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體處一片暖洋之中,耳邊還能聽到水流晃動的聲音,四周有壓力不停的擠壓過來。
同時,還能聽到不真切的慘叫聲及嘈雜聲,從外面傳來。
楚楚着實有些懵了。
什麼情況?
她掉溫泉裡了?
楚楚感覺自己快要憋死了,她像是在包裹在一個密不透風的袋子裡,不能呼吸,爲了生存下去,她只好努力的往有光的地方使勁擠。
到了這個時候楚楚慢了半拍的腦子終於反應了過來,她現在正在一個女人的肚子裡,眼下,是要生了。
楚楚實在是有些懵。
她不過就是最近醫院弄9S連着加了一個月的班,這就……猝死了?
不是,這連奈何橋都不用過,直接就來個投胎嗎?
孟婆湯都不給安排一下的嘛?
直接帶着記憶投胎,這操作有點兒騷啊 。
不過現在的楚楚也沒有時間想這些了,因爲她這具身體的娘好像要難產了。
外面慘叫聲及嘈雜聲不斷的傳來。
“哎呀,老三媳婦,你可別暈過去啊,快,再加把勁,用力,用力!”
“已經撐了兩個時辰,這個時候你可不能暈啊,就差臨門一腳孩子就出來了!”
“繼續用力,孩子好像沒動靜了,要是再不下來,就危險了,使勁兒!看到頭了,快快,再加把勁兒!”
刮噪的聲音過後,是一聲更爲淒厲的慘叫,接着一股大力襲來,楚楚還沒來得及反應,就不由自主的大哭了起來。
聽到這聲響亮的哭聲,外面院子裡焦急等待的衆人喜悅歡呼:“生了、生了、終於生了!”
“聽這洪亮聲音,是個男娃啊!”
“這還用說嗎?楚家大房二房,生了五個娃,全都是男娃娃。這回三房的,還能不是男娃?”
“做要我說啊,這就是命,有的人一輩子都沒兒子,有的人家就是生兒子的命,楚家好福氣呦,這祖墳都要冒青煙了吧?”
這本是農婦的順口閒話,但是,卻讓院子裡的王珍蘭變得臉色鐵青,下意識的收緊了手。
這些碎嘴子在說誰?
憤恨的王珍蘭收緊了雙臂,絲毫沒有顧慮懷裡才一歲不到的孩子。
身體傳來的疼痛讓楚大妮五官扭曲起來。
隨後眼眶就紅了起來,瀰漫起一層水霧。
然後就是——
“哇哇哇……哇哇……”
震耳欲聾的哭聲。
王珍蘭愣了愣,反應了過來,連忙放鬆了力道,哄起了楚大妮
“哦哦,乖啊乖啊,大妮不哭了~娘在這兒呢~~
王珍蘭在哄着楚大妮,楚大妮出生的時候,連上了幾個月雨的東泉村,突然就放晴了,這不是說明她家大妮是天生的福星嘛。
不過要是她是個兒子就好了,王珍蘭看着還在哇哇大哭的楚大妮這樣想。
……
“楚老三,恭喜你啊!”穩婆從屋子裡走了出來,給楚老三道喜,“你媳婦兒生了個白白胖胖的大閨女!”
楚老三還沒來得及反應,旁邊的王珍蘭可是快了一步的衝了過來:“啥?老三媳婦兒生了個閨女?”
“哎呦……這怎麼生了個閨女啊?老三啊,以後你媳婦兒還怎麼在你們家待呀?你以爲人人都像我一樣能生個福星啊?
“看看你大嫂二嫂生的可都是兒子,怎麼到了你這裡就是個閨女了?你的命可是真夠苦的!”
王珍蘭得意洋洋的說着,恨不得向所有人宣告她生了個福星。
本來滿心歡喜的楚老三愣是被王珍蘭給弄蒙了。
“老大家的,紅糖雞蛋趕快端過來!”楚老太從屋裡出來,高聲對着院子裡的大兒媳喊了一嗓子。
楚家大兒媳趕忙的去竈房,端一直在竈上溫着的紅糖雞蛋過來。
“這、這……這生了個閨女,咋還吃上紅糖雞蛋了?”王珍蘭傻眼。
她可是生楚大妮的時候,可是被婆家嫌棄死了,別說是紅糖雞蛋了,就是白米湯湯都沒有一口,後面還是因爲她跟婆婆說,下了這麼久的雨,天突然放晴,肯定是因爲大妮是個有福氣的,日子纔好過了那麼一點。 但也只好了一點而已,王珍蘭都有點懷疑天突然放晴了,跟楚大妮,是沒有關係的,畢竟。除了她出生的時候天晴了,其他的沒有一點變化,可是,不管楚大妮她是不是福星,她王珍蘭說是她就是!
