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沉好踏實的一覺,不記得多久沒睡得這麼香甜過了。原來什麼樣的牀榻並不重要,重要的是身邊的人和心境。
慵慵懶懶伸了個腰,還欲仰倒再歇息一會子,不料早驚動了門外候着的丫頭們。夏薇笑道:“歇了一覺,氣色可不是好多了!”
“唔,我剛來時氣色很差麼?”
“不是一般的差。”落霞快人快語道:“也不是很差,是差極了!”
玉漏卻道:“公主莫聽她們胡說,快起來動動,睡長了亦傷身的。”不由分說,將衣裙與韓悠穿了。
“你們也許久未服侍過我了,今天便讓你們服侍服侍,也算沒白養你們了。”韓悠笑道,索性一動不動,任她們動作,穿衣梳頭裝飾畢,韓悠對着銅鏡打量了自己一番。鏡中人不知何時已脫去少女的稚嫩,眉宇舒展,秀美中更添了幾分英氣。
鏡中之人當真這麼招人喜愛麼?韓悠忽然有些發癡,從獨孤泓到燕芷再到諸葛龍、塔西克,這些男子無一不是人中俊傑,竟然都愛自己,終竟是因自己身爲大漢公主,備受原先的太上皇和如今的皇帝寵信,還是因爲這張臉,這個人本身呢?
“公主,在想甚麼呢?袖角也揉起褶子來了!”
原來不知不覺搓揉着袖角,竟然把繃直的廣袖揉得都是褶子了。連忙撒了手,有些心虛地嚷道:“吃飯吃飯!”
“公主,吃飯這字眼是外頭用的,宮裡只有用膳,沒有吃飯!”
“呃,咱們現在不是宮外麼!”韓悠狡黠一笑。夏薇掩嘴笑着出去了,這裡落霞還在數落:“公主,經年在江湖上跑,越發沒宮裡規矩了,教那些腐儒知道,又要說三道四了!”
“管他們作甚麼!飯呢?餓了!”
正說着,夏薇已經端了木託進來,托裡一碗米飯兩碟菜並一小碗湯。雖然算不得可口,但是飢餓起來,韓悠吃得也甚香。一陣風捲殘雲,韓悠抹抹嘴,笑道:“飽了!你們呢,皆吃過了麼?”
三個丫頭對望一眼,忙道:“吃過了,皆吃過了!”
韓悠見三人神色有異,疑道:“果然都吃了麼?吃了什麼?”
“自然是,是米飯啊!”玉漏答道。
“落霞,你說實話,到底吃的是甚麼?”
落霞將盤碗收拾進了木托裡,背轉聲道:“這是路總管特意吩咐與公主的,咱們隨便吃些餓不死便行了。公主管這些作甚麼!”一面說一面出去了。
“這丫頭瘋了麼?這麼對本宮說話?!”韓悠奇道。
“公主莫怪她,落霞是在生樂瑤公主的氣呢,雖在一座宅子裡,樂瑤咱們自然不敢比,只是她的宮女每日也大白米飯的,卻叫咱們吃糊糊。唉,落霞那脾氣,公主又不是不曉得!”
夏薇也道:“公主聽了也莫惱,如今比不得漢宮裡,能將就些就將就些罷!”
韓悠嘆了口氣,慚道:“阿悠只顧自己在外頭跑,卻教你們受苦了。都收拾收拾,阿悠帶你們去軍營裡,再不受別個眼色。”
夏薇玉漏一齊叫好,尋了落霞來,也無多少東西傢伙收拾,不過片時便妥當了。韓悠也不與樂瑤道別,領着三個丫頭便出了宅子,徑去皇帝行營。才行半路上,便見風幫主領着兩個弟兄迎面走來。
於是也不去行營了,對風幫主道:“怎麼進城了,軍營無人料理怎麼行?”
風幫主道:“有急事來尋女俠!”
“甚麼事?”
“請隨我回營便知!”
韓悠見他神神秘秘,也不多問,便隨風幫主出城回了軍營。還未入營,便發覺,營外多了許多人馬,還以爲是河海幫來的兄弟呢。仔細一看,卻又不像。正狐疑間,忽見營裡轉出一個大漢,那大漢竟然是黑老大。
“老黑!”韓悠驚喜叫道,若非老黑身後跟着黑娘子,韓悠差點撲到老黑身上去。
“公主殿下,俺老黑也來投奔你了!”老黑爽朗一笑,向韓悠一抱拳。
“帶了多少人馬來?”這纔是問題的關鍵嘛。
“能打仗的都帶來了,兩千人!”
