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朱厚照在口外草原時有意早些動身回京,但回到張家口堡後,似乎拖延症又犯了,根本就沒向大臣說明幾時班師。
陸完等人對回京之事最爲迫切,因爲京城那邊已多次來信問詢情況,在皇帝西行,司禮監掌印空缺和內閣首輔外調等情況下,朝廷的運轉已處於半停滯狀態,迫切需要鑾駕回京以維持朝堂穩定。
八月十七,下午。
王守仁拜見沈溪,詳細問詢回京事宜,同時也跟朱厚照下旨將平定草原兵馬暫留西北之事有關。
“……如今陛下論功請賞,宣府庫存糧食和銀子怕不夠用,至於土地,只能下放到地方府縣代爲解決;還有就是,將士得悉暫時無法歸鄉,恐軍心浮動,沈尚書需多加考慮,避免生出禍端……”
王守仁等人怕出現不必要的兵亂。
大戰結束,有功將士論功行賞的進度很慢,且朝廷將打了勝仗的功臣留在西北,會讓凱旋將士覺得朝廷對他們不信任,在短時間內無法衣錦還鄉見到家眷的情況下,難免出現不穩定因素。
沈溪沒有評價這件事。
除了極少數人,朝中根本不知這個決定本來就是沈溪本人向朱厚照提出的建議。
朱厚照沒有向外界解釋他爲何這麼做,總歸只是讓司禮監下達旨意,讓軍中將士配合,在落實上根本不多問。
“若讓兵馬回京,恐怕會出現更大的麻煩,先如此安排吧。”沈溪的意見很簡單,遵照皇帝吩咐辦事即可,別的一律不要多想。
王守仁見沈溪對此不上心,自覺地放棄這個話題,趕緊問出自己乃至朝中所有官員最關心的問題,“陛下幾時動身返京?”
沈溪道:“暫時沒有消息,不過料想應該就這幾天吧……若能面聖的話,我會主動跟陛下提議,但陛下那邊的情況你們也應該知道,並非臣子一兩句話便能勸動,一切要看陛下心意如何。”
皇帝驕縱任性,這一點朝廷上下都很清楚,這導致出現一個結果,很少有人敢上疏納諫,或者說就算納諫皇帝也未必採納,相反還會龍顏大怒,連謝遷這樣的老臣都避免不了貶謫充邊的命運,遑論一般大臣。
雖然現在沈溪擁有一定話語權,但也僅限於對皇帝提出合理化建議,是否採納全看朱厚照心情。
從根本上說,沈溪無法解決一些關鍵性問題。
“唉!”
王守仁嘆了口氣,“此戰對於西北民生影響極大,開年後到現在屯田基本廢止,宣大、三邊和偏關地界收成全無,現在只能補種白菜、蘿蔔和冬小麥,至少到明年夏收前都要靠大明其他地方補給糧食,在此期間九邊需要保持一個和平的環境,穩定民生,不能再輕動刀兵了。”
這話,不像是下級對上級所說,更多是站在朋友的立場規勸,不讓沈溪繼續進行甚至擴大戰爭,維持眼前的局面就行。
沈溪當然知道現在外界都把他跟皇帝緊密聯繫在一起,尤其那些反戰的大臣,始終對沈溪抱有成見,不會因爲他領兵贏得一場輝煌的勝利就對他有所改觀。
“嗯。”
沈溪微微點頭,沒有多言。
……
……
關於未來大明擴張方向,沈溪心中已有更好的安排。
接下來幾年九邊基本會保持穩定,沈溪仔細思考過,如今草原上各大部族實力均嚴重受創,而且有了之前失敗的教訓,肯定大明軍隊一出塞,那些對大明抱有敵意的部族便會望風而逃,明軍深入大漠追擊並不現實,就算把戰爭縮小到只有一兩萬人出征的規模,也要耗費大量錢糧。
這並非沈溪想要看到的一幕,一旦百姓生活出現問題,那就會有叛亂髮生,進而引發戰火,堡壘很可能會從內部坍塌。
沈溪這邊遇到的麻煩,遠不止皇帝何時回京。
很快沈溪收到胡嵩躍等將領的來信,希望沈溪向朝廷上疏,讓他們可以早日回到家鄉,因爲出征日久,屢屢打勝仗自視甚高的功臣們不希望留在西北這種苦寒之地,最好儘快歸鄉,跟家人團聚。
胡嵩躍等人暫時沒法來見沈溪,因爲全軍撤入張家口堡後,朱厚照第二天一大早便下旨將這支精銳兵馬調往宣府,名義上是撤到後方休整,其實是爲了確保行在的絕對安全,下一步這支百戰百勝的雄師甚至會被打散,分別下放到九邊各地,對此沈溪基本採取了默認的態度。
消息由雲柳帶來,作爲沈溪情報系統負責人,她不在外放名單中,可以自由進出沈溪居所。
雲柳把胡嵩躍等人反饋的情報告知沈溪:“……軍中引起強烈震動,甚至有部隊出現逃兵,這是戰場上都不曾出現的情況!”
