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二章 饕餮之口 徽州、兩淮
二百八十二章 饕餮之口:徽州、兩淮
連連的火箭爆炸讓九江炮臺守軍死傷慘重。正如陳達元所說的那樣,“我砸不塌你,還震不死你?”
一枚火箭裡就有二十斤重的顆粒火『藥』,爆炸的衝擊『波』就是厚厚的炮壘壁也抵擋不住。塵煙飛揚間,大地都被震得搖搖晃晃。
只一枚可能還死不了人,可是再一枚呢,三枚四枚五枚呢?接連的爆炸足以把炮壘內的所有人都給活活震死。身上你還一處傷口都找不到,只是在七竅流血,身帶點點紅斑。
陳淮舉起千里鏡,從鏡頭中他可以清晰的看到一輪輪炮彈傾瀉下後,空中瀰漫的硝煙和塵煙,炮臺四周已經到處都佈滿了彈坑。可以想想九江炮臺此刻所承受的壓力。
炮臺內部設施也很多都已經成了瓦礫碎片,就是那些用條石、石灰糯米漿壘砌成的炮臺炮壘,外面上也都被打的坑坑窪窪,無一處完好。
五處火力炮壘已經滅掉兩座了,“炮臺裡明明還有人,怎麼就沒人去炮壘『操』炮?”陳淮眉頭緊皺。指過一名戈什哈,“你去告訴王弼雲,不出死力本官今就砍了他,讓他立刻調人進炮壘——”
湖口水面上。
陳達元望着九江炮臺,嘴角『蕩』起了得意的笑,“有經驗的炮手都死絕了吧?看現在打着這叫什麼炮?差的那麼老遠,有四輪『射』擊都沒命中一發了。”
“讓宋連生再齊『射』一次,然後轉向湖口炮臺——”陳達元一曬九江炮臺,傲氣的說道。雖然這座炮臺還沒有被解決,可是它的威脅『性』卻已經幾乎被解除。就現在炮臺上炮手這樣的『操』炮水準,水師營已經可以放心大膽的將後背『交』給他們,而全力進攻湖口炮臺了。
就在陳達元下令後的半刻鐘後,陳淮明顯感覺到了九江炮臺被擊中的次數在大步的下降。再看水面上的紅巾軍水師營,船隊左側炮戰在熱烈的全力以赴的進攻,右側的炮戰卻是明顯的在偃旗息鼓。
陳淮仔細看了看,發現紅巾軍水師營所有的護衛船,船首炮和船尾炮都瞄向了湖口炮臺,而四艘大沙船的船首炮和船尾炮也同樣瞄向了湖口炮臺,剩下依舊還對着九江炮臺開火的只有四艘大沙船上的右側船舷炮。每艘上五『門』,總共是二十『門』,比之之前左右兩側平分船首船尾炮,足足下降了一大半。
一股被藐視被無視的憤怒涌上陳淮的心頭,雖然湖口、九江兩座炮臺都是他一手修建的,甚至憑心而言他還更看重湖口炮臺,可是陳淮他現在所處的位置是在右側的九江啊
陳達元這樣赤luo『裸』的藐視,讓陳淮血壓直線上升,一張老臉在千里鏡放下時都已經連脖子一起漲的通紅。
“讓王弼雲給我打準一點。”哦,這點他看了這麼一陣子也發現了。“下令鄱陽湖水師,立即北上。”
鄱陽湖水師,陳淮本來準備着是先用炮臺戰一陣紅巾軍水師營,然後內湖水師在全力衝擊,可現在,他忍不住了
百五十里外的瑞昌——鄂贛邊線。
這裡是九江府最西面的一個縣,也是陸地上清紅兩軍對抗的最前線。在湖口水面兩軍『雞』戰的同時,陸地上,紅巾軍與清軍的拉鋸戰也在無時無刻的不在進行中。清軍方面,江西僅剩的一個總兵,南贛鎮總兵汪懷遠坐鎮指揮。
這段地界有多難走?到了二十一世紀興國州和瑞昌間也才修通了一條像樣的公路。這時間換回二百年前,路有多難走你就可以體會得了了。
重炮運不上來,甚至連馬車都通不過,從興國州再往西軍需物資運送就全靠人力。
戰事進行到現在,大規模的會戰一場沒進行,清軍散佈在個個山頭嶺地間,紅巾軍想要不被人從背後偷襲就只能發起全線面的清理戰。同樣遣派出部分人馬,分成多股的小部隊,一個接一個的攻堅山頭。
陳虎對佔據已經不抱太大希望了,這種小規模攻堅戰,打一打就權當是練兵了。順帶着也耗費一些火『藥』,爲以後大部隊上路行軍減輕負擔。
