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名叫劉巖,字亦厚,家中良田五百畝,是徹頭徹尾的地主階級,此人雖然考中了秀才,但對考舉自知無望,至於每次秋試仍然同來,無非是不想放棄那丁點的機會。
再就是,和本縣幾位可能高中的秀才郎打好關係,所以一行幾人除了像是一些必須的花銷外,像是美酒佳餚什麼的,大多是這個胖子出資墊付。
最後一場考試結束,便意味着三年的苦修算是告一段落了,至於成果如何,自然就要看三日後的榜單,高中者必然喜出望外,落榜着肯定也要暗自傷神,不過對於三叔這羣至少都考了四次五次的人來說,即便不中,也是情理之中,要是中了,那纔是走了****運!
三日後放榜,自然,今日就好好生相聚,最後在痛痛快快的玩樂一把,抱着這種方法的人肯定不在少數,所以,整個酒樓,全都是包桌的秀才郎,開始的時候,這些秀才公還講究些斯文禮節,可三五杯美酒下肚,一個個全都變得放浪形骸,比起那街頭的無賴子還孟浪不少!
顯然,那酒店掌櫃的都已經習慣了這個場景,看着店內這羣往日裡衣冠楚楚的讀書人此刻拍桌子砸酒壺,甚至連眼皮都不帶眨一下的!
“子明兄高才,今年,今年必中!”明顯喝的舌頭都大起來的胖子亦厚再次舉起酒杯,對着三叔道:“子明兄請!”
“子明兄在,在旁邊,這位纔是子明兄,我是棋令!亦厚兄人都,都認錯了,當罰!當罰!”
同樣舉着酒杯的三叔也是搖頭晃腦,隨後指着一旁的張傑道:“侄兒你,可是,可是發揮不佳?怎能一人獨飲,來,陪三叔喝一杯!”
眼前出現了兩個重影,此刻看人都是模糊不清的張傑同樣高舉酒杯,大喊道:“幹了!”
說完,便仰頭將杯中之物吞入腹中!
美酒入喉,胃裡卻傳來一陣翻江倒海,捂着嘴的張傑直直的就朝門口衝去,剛剛出了門口,便是大吐特吐了起來,等把一肚子黃水吐完,這才覺得清醒了一些。
身旁有人遞來茶水,接過來喝了口漱口,等把一股子味道沖掉,這纔好受不少,再次接過身旁遞來的手巾,擦了臉,耳中聽着身後傳來的陣陣吵鬧,卻是再也不想進去了!
拖着步子朝前走,前頭不多遠有一座石橋,張傑便來到那石橋旁,還不等坐下,就聽身後突然有人開口道:“秋試三年舉行一次,即便今年必中,三年後在來便是,何必想不開那!”
聲音到是清脆,回頭看了一眼,是個扎着羊角辮的女孩子,就是有些重影,看不真切,一屁股坐在石橋旁,任由夜晚的風吹在臉上,好一會兒,張傑這纔開口道:
“跳河?你也太看得起我了,說實話,我可真沒有那個膽子,就算是想自殺,也我會找個好地方,然後不知不覺的離去,可不敢在這又髒又臭的水裡。”
那身後的女孩子本來似乎想要離開,可看着石橋上的少年郎一副醉醺醺的模樣,又有些擔心要是放他一人在這裡,要真的出來什麼事情,只怕自己家酒樓都要受到牽連,稍稍沉吟,女孩子便坐在了一旁,打算等少年郎散心後,在陪着他一同回去。
“酒樓裡頭那麼多秀才郎,我看就你最年輕,你是第一次來吧,過幾天放榜的時候,希望你能高中!”
“呵呵,我要是能中,那纔是有鬼了!”自嘲了笑了笑,隨後一下子躺在了石橋上,看着頭頂的繁星燦爛,慢慢閉上眼的張傑輕笑道:
“你是不知道,那考官出的狗屁考題,我看都看不懂,就更別說什麼解題破題了,告訴你哦,那些題目,我一道題都沒有答,怎麼樣,厲害吧!”
“啊……!”張傑剛說完,卻見一旁的小小少女睜大了眼睛,隨後捂着自己的嘴,一副不可思議的模樣,臉上帶着驚奇的少女沉吟了好一會兒,這才安慰道:“這次不會沒有關係,下次,下次再來就是了,反正你還小,明年再來,不就都會了嗎!”
見那女孩子神色可愛,來了精神的張傑大着舌頭便胡謅道:
“明年?明年還來個屁,別看我那些題目一道沒有回答,可等到放榜,榜首肯定是我!嘿,你還不信,不信咱們打賭,你是不知道,我回答的題目,可不是那狗屁考卷上的題目,我回答的,那是天下萬民的生存之道,那是我泱泱大國的威嚴,你可知道,我的題目,那是給皇帝老子看的,那些什麼狗屁考官,哪有資格批閱……!”
“虛……!好了,知道了,知道了。你厲害總成了吧,什麼話都敢說,也不怕這話被人聽去,要是傳到那些大老爺耳朵裡頭,你這輩子都別想考中了!”噘着嘴的少女一副你喝多了的模樣,甚至還左右看看,確定附近沒有人後,這才小心的舒了一口氣!
“怕什麼,這裡就你我兩人,你還能去告發我不成?就算你去告發,我不承認就是了,不說這些,你去幫我端杯茶水,還是有些口渴!”
等那少女答應了一聲離開,這便輕輕站了起來,卻不想,一陣風吹來,腦子裡再次一陣眩暈,下一刻,肚子裡再次開始翻江倒海,眼瞅着前面的石柱,上前一步的張傑便想着扶着柱子,可奇怪的是,明明朝着石柱靠近,可手上卻是抓了個空。
身子斜斜的倒去!
‘噗通!’
下一刻,在聽到耳邊傳來一陣女孩子的尖叫聲後,張傑便失去了意識!
迷迷糊糊,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睜不開眼,就覺得全身乏力,身子也是陣陣痠痛,不住搖晃的身子讓張傑知道,自己應該不是在牀上,雙眼艱難的睜開一條縫,就見三叔正靠在一旁呼呼大睡。
好一會兒,這才積攢了一些力氣,等張傑勉強坐起來的時候,似乎被驚醒了的三叔立刻一個激靈,隨後滿臉恨鐵不成鋼的三叔便開口道:
“小杰啊,這科考不過是一個升官發財的路徑,這路徑雖說重要,可無論如何也無法和自己的性命想比,命都沒了,你就是高中狀元郎又有什麼用?不是三叔說你,別看你現在已經是個秀才郎了,可心性還是不夠成熟,看看三叔,不中便是不中,回家複習便是,三年後再來,你小子到好,考不上直接就投河,這要是真的出了什麼三長兩短的,你讓三叔怎麼給您爺爺交代……!”
一旁的三叔一直在絮絮叨叨,這時候張傑才反應過來,自己原來坐在了馬車上,看着窗外不斷飛逝的景色,張傑突然問問道:“三叔,放榜了沒?我是不是頭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