決定,對他來說,幾乎都是一次痛苦的歷程,可是,他沒有選擇。
寒堂的步子沉重而緩慢,因爲,他已經看清了對方是誰。秦兒靜靜的站在了城外,兩手緊握着一封書信。
當兩人四目相對時,風漸漸停了下來,漫天的風沙簌簌落在兩人身上。
寒堂的心情很複雜,不知道是激動,是氣憤,還是怨恨,他想開口吆喝,他想大聲訓斥,雖然,他的喉嚨汩汩而動,他卻一個字也沒有吐出來。
昏暗的火光下,秦兒看不清寒堂複雜的表情。可是,沉默的氣氛對她卻是一種煎熬。
秦兒記不清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愛上寒堂的,雖然這種愛不像雪倩之於寒劍那麼癡迷,那麼專注,但這種愛卻也是很真誠的。寒堂老實而憨厚,在統領府的這段日子,她習慣性的對寒堂指東喝西,而寒堂也心甘情願。
只是,現在。。。信。。。
秦兒努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緒,噙着淚,走上前去,遞上信,“寒堂大哥。”秦兒開口道。
愛情應該是不分敵我的,寒堂還是不能把眼前的秦兒和姦細相提並論,她是那麼活潑,那麼可愛,她怎麼可能會是奸細呢?
可是,這又是事實。
寒堂咬着牙,道:“你想怎樣?”
秦兒同樣咬着牙,“寒堂大哥,請把這封信交給寒大將軍。”
寒堂盯着信,問道:“爲什麼?”
秦兒忍不住眼一眨,兩行淚奪眶而出。
“因爲,因爲,它能使我們兩國停戰。”
邊關的風又肆虐起來,秦兒感到雙頰如刀割般疼痛;可她一動也沒動,雪倩的重託,她知道,自己不能這時候倒下。
厚重的城門依然關着,弓箭手依然蓄勢待發。
風呼呼的吹着,好淒冷的夜啊!不知過了多久,那城門“吱啊,吱啊”的緩緩打開,秦兒立刻感到一股強大的寒氣撲面而來,壓的她有些窒息。秦兒知道,是他出來了,“應該有希望了。”秦兒一激動,竟然一眼花,一斜身向大地倒去。
寒堂飛身而上,一把抱住秦兒,見她渾身冰冷,掌上加力,一掌抵在她後背上,一股股暖流從後背直貫入秦兒心窩,很溫暖,很舒暢,秦兒真想這樣懶洋洋的躺着,可是,雪倩那期待的眼神深深的印在她的腦海。
秦兒“呼”地睜開了眼睛,她看見了寒堂關切的眼神。
“着火了,馬廄着火了。”
隨着混亂的喊叫聲,夜裡的樑軍後軍沸騰起來,兵士們愣頭愣腦的擠出營寨。只見西邊火光沖天,不時聽到馬嘶聲和兵士的吆喝聲。不一會兒,只見一匹匹戰馬在營寨中東奔西突,後軍一片混亂。
桑塔還在呼呼大睡,直到傳令員幾次急報,才總算將他叫醒。
桑塔披衣走出大帳,只見火光中人聲沸騰,塵土四揚,他大驚,急問:“怎麼。。。怎麼回事?怎麼會這樣?”
旁邊驚慌失措的守衛報道:“王子,馬廄着火了,戰馬衝出,造成混亂。”
桑塔轉怒道:“笨蛋,誰是監馬官,給我,給我拉出去斬了。”
正說着,忽見一羣戰馬直奔大帳而來。
守衛們大驚,道:“王子小心。”拖着桑塔就要躲入營帳。馬羣中忽然躍出兩個黑衣人,腳尖一點,已撲向桑塔。守衛們還未反應過來,只見兩道金光,在空中一抖,化成百十道劍光,守衛立刻東歪西倒,倒了一片。
“有刺客。”桑塔剛來得及喊了一句後,後背已被一掌擊中,眼一黑。。。。。。
等桑塔睜開眼時,發現自己正在一個密閉的小帳內,在昏暗燈光下,他看清了正在桌旁飲酒的兩人,都是一身束裝。
桑塔一掙扎,卻發現動不得,原來手腳已被捆個結實。
這時,只聽一個稍年輕的人道:“師兄,他是吉多裡王嗎?”
旁邊那個較老成的男子喝着酒,沒有回答。
“我看不像。”年輕人又道,“吉多裡王不會這麼年輕。”
這時,老成男子開口道:“不會?我們得到的消息,在後軍大營裡的就是吉多裡王。”
年輕男子一聽,答道:“說的也是,師父,那我們把他殺了,人頭交給寒大將軍,還是把他活着押回去。”
老成男子一皺眉,道:“押回去,師弟,你傻了啊,帶個活人在樑營中如何行走,一刀殺了,把人頭帶回去。”
年輕男子正要回答,身後傳來一陣慘呼:“兩位英雄,兩位英雄饒命啊!”
兩人一躍而起。
“好啊,吉多裡王,你終於醒了。”年輕男子道。
桑塔大呼,道:“英雄,英雄,我,我不是吉多裡王啊!”