緊靠着宜昌這樣的好地方,幾個月下來紅巾軍不知道儲備了多少桶火『藥』,最近的火『藥』組已經完全忙不過來製造顆粒火『藥』了。庫存貨中半數以上的火『藥』桶裡裝的還都是未來得及處理的(粉末)黑火『藥』。
即便樑綱送了相當一批給襄陽義軍,他自家的儲備量也依舊是一個非常巨大的數字。
江西的戰事開始之後,因爲重炮的無法運抵,臼炮羣的工作量大增,尤其是那十幾『門』大口徑臼炮,一水的開『花』彈,紅巾軍現在的攻堅克險憑多半是靠它們來完成。爲此,陳虎都向樑綱打了報告,要求軍中再增配一批大口徑臼炮,以二十至三十『門』爲宜。不過樑綱沒理他,大軍下江南之後還是要以官路爲行軍路線的,重炮羣纔是日後戰爭的主要火力,以支援步兵突擊的火力程度而言,眼下軍中的這幾十『門』臼炮已經是足夠用的了。
樑綱不可能爲眼下的這一戰,就輕易下令徵調安陸的臼炮,那些都是爲襄陽義軍所準備的,而且隨後還會有炮營擴編等事,太兒戲了。
對於陳虎的要求,他只是隨手吩咐給了隨軍鐵匠,打造一些單面封口的熟鐵粗筒送過去。那東西,陳虎見了自然會明白該怎麼用。
在大冶和興國州紅巾軍收編了不少的鐵匠,這些人只用了一天時間就往前線送去了三十個質地優良的熟鐵圓粗鐵筒,每個五六十斤重。
似乎是老天爺的一次玩笑,三十個鐵筒送到陳虎軍前的時候正是湖口之戰的前夜,等到第二天鐵筒被分派下部隊用於戰事,同一天中九江清軍水陸兩路兵馬都受到了‘震’死的待遇。
張亮是前軍第一營二大隊一中隊的中隊長,昨天夜裡第一次看到眼前的圓粗鐵筒他的神『色』有些木楞,“這玩意能放炮用?”心中中充滿了不相信和質疑。
雖然它看起來和大口徑臼炮相差無幾,所配的炮彈也同樣是二十斤,可實際上的差別卻是天差地遠。它這兒的二十斤重‘炮彈’純粹就是一個火『藥』包,而且這火『藥』包裡面全是清一『色』的火『藥』,一絲鐵砂都沒有。鐵筒自身的發『射』也是用火『藥』包,它沒有臼炮的火『藥』室,鐵筒內從頭到尾都是一樣粗細的,技術含量比臼炮差遠了。
一個兩斤重的黑火『藥』包作爲發『射』包用,填裝時發『射』包與炮彈大火『藥』包之間還需要用一個與鐵筒口大小完全一樣的薄木板隔離……
修正後的大口徑臼炮有效『射』程已經『逼』近了兩百米,如果不怕危險多往裡面填一些發『射』火『藥』的話,『射』程可以直『逼』二百五十米。可是這個鐵筒的『射』程??張亮還沒試過,可心底裡認爲就算是能順利的發『射』出去,『射』程也絕不會超過一百米遠。
“中隊,這玩意能行嗎,我看着怎麼這麼邪乎呢?”張亮手下的一個分隊長『摸』着鐵筒,呲着牙的道。鐵筒裡面填這麼多火『藥』,萬一自個爆炸了可是了不得。
“這是咱們將軍讓人送來的,能不行嗎?”瞥了手下一眼,張亮面上還是信心十足。
大口徑臼炮他現在手中是一『門』沒有,僅有兩個小口徑的,可是三斤的開『花』彈和二十斤的開『花』彈,效果完全是天壤地別的,尤其是在山頭密林的情況下,兩『門』小的真的是不大管用。今天他們中隊想要攻下目標山頭,還真就只能靠這鐵筒。
“哧哧……”兩根火繩在燃燒,二大隊一中隊的所有人都撤到了五丈以外的地方趴着,靜靜地看着鐵筒上演屬於自己的這一刻‘『精』彩’。
“嘭”一聲悶響,一陣劇烈的晃『蕩』、跳動,一股濃濃的白煙立馬就從鐵筒筒口冒出。
只見到,個頭不小的炸『藥』包從鐵筒中不甚快的飛出,搖搖晃晃的,好像是喝醉酒一樣,在半空中不斷的翻滾着,然後落到了百十米遠外的山坡上。
張亮牙口一陣發酸,老天爺這速度跟手扔的手雷都有的一比了。不過還好,『射』程上沒問題,能夠到山腰上不的壁壘,
那火『藥』包現在就躺在一道清軍修築的『胸』牆前,落地時還蹦蹦跳跳的彈跳了兩下,現在躺在那不動了。
