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泰這話可謂惡毒,可誰也不能說他錯了。
一個才十三歲,不管是因爲什麼,居然敢對着雙生姐姐下死手。這樣的女孩子,誰家敢娶?
不怕死麼?自已血親她都能毫不猶豫的下手,何況旁人?
再往細節方面追究,她的姐姐對她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了嗎?對不起她了嗎?沒有,一切就只是因爲嫉妒。
這是何其可怕的一種心理歷程,僅因爲嫉妒,所以就可以殺人。自已血親,還害得理直氣壯,那麼的沉穩冷靜,沒有一點害怕,沒有一點心虛,沒有一點恐慌……這女子的心,是多狠毒,多冷血?
想想將來的她的丈夫,是不是再不能看別的女人一眼?看了誰,她就要去殺了誰?家裡的妻妾該如何是好?若是婆婆對她不好,若是妯娌過得比她好,若是別人生出兒子而她沒有,若是丈夫對她不那麼合她的心意……那是不是就可以將那些,讓她不開心的人,全都殺掉?
這樣一個,天生就擁有殺人技能,確實切的說,是本能的女孩,誰敢娶?娶了就是要家破人亡,全家等着被殺光的節奏啊。
“微臣會將她送去家廟,從此青燈古佛,終了殘身。”花清傅說出這樣的決斷,並不太爲難。因爲只要想一想,如果是他,可否願意娶那樣一個女子進門?莫說答案,光是想想,便讓他不寒而慄。
今日是清語,明日會是誰?清語有燕王雷厲風行的把人隔離,有燕王這位神醫,能從皇后娘娘那裡討來主意,救了她。若是換個人,燕王不願出手,此時,只怕已經死的不能再死了。
已所不欲,勿失與人。於其留着她,讓她敗壞花家女孩的名聲,那就只能當斷則斷。何況,那個花清言,一向都是陰沉冷默,並不討喜的。
“清語將會是燕王妃,本王不希望,在現在或將來,任何情況下,再讓她的名聲受累。”
花清語沉默良久,才終於道:“王爺放心,花家從此再無花清言此人。花家九房,只有兩位嫡出小姐。”
樂泰終於滿意了:“本王等着看。”
此事有了決斷,樂泰滿意了,場面也就不太難看了。
花清傅這才問道:“清語如何了?”之前鬧出來,大夫並沒能給清語把脈,具體情況,他半未打聽到。
“很不好。”樂泰直接隱瞞了清語已經退燒的消息:“相比較起來,提前兩天就生病,依舊生龍活虎的那位,清語的情況糟糕到了極點。”
花清傅的臉色越發難看,很多事情,身爲親人總不願多想。他更不想承認,他伯親人中,那麼個小姑娘,居然有那樣狠毒的心腸。
但樂泰並不允許他將最後的臉面維持住,一次又一次的,直戳得它支離破碎。而此時他還能苦笑着自我安慰,至少這樣表示,燕王是將清語納入自己人範圍了,否則,也不會這麼護着了。
…………
同一時間,遠在皇家園林裡的七景,也在問着同樣的問題。
“花清語如何了?”
七景陪着樂辰將一天的工作做完,晚飯後,兩人散步歸來。休息有些過早,也沒有什麼事務需要處理,於是,便繼續聽各種消息。
“花二小姐剛退燒不久。燕王爺還在那裡,聽說,花三小姐在傍晚的時候被秘密接走。送到了遠離京城,花家供養的一座庵堂裡。花家只派了她的奶嬤嬤跟着……”
“這麼果斷,想來,裡面應該還有別的什麼原因吧?”
“回娘娘,聽說,這位花三小姐並沒有染上傷寒,事實上,只有花二小姐一人染上,而染上的原因是,這位花三小姐買通了大夫,將外面患了傷寒的人,用的帕子帶到內宅,纔將那傷寒染給了花二小姐。”
“後來大夫醫治時,更是替她作假。兩人一起生病,後來搬到莊子上,這位花三小姐以照顧花二小姐,不願遠離。卻一再將花二小姐的藥倒掉,甚至在夜間,將花二小姐的被子掀掉,用涼水淋……行爲十分之惡毒。”
七景聽得咂舌,“想的,還真是周密。”復又好奇:“花三小姐不過是個內宅丫頭,用什麼收買那大夫?那大夫又怎麼會被她收買?”兩姐妹在花家地位,完全不同。爲了一個不受寵的,害一個受寵的,這大夫的行爲,實在讓人無法不好奇。
“聽說,這位花三小姐救過那位大夫的兒子。其實算不上是救,那位大夫是花家一直僱傭的,在花家二十多年。他的兒子是一位十六歲的少年,但因爲幼時生了一場病,壞了腦子,如今只有五歲幼童的智商。那個孩子曾經衝撞了花九爺的一個小妾,差點被打死。是這位花三小姐給救了……但若是往前查,便能發現,這位小妾十分受寵,曾經對花三小姐不敬。那位大夫的兒子能衝撞她,也有花三小姐的功勞。”
這手段,到是跟這次差不多。先把人推往絕地,再將人救出來。達到目的,又可以獲得好處。
這一次她的目的是什麼?取花清語而代之?不可能,這小姑娘不傻,不會不明白,燕王的婚事,不可能被取代。
那麼,就只能是靠過去。雙生子,不願分離。想效妨娥皇女英麼?
