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石本進來,楊花腸兒放開了凌海,凌海則趁機連滾帶爬的跑到了石本的身邊,喘着氣說道:“太君,太君……我就是進來看看……我沒成想……”
“不必說了。”石本看着楊花腸兒手裡的刀子,不由笑了笑。他知道楊花腸兒嗜刀如命,可明明記得已經搜走了楊花腸兒所有的武器,卻不知道楊花腸兒這把刀藏在哪裡。原來,他還以爲這刀是楊化腸兒自己的呢。
楊花腸兒反手將刀子扔到炕上,冷眼看着石本:“嘿嘿,老小子,我看你精神不少啊!”
石本已經換上一身日軍軍裝,別看石本是個大胖子,可是這軍裝是一穿上,整個人都顯得精神起來,果然人配衣服馬配鞍啊。儘管臉色還略顯蒼白,但石本的精神頭還真不錯,對着楊花腸兒笑道:“那還要感謝楊先生的救命之恩。”
“楊先生?”楊花腸兒愣了一下,才意識到這是在稱呼自己,還是頭一回有人用“先生”二字來叫自己呢,楊花腸兒一時有點不適應。在這之前,石本一直叫他“楊連長”,怎麼睡了一覺就改口了?不過楊花腸兒沒有多想,反身大大咧咧的坐在一把椅子上,“不用謝我,我本來也沒想救你。我就問你一句話,這是憲兵隊吧?”
“沒錯,這就是同昌日本憲兵隊。”石本答道,“你在這裡很安全。”
“別放屁!”楊花腸兒看了看炕上的刀,再看看石本身後的凌海,“安全個屁!我和你說老小子,真要想殺我,就來明的,腦袋掉了碗大個疤。別和我背後使陰招,你當我楊花腸兒頭一天出來闖江湖的?”
“哦?楊先生這話我不太明白。”石本的脾氣格外的好,他坐在了楊花腸兒的對面,“我怎麼會殺自己的救命恩人呢。我不但不殺你,還要重用你呢。”
“重用我?”楊花腸兒還以爲自己聽錯了,“你?重用我?”
“對,我,重用你!”石本一字一句的回答着,“在同昌、在錦州、在奉天軍部,只要我一句話,你要兵有兵、要槍有槍,憑你楊先生的本領,只要肯爲大日本帝國出力,你能開出的價碼,我就全能接受。”
“喝,口氣不小啊!”楊花腸兒上下打量着石本,“我說,我其實就一直沒整明白,你到底是個多大的官?”
“大到你無法想象。”回答楊花腸兒的不是石本,藤田說話的同時推門進了屋。他卻沒有石本那樣的好態度,一張刀條臉緊緊的繃在一起,兩隻鷹眼死盯着楊花腸兒,“大到你根本不配知道石本君是個什麼樣的官。”
“喲喝!”楊花腸兒一挑眉毛,“是嗎?我可知道你藤田小鬼子是個沒多大的官,連縣太爺都比不上。我可是堂堂國軍連長,你配這麼和我說話嗎?”
“八格!”藤田踏前一步,猛的抽出腰裡的軍刀,就要對楊花腸兒下手。
楊花腸兒更不含乎,飛身上炕,將扔在炕上的短刀抄在手裡笑道:“我放你們仨一起上!”這裡他到是把凌海也算在內了。
“藤田君。”石本一皺眉,對着藤田厲聲喝道。
“對不起。”藤田立刻收刀入鞘,向石本一低頭。
“狗咬狗一嘴毛啊。”楊花腸兒索性一屁股坐在枕頭上,也不下炕了。
藤田擡起頭陰陰的看着楊花腸兒:“你現在已經不是國軍連長了,你的唯一的出路,就是投降我們大日本皇軍。現在,我要你畫出一張獨立團的軍事分佈圖,所有關卡要畫得清清楚楚。等到我們消滅了獨立團,論功行賞……”
“放屁……放屁……放屁……”楊花腸兒一張嘴就“屁”不離口,“小鬼子你再接着說,我現在就剁了你,你信不?”楊花腸兒臉都綠了,“投降小鬼子?虧你說得出口。我告訴你,楊爺可不是當漢奸的材料。要麼你現在就開槍打死我,要麼就放我走,我立刻去關裡,從此以後再不回東北了。想讓我給你畫地圖,你做夢呢吧?”
“石本閣下,這種人留着有什麼用?”藤田咬着牙,“我早就說過,象楊林這種人,是不會投降的。但只要他一死,對樑丹的打擊極大,我們會收到意想不到的效果。”因爲是衝着石本說話,因此藤田說的是日語。
“少他孃的說鬼話。”楊花腸兒當時就不樂意了,“有啥見不得人的吧?我就這一句話,想讓我當漢奸,做你孃的春秋大夢!”
“楊先生不要激動。”石本的臉色卻沒有變,仍然笑呵呵的看着楊花腸兒,“來日方長嘛。我現在可以保證,如果楊先生想走,絕對不會有人攔着你。誰要是敢傷害我的救命恩人,那就是我石本一夫的仇人!”