“轟隆隆——”
估計有眨四五下眼的時間,一聲巨響傳來,火『藥』包轟然爆炸了。
四尺多高的『胸』牆立即就被炸塌了一大片,特別是正對着火『藥』包方向的一丈多距離,『胸』牆整個兒都撲倒下來了,煙塵飛揚一片。
震動中不斷的有泥土石塊向下滾落,彷彿是山塌了一樣。
“嘿,這效果行”
一中隊的一衆人立刻興奮起來,除了『射』程近些,鐵筒比之大口徑臼炮絲毫不遜『色』。“今天攻堅有戲。”張亮兩眼閃閃發亮的望着上面山頭。
“再來一個”
“再來一個”
第一炮就取得了令人振奮的戰果,周圍的紅巾軍戰士全都顯得十分的興奮,口中不自覺地就吼叫了起來……
……
武昌。
樑綱的心思沒有去牽掛水陸兩軍的戰事,清楚地知道陳虎戰術佈置的他已經完全對前線放下心了。
他現在牽掛的更多的是紅巾軍後勤運輸的船隻有沒有湊齊。順江而下的他,水路運輸是最爲主要的後勤運送方式。
下江西,打南昌,得手之後樑綱卻沒打算大軍直過贛南進入福建。他還想望着江蘇、浙江走一遭呢,尤其是兩淮地區那富貴地,如何能忘?而且安徽現在也是空『蕩』『蕩』的緊,分一支兵掃一圈,少不得也能摟上上萬人。畢竟安徽大部分地方都窮得很,黃河奪淮入海六百年,安徽的老百姓可是遭夠了罪。不然的話怎麼會有捻子呢?
據樑綱現在的瞭解,安徽的捻子早在康熙年間就已經有了,到了現在時候,皖北的淝水和渦河流域捻子集團日多,小捻子數人﹑數十人,大捻子一二百人不等。經常在安徽亳州﹑阜陽、河南三河尖、江蘇﹑山東間護送『私』鹽,並與滿清官府、兵丁發生械鬥衝突,雖然還沒發展到攻城掠地的地步,可是五十年後那支皖、魯、豫、蘇、陝等十省十六年的捻軍,已經是初有雛形。
樑綱對此也是有些念想的。
當然安徽也有白蓮教,只是他們是『混』元教系統,與劉之協是一脈,和宋之清、齊林不是一脈,雖然總歸是白蓮教一系,但是『混』元教的人對起義興趣不大,他們更大的‘愛好’是發展教徒,收銀子。看那劉之協久知道,在太康跑了這麼多天了,連頭都沒『露』一下,更沒見他出來叫過一聲的。對於安徽的這些白蓮教教首,樑綱是半點希望都不報的。他更多的希望是在捻子身上。
安徽窮,安徽苦,六百年的奪淮入海受夠了黃河洪災的苦。不過凡事也都有例外,安徽雖然雖然如此,可照樣走出了徽商,靠着商業的成就,造就了‘八分半山一分水,半分農田和莊園’的徽州四百年輝煌。
從明朝開始,“無徽不成鎮”、“徽商遍天下”之說就已經響徹天下,鼎盛時期徽商曾經佔有全國總資產的47。到了現在這個時候。從明代中葉以後至清乾隆年間,三百年的徽商發展黃金時代雖然已經走完,可是鹽業‘票法’還沒有施行,靠鹽業專利發跡的徽商雖是在走下坡路,可總體實力而言依舊穩居全國各商人集團第一。
楚頭吳尾的徽州雖不在長江邊上,可是距離九江只有三百里而已,距離安徽重鎮安慶更是二百里都不到,加之一同位於南昌東北方向,距離間隔不到百五十里的景德鎮,樑綱可以暢快淋漓的大笑一場,保證在進入兩淮鹽商的地盤之前,張開饕餮大口好好地吃上一頓
銀子在任何時候都是極重要的,紅巾軍不可能一直都流竄作戰,遲早是要尋一塊立足之地的。等到那時,一切都上正軌之後,銀子就是樑綱發展大計中必不可缺的東西。
而且,要知道紅巾軍是一直都在發着軍餉呢,雖然新招入的這些兵全是三等兵或是四等兵,只有少量的二等兵和一等兵以及頭目,每月的軍餉總共也才幾萬兩而已。可是要加上全軍上下的吃喝用度和槍炮火『藥』等一應費用,再加上暗營的每月開銷,這個數目就大了去了
現在時候,是樑綱的積累之時,連一兩銀子他都不願白白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