這麼一想,七景整個人懵了一下,然後輕輕顫了一下,就乾脆的將這件事拋開。
她相信,樂泰絕對不會吃虧。也不會有不該有的仁善……至於花清語的問題,他也會處理好的。她這個嫂子關注到此時,也就足夠了。
顯然,樂辰跟她抱有完全相同的意見,甚至比她拋開的更久。對於這消息,他一點意見都沒發表。並且立刻拋出一個新的問題:“瀚海那邊有消息了。”
這消息讓七景猛的一震,終於有消息了。
瀚海國的事,實在也是糾纏他們良久。始終藏在霧裡,半隱半現,卻又撇之不去,糾糾纏纏,實在讓人頭疼。
之前探尋良久,總不得確切消息。連人家來自哪裡,出身之處全都不知。
對於很多人來說,可怕的從來不是那些已有的艱難險阻,而是那些未知。瀚海國讓他們一再忌憚,不過是因爲,有太多的未知。
如今得了消息,就像是摸到了瀚海國的大門。只要有門,便可敲開。一旦敲開了這門,長驅直入,不過是時間問題。
因此,她立時便來了興趣:“如何?”
“瀚海國便在東海之上,只不過,離岸十餘里地,有一片漩渦暗礁之地,那裡長年被迷霧籠罩,過兩丈便不可視物……十分危險。非是熟知海域的人不能通過……瀚海國便藏在那片暗礁之後,具體情形,尚未可知。”
那就說,他們探到的,也就只是大門。門裡的情況,還不知道怎麼回事。
深海暗礁,濃霧籠罩,到是天然屏障。
“已有幾個暗衛,混在瀚海國人中潛了進去,遲早會送出消息來的。”
“瀚海國的人常來常往,想來,雖然進出不易,難度也未必有多大。”七景慢慢推理着:“只是離岸十里,可岸邊該有漁民,善漁者一次出船,十里總是有的。卻至今都未有這片暗礁的消息傳來。”
“要麼那附近的漁民全都是瀚海國的人。要麼,那海域上,另有蹊蹺。讓一般人,便是靠近了,也看不出內裡乾坤,被不知不覺的騙去。”
樂辰更想到:“之前瀚海國留下的傳遞消息的渠道,此時看來,咱位這片大陸上,確實有瀚海國的人,而且還不少。”
藏人,向來是藏於衆,才最難分辨出來。
瀚海國人與普通的大漢人,並沒什麼不同。尤其是這兩年,之前樂辰跟七景就讓人在大月國,甚至更遠的地方,買了許多人口回來。
可大漢國給這些人太多機會,總有聰明的,藉着各種機會,擺脫那些奴隸之身,獲得平民之身。樂辰在各種制度中,並沒有對這些人另眼相待,機會等同。
如今的大漢國裡,外國人很多,綠眼紅毛的都也只讓人側目相望,不會大呼妖怪了。這種情況下,如何找出跟大漢國人本來就沒什麼區別的瀚海國人?
細細一琢磨,不由毛骨悚然。
瀚海國對他們是知已知彼,他們對瀚海國卻是一無所知。
若是那瀚海國也是家大業大,有什麼野心,那大漢國豈不危矣?再往深裡想,誰又知道,這大漢國裡哪家哪戶是瀚海國的人呢?
說得更危言聳聽一些:萬一皇后,皇太后,太后太后……這些人要是跟瀚海國有關呢?那這麼多代下來,大漢的皇帝,是大漢的,還是瀚海國的?
就說如今的七景,她是確確實實的瀚海國公主。他們若是有一代,若是男孩,那麼,大漢下一任帝王,便是妥妥的瀚海國血脈。雖只是一半,可只要瀚海國再送一個來,這血脈就更偏重於瀚海國了。
這麼一想,哪裡還坐得住。
樂辰一連串針對瀚海國的命令下去,藏在大漢的那些就算了。大漢能容得下紅毛綠眼的,也容得下他們。但務必要把瀚海國內的情況給摸清了。
一定要做到,知已知彼,及時做好防範。
若非兩人此時這種身份,說不得兩人直接就起身,親自前去一探了。
而此,他們就只能靠着各處送來的信息,一點點的推理。然後,繼續等着下面的人,送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