站在房門口的楚老太接過紅糖雞蛋,這纔有工夫白了王珍蘭一眼:“生了閨女才更應該吃紅糖雞蛋!我家五個男娃了,老三媳婦兒好不容易給我生個孫女,她不吃紅糖雞蛋誰吃?”
楚老太說完,也不管王珍蘭那傻眼的蠢樣,轉身就推門進屋,給自己三兒媳送吃的去了。
這剛生完了孩子,可得好好補補。
王珍蘭被噎得半天喘不來氣,她可是好心,不讓她把雞蛋跟紅糖水浪費在一個賠錢貨身上。
楚老太這是什麼意思?
老三媳婦兒生了個女娃還有功了?
“大嫂子,你可長點兒心吧。”王珍蘭不甘心的湊到收拾忙活的楚家大兒媳身邊,低聲說道,“你可是給大哥生了兩個兒子,我也沒看出來當初你婆婆對你有多好。”
“老三家的肚皮不爭氣,還有紅糖雞蛋吃……你們家啊……真是讓人看不懂。”
王珍蘭挑撥完,也不等楚家大兒媳婦反應,抱着自家閨女楚大妮就走了。
離開了楚家院子,進了自家門,她男人問了一句:“生了?”
“生了。”王珍蘭看到她男人滿臉羨慕的模樣,心底陡然的升起一股報復的快意,“生了個閨女,不是兒子!”
“啥?”她男人吃驚的瞪大眼睛,“咋不是兒子?”
“那我怎麼知道?”王珍蘭哼了一聲,酸溜溜的說道,“老三媳婦兒生了個閨女,三嬸子也是給她弄了紅糖雞蛋。”
“我可是看清楚了,那碗裡啊,有三個雞蛋呢!”
她男人不屑的哼了一聲:“生個閨女,還吃紅糖雞蛋?糟蹋東西。
說完,他擺擺手就進屋了。
王珍蘭在原地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的,她這才反應上來,不管隔壁楚老太一家對女娃是什麼態度。
在她家裡,沒有兒子,就擡不起頭來,哪怕她生了個福星!
突然她低頭看着楚大妮,目光幽幽:“你怎麼就是個閨女呢?不爭氣的東西!”
還不到一歲的楚大妮, 像是有些茫然的看着王珍蘭,叫人看不懂她眼裡的神色。
……
楚楚一直以來都是隨遇而安的心性,就這樣從軟乎乎的小嬰兒長成了萌萌的小姑娘
同時,她也弄清楚了身邊的情況。
這是一個不存在於她記憶中的、架空的朝代,情況跟古代似。
她出生的楚家,是這東泉村最普通的農家。
楚家老兩口,生了三個兒子,各自娶妻生子。
大房兩個兒子,二房三個兒子,她爹這個排行老三的,目前來說,就只有她這一個姑娘。
在這樣重男輕女的朝代跟村裡,她的日子過得真是……
“你們在烤紅薯啊,真香啊。”
楚家兄弟們正給妹妹烤紅薯等妹妹回來的時候就聽到了一道他們並不太喜歡的聲音。
隔壁的王珍蘭,他們的嬸子
她這次過來還不是一個人,手裡還牽着一個女娃娃,就是她的閨女楚大妮。
楚森性格最直,直接就沒有理會,楚林也是一樣。
楚木無奈嘆氣。
雖然他也不喜歡王珍蘭,可其他幾個兄弟都不靠譜,就只能靠他了
“嬸子來了,您是來找我孃的嘛。”
楚木疏遠又不失禮貌地說道。
王珍蘭臉色微沉:“我是來找你們家楚楚的,我家大妮看你們家楚楚沒有別的姐妹,她心疼妹妹,特意來跟她妹妹玩,楚楚怎麼能因爲她姐姐吃了她點雞蛋,就不跟她玩了呢?”