“這話可是你說的。”楊花腸兒從炕上跳了下來,“那我可現在就走了,你別攔我。”
“請便。”石本穩穩的坐在椅子上。
“我可真走了。”楊花腸兒到是不相信小鬼子這麼輕輕鬆鬆的就放了自己?可是石本就真的坐在那裡沒動。而藤田的手雖然握在刀柄上,卻也老老實實的站在石本身後,沒有一丁點要攔楊花腸兒的意思。凌海就更不用說了,主動給楊花腸兒讓出了路。
“這小鬼子,吃錯了藥了吧?”楊花腸兒在心裡嘀咕着,一邊小心看着石本,一邊一步步移到了門口,“好,算你小鬼子說話算話,有點良心!”說罷楊花腸兒猛的將屋門拉開。
然而就在楊花腸兒纔要邁出屋子的時候,卻一下子停住了腳步,兩隻桃花眼不由自主的放起光來。原來門外站着兩個花枝招展的日本軍妓,一看楊花腸兒開了門,兩個軍妓同時向楊花腸兒一躬身,說了句日語。雖然楊花腸兒沒聽明白是啥意思,可那軟軟的聲音讓楊花腸兒半邊身子頓時麻了。
這一次到是石本站了起來走到楊花腸兒的身邊,輕輕的拍了拍楊花腸兒的肩膀:“就算是走,也不急這一會兒吧?總得讓我報答報答楊先生才行啊。”說完,石本當先走屋子,卻向門口的兩個軍妓使了一個眼色。
兩個軍妓進了屋子,又說了句什麼,然後一邊一個的扶住楊花腸兒向屋子裡走。
“嘿嘿,日本娘們兒?”楊花腸兒頓時覺得如在雲端,腳不着地的隨着兩個軍妓往裡走,嘴裡喃喃的說着,“孃的,不急這一會兒,不急這一會兒,老子這輩子還沒玩過日本娘們兒呢。”
看着楊花腸兒的樣子,藤田抿了抿嘴,冷笑着也走出了屋子。凌海自然在後面跟着,甚至還羨慕的看了看楊花腸兒,而這時楊花腸兒已經急不可奈的將一名軍妓撲倒在了炕上。
凌海關好了門,見到藤田跟在石本的身後去了旁邊的屋子,凌海便扭頭往憲兵隊的外面走,纔到了外面果然就見保安團團長李西侯正焦急的等着,來回的拉着磨,眉頭擰成個疙瘩。一見凌海出來,李西侯幾乎是撲了過去急急的問道:“咋樣了?凌翻譯,弄明白了嗎?真要把這個團長的位子給楊花腸兒?”
凌海陰着臉點了點頭:“不好辦了,石本太君的官太大,藤田太君說話也不好使啊。”
李西侯一聽就急了:“憑啥呀?我爲皇軍出生入死,那楊花腸兒可是皇軍的大敵,憑啥他一投誠就搶我的位子?我和太君理論理論去。”
一見李西侯要往憲兵隊闖,凌海急忙把李西侯攔住:“李團長,你別衝動,別衝動。我不瞞你說,兄弟我可是真盡力了。”說着,凌海壓低了聲音,“我和你說,剛纔我想神不知鬼了覺的幹掉楊花腸兒,可惜失手了。”說完,凌海一翻衣領讓李西侯看了看脖子上的血道子,“李團長,我這可全是爲了你呀。”
看着凌海脖子上的血道子肯定是短刀的刀口所至,李西侯除了大爲驚訝之外,還一陣的感動,拉着凌海的手不放:“凌翻譯官,我……我平常跟您不太對付,我沒成想您這麼夠意思。沒說的,以後咱兩就是兄弟,凌翻譯官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小意思,小意思。”凌海連連的擺着手,“這都不叫事。去和我交個底,我也看不慣這個姓楊的,憑啥他一來就當官啊?你放心李團長,你們保安團這事歸龜尾太君管,藤田太君也說了不算,我幫你在龜尾太君面前想想辦法。我知道那個石本太君官大,可他再大,也管不着龜尾太君啊,龜尾太君纔是官事主官。”
“哦……哦……”李西侯不管聽沒聽明白,就是一陣點頭,“沒說的,凌兄弟,今天晚上半月樓,我請,您說啥得到場,咱哥倆好好說說話。”
“好,好。”凌海這邊打發走了李西侯,轉回身沿着街又繞了兩個衚衕,看到四下無人,突然閃身進了一間民居。
那間民居夾雜在普通民居之中,與其他的民居一般無二,但進了門後卻能看出,這裡其實無人居住,但在屋檐下卻掛着一排鴿籠子。
凌海來到屋中,拿過紙筆迅速的寫了一張紙條,再將紙條塞在竹筒裡。從籠中取出一隻信鴿,綁好竹筒後,反手將信鴿放飛了出去。
看着遠去的信鴿,凌海的臉色變得凝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