老成男子大喝道:“胡說八道,師弟,快下手,免他呼叫。”
年輕男子應着,提劍而上,桑塔眼中露出驚恐的絕望。他掙扎着道:“兩位英雄,我,我真得不是吉多裡王,我只是他的兒了桑塔,不是你們要的人。”
年輕男子一聽,轉頭道:“師兄,他說他是吉多裡王的兒子。”
老成男子一愣,問道:“那吉多裡王在哪?”
桑塔看了兩人一眼,沒有開口。
年輕男子眼中閃出一點失望,老成男子忙把他拉到一旁,道:“師弟,這次抓錯人,回去寒大將軍也饒不了我們,我看,先把這衰鬼做掉,挖
個坑埋了。然後我們到遠處躲一陣如何?”
桑塔聽在耳裡,毛骨悚然,不等年輕人回答,大叫道:“兩位英雄,我知道我父親在哪,我。。。我帶你們去。”
老成男子眼一亮,轉過身抓起他,又放了下去,道:“你知道,也沒用,你老爹是樑王,手下護衛衆多,他知道你失蹤,還不更嚴加防範?”
桑塔聲音嘶啞,叫道:“不會,不會,兩位英雄,他被我囚在後營糧倉內,兩位英雄饒了我,我帶你們去找他。”
兩人一聽,笑道:“你說的是真的?”
“句句是實啊。只因我父親見在強防一籌莫展,萌生退兵之心,惹怒了霍爾極,因此,纔將我父親囚禁起來。”桑塔淒厲的叫道。
兩人哈哈大笑起來,帳簾被揭開了,雪倩和甄泰走了進來,緊接着,扎開雲,溫其正也走了進來。
桑塔睜大了眼睛。
他中計了,兩個扮演殺手的人正是司馬傑和司馬詠齊。
後營的一個糧倉內,這幾日,總有數十位金甲鐵槍的樑兵看着,看守糧倉的樑兵竊竊私語,大家都在猜測糧倉裡究竟是什麼,可是想了半天,也沒想出所以。
這一日,忽見人仰馬嘶,捲起滾滾煙塵,傾刻,這處糧倉被團團圍住。守糧衛兵不明所以,驚愕無措,只見甄泰一馬當先,後面雪倩,扎開雲,溫其正等重臣已經押着桑塔直奔而入。
“快打開”桑塔顫抖的聲音道。
金甲守衛見是桑塔,應諾着打開大鎖。裡面黑呼呼一片,大家點起火把,一擁而入。
可是除了幾十堆稻穀,別無它物。
雪倩對着桑塔大叫道:“大哥,你騙我們。”
桑塔慌叫道:“我沒有。。。我。。。我說的都是真的。”
還是甄泰清醒,他轉身走出門外,“在我們之前,還有誰來過?”
金甲守衛俱實答道:“太子師霍爾極來過,拉了一車稻穀,出去了。”
甄泰跌腳叫苦。
在通往羌國的道路上,風沙漫道,方圓幾十裡不見人影,但就在這一片迷漫的道路上,一輛馬車卻飛奔狂馳;車上一位中年男子,滿臉大胡,一雙鷹眼,正是霍爾極。
很快,馬車駛入一座山谷,半中間,忽然,一根巨木,橫截山谷。霍爾極大驚,猛拉繮繩,勒住馬車。這時,車停了,風沙也停了,三位白衣男子凜然立在斷木後。
霍爾極一雙鷹眼,在三人身上來回逡巡;終於,他注意到了一雙憂鬱的眼神,那種深沉的憂鬱,像兩把冰刀,上下翻動,剜割他的心房。霍爾極直感到一陣陣的心驚肉跳。
雙方僵持着,忽然一聲大叫打破了山谷的寂靜,只見霍爾極一躍而起,空中一道金光,直奔三人。那三人正是寒劍,司馬詠齊和司馬傑。霍爾極來得兇,一柄彎刀氣勢洶洶,夾着道道金光,直撲三人。寒劍呆然而立,仿若未見。
眼見金光就要貼近三人,左首的司馬傑右臂一揮,玉凌劍出鞘,頓時一道冰牆突兀聳立。金光碰上冰牆,碎冰四射。司馬傑擋過霍爾極兇狠的一刀,長劍迎面撲上,夾着一股寒氣,霍爾極一個哆嗦,向後退了兩步,他橫刀護身,一雙鷹眼,斜望三人。
顯然,他意識到,今天碰到高手了。司馬傑提劍,從容迎了上去。霍爾極又退了兩步,猛然間身形一晃,彎刀外翻,斜劈向司馬傑。司馬傑劍指邊路,劍尖一顫,只聽的當噹噹,兩人傾刻過起招來。時而金光道道,上竄下跳,時而冰雪卷襲,前後翻滾。
兩人過了三十招後,金光漸漸被圍在冰雪中,只聽的司馬傑一聲“着”,霍爾極一聲慘叫,手背中劍。他倉惶棄刀,向後急逃。
冷不防背後一道金光,正停在脖頸上,冷光閃閃。司馬詠齊倚劍怒視,而不遠處的車上,吉多裡王和寒劍正並肩而坐。
霍爾極眼一閉,跪了下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