聽到這話的楚家家幾個兄弟立刻像是炸毛的刺蝟一樣。
他們不喜歡王珍蘭,同樣的也不喜歡她生的閨女楚大妮,這楚大妮只比他們妹妹大一歲,從小喜歡來找他們妹妹玩,他們家都是男孩子,只有楚楚一個女孩,楚大妮來找妹妹玩,他們也是十分歡迎的,畢竟小女娃是需要一個同性的玩伴,但是漸漸的他們發現才一歲多楚大妮總會趁沒人的時候偷偷的掐楚楚。
後面楚楚大點了看見楚大妮就直哭,他們也知道了楚楚也不想跟楚大妮一起玩,漸漸的有意不讓楚大妮來找楚楚,但是也防不住,這不,兩歲的楚楚在門口吃雞蛋,一個沒注意就被楚大妮給搶走了。
楚林先忍不住了,他氣沖沖的站了起來,小小的臉上滿是怒意的衝王珍蘭吼道:“楚大妮她哪裡是心疼楚楚,她就是想要吃楚楚的雞蛋!她最壞了,她以前還掐楚楚呢!”
王珍蘭臉色一沉,眼睛狠毒的看向楚林:“你這小王八蛋胡說什麼呢?大妮本來就是楚楚的姐姐,吃她點東西怎麼了?你們怎麼能怎麼自私!”
說完還衝過去想要搶楚林手裡的烤紅薯,楚林嚇得哇哇大叫不斷的往後退,楚木楚森想要想要攔住王珍蘭,但畢竟年齡懸殊,他們兩個小孩怎麼能攔得住常年幹農活的婦人呢?
王珍蘭快步朝楚林沖過去,想要搶楚林手裡的紅薯,卻一個不小心把楚林撞到了烤紅薯的火堆裡。
楚林瞬間疼得大叫,王珍蘭看到這一幕,面色一白也顧不得紅薯了,拉着一直盯向楚楚房間的楚大妮快步往回走。
嘴裡一直唸叨着:“不關我的事,不關我的事,是那個小王八蛋自己摔的。”
……
剛走到家門口,便被帶着楚楚探親回來的楚老太抓着了正着,楚老太一個劍步衝到王珍蘭面前,對着她的臉就是兩巴掌:“王珍蘭,你個毒婦!一把年紀了還搶一個孩子的紅薯,你還要不要臉了!搶紅薯就算了,竟然還把我家阿林推進火堆裡,你怎麼就這麼惡毒呢?”
王珍蘭被打的毫無還手之力,連連用手擋住臉,但嘴裡還在反駁着:“什麼搶紅薯,大妮是楚楚的姐姐,楚楚的東西就是她的!還有三嬸你可別冤枉我,明明是楚林那小王八……明明是楚林自己摔的,別想賴在我身上!
搶紅薯?
把孩子推進火坑?
聽到這話,周圍原本想要拉架的人都停下了動作。
這王珍蘭一家,真的不是什麼好東西,大的小的都這樣。
那楚大妮小小年紀就搶人家楚楚的吃的。
還說楚楚是她的姐姐,就應該給她!
還總是杖着被她娘王珍蘭弄出來的福星名頭欺負村裡的孩子。
至於,王珍蘭說的冤枉,他們是一個字不信的,村裡人都知道王珍蘭家是個什麼德性。
村裡人都搖了搖頭,各自散去了。
至於王珍蘭,被楚老太好好的收拾了一頓之後,對楚大妮的態度就變了,以前不說對她多好,至少不會打罵她,現在。只是稍有不順心的地方,就把氣撤在楚大妮身上。
反正她也不是所謂的福星,打了就打了。
……
再次因爲沒有帶好弟弟而使弟弟摔了一跤,被王珍蘭打罵了一頓回到房間的楚大妮目光幽深地向了楚楚家。
要是沒有楚楚多好啊 。
沒有楚楚,楚家的一切就都是她的了。
......
光陰如劍,楚楚從孃胎出來已經五年了,從她二歲的時候楚大妮她娘因爲想要槍楚林紅薯而失手被楚林推進火堆後,她跟楚大妮就已經沒有了來往,雖然楚大妮總是來她面前找存在感。
這不,楚楚好不容易使用自己最擅長的撒嬌大法,哄的楚老太同意她去山上挖會兒野菜,就聽到了楚大妮的聲音。
“楚楚,你自己去山上挖野菜啊?”
楚楚一轉頭,就看着揹着一大捆柴火的楚大妮從山裡走出來。
楚大妮臉上燦爛的笑可是掩蓋不住她眼底的幸災樂禍:“怎麼?你現在也要去山上挖野菜了?平日裡不都是你哥哥們帶着你玩,你什麼都不用幹嗎?”
楚大妮肆無忌憚的打量着楚楚,看看楚楚一個補丁都沒有的衣服,這個時候灰撲撲的沒了往日鮮亮的顏色。
更別說楚楚額頭的汗流下來,再沾上了土,臉花花的,一道一道,看起來要多狼狽有多狼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