呃,雖然不多,但黑山寨韓悠是知道,人人武藝非凡,訓練有素,比河海幫只有得好沒得孬。
“那也編做兩個千人隊!”韓悠沉思着道:“昨日倒忘了向皇上討軍職。本宮也不客氣,先自封個將軍,黑老大、風幫主你們暫做我的副將,等改日立了戰功,再行封賞。”
“哈哈,黑山寨正是要趁此機會立功受封呢!自會奮勇殺敵的。”
衆人見韓悠年紀雖幼,但言語豪爽,行事灑脫,確有一股女將之風,心中早已欽服。韓悠因尋思道:“如今人雖多了,但尚無個真正懂行軍佈陣的,心念一轉,怎麼把南宮採寧給忘了。於是草草安排了衆人,帶了兩個士兵,縱馬進城。
打聽了許久,才知打探得南宮採寧住處。
那住處也還甚精緻,想來國寺衆弟子亦知南宮採寧與“國師”關係非比非常,將一個宅子小半讓南宮採寧住了。
見到韓悠到來,南宮採寧微露詫異,掩了手中之書,問道:“阿悠,益州甚麼狀況了?”
“益州城防堅固,軍糧充足,士兵振奮,溟無敵又機靈善謀,必無大礙的。”
“機靈善謀?哼,他那是小聰明,對付對付江湖幫派還差不多,要想打勝仗,還差得遠了呢!”南宮採寧說起溟無敵雖一臉不屑,但言語中透露出的關切卻是韓悠能感受得到的。
阿生這小子,還真有些手段,看南宮採寧這模樣,竟還真心實意牽掛上他了。笑了笑道:“正是如此說呢,若論行軍打仗,大漢恐怕唯採寧姐和燕將軍了!”
南宮採寧掩不住一抹得意之色,也不謙遜,淡淡道:“若說行軍打仗,採寧倒不敢自吹。但心佈陣設迷,當今天下能勝我的,只師叔風塵子一人。”
“若是能將那些陣法引入仗陣中呢?”
“便可以一當十,以十當百。只是,話雖容易,做起來卻難,需要長期操練,非一時一日能將那些蠢漢們教得通的!”
韓悠早動了心,笑道:“採寧姐還不知罷,如今阿悠手下也有一支長安軍了。只是,只是皆是些江湖草莽拼湊而成,當真打起仗來,也不知管用不管用,因此阿悠想請採寧姐出山,幫襯阿悠對抗廣陵軍。”
聽到廣陵二字,南宮採寧不由微顫了一下。面露譏諷道:“天下誰人不知我南宮採寧擅長五行八卦,便是皇上恐怕也有所耳聞罷。阿悠可知皇上爲甚不敢用我?”
天下人不但知道南宮採寧擅長五行八卦,亦知南宮採寧自幼生長在廣陵王府,因這一層,皇上自然難以信任南宮採寧了!韓悠豈會不知。
“採寧姐,廣陵王父子不仁不義,別個不知,阿悠豈不知姐姐心思。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阿悠既來請採寧姐作軍師,必會全心託付。”
“算了罷!”南宮採寧卻未應承,反道:“阿悠若當真與採寧兒要好,便送我幾個兵士幾匹俊馬,教我好北上益州!”
原來還是想去益州會溟無敵啊!問題是現在邳州纔是急所,韓悠忙道“阿悠來時,阿生曾有託付,道是益州雖固若金湯,畢竟被北羢環伺,因此阿生教我好生眷顧採寧姐安危,莫使北上。這可不教阿悠爲難了,一個要去,一個不要我令你去!”
南宮採寧聽得溟無敵遠在益州尚且牽掛自己安危,正在感動之中,哪裡知道韓悠言語有詐。
嘆了口氣道:“阿生當真如是說麼?”
韓悠並不接這話題,卻道:“南宮採寧若想與阿生長相廝守,自當破了廣陵軍,屆時阿悠手上若還有兵,必陪採寧姐一同前往益州,與北羢一戰!”
南宮採寧聽韓悠說得亦大是有理,猶豫片刻,方答應道:“既如此,採寧兒便隨殿下回營參謀!”
“豈是參謀,以採寧姐之能,當軍師亦虧待了。只是阿悠兵馬尚少,連衣甲兵器亦缺,還需南宮軍師好好整頓一番。”
南宮採寧不置可否,只道:“先瞧瞧去再論!”起身和韓悠出了宅子。
韓悠因還有事,便吩咐一個士兵帶南宮採寧出城去軍營。自己卻帶了另一個士兵徑往皇帝行營。行營外停着不少馬匹,韓悠認得其中一匹乃燕芷所乘用,於是大步而入。那些守衛識得韓悠,竟不阻攔。
行營議事廳內,黑壓壓坐了一片。非止燕芷在場,連獨孤泓亦抱病到來,認得的還有王翦,羅丞相等人,其餘大多是武將,身着重甲,個個態度端穆。
皇上見韓悠進來,急道:“正到處找你呢,尋遍了也不見。正要不管你,你卻跑了進來。”
韓悠笑道:“這便是所謂的來得早不如來得巧。皇上,這般武將齊集,可是要召開軍機大會麼?”
皇帝道:“正是,據最新探得情報,廣陵軍將於十日後攻打邳州。因此召集諸位前來商量如何破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