將士凱旋,急於衣錦還鄉,朝廷不放行不說,甚至還把他們調到三邊、偏頭關這種苦寒之地戍邊,這讓他們覺得自己是被髮配了。
連番大戰下來,沈溪軍中基本人人立功,但功勞也有大小之分,比如一個屢犯軍規的小兵封賞下來,不過就是個小旗或者總旗,朝廷賞賜的銀子不過幾十兩,而參與追擊韃靼人的官兵,只要頭腦稍微靈活點兒,歷次作戰從韃靼部落以及死屍上摸到的金銀珠寶價值起碼有幾百貫,在看不到回鄉希望的情況下,他們容易產生反抗情緒,進而出現私自潛逃的情況。
沈溪苦笑道:“實際上留他們在西北的決定,是我向陛下提請的,他們應該恨的人是我!”
雲柳沒感到多驚訝,看着沈溪道:“大人如此安排,想必是爲長遠打算,不過以目前的情況看,軍中將士不太理解大人的苦心。”
沈溪問道:“那你理解嗎?”
雲柳低下頭,顯然不明白沈溪爲何要把這些追隨他南征北戰的功臣留在西北,在她想來,可能是沈溪怕朝中人對他和麾下將士有所猜忌,主動選擇退讓,讓朝廷主要是朱厚照看到他對皇權沒有威脅。
沈溪嘆道:“這支精銳留在西北,對北方草原部族將會是巨大的震懾,若需要打下一場仗,我隨時能將隊伍集結起來,而不是再從地方找一羣新兵,重新訓練。我率領的人馬,必須要經歷過惡戰,有一種永不退縮的勇氣……培養這樣一支人馬不容易,遣散他們,損失最大的人是我!”
雲柳訥訥道:“但大人可以將他們調到京城,這應該是軍中上下都希望看到的一幕。”
“難道我會落人口實?”
沈溪冷笑道,“這樣一路精銳兵馬調到京城,陛下或許會暫時容讓,但免不了一些人在陛下跟前說三道四,誰都明白兔死狗烹的道理,爲何到了自己身上就會以爲有例外?況且,京師繁華之地,有多少人能經受得住腐化拉攏?戰力到最後能留下多少?”
“我留這些人馬在西北,除了讓他們修心養性勤加練兵保存實力外,更希望他們在仕途上能有大的進步,此番他們很多人都有機會出任千戶所千戶及以上的官員,甚至還有人可以出任衛指揮使,九邊兵馬本來就冠絕天下,他們這批種子撒下去,恐怕開花結果的不在少數,如此我也算有了嫡系兵馬。”
“所以,留他們在西北,是我暫時能想到的最好辦法!”
雲柳釋然地點了點頭,隨後又擔心地道:“關鍵問題是他們沒法歸鄉,暫時體會不了那種巨大的榮耀感。”
沈溪搖了搖頭:“朝廷賜予的土地和田宅,可由地方官府具體落實,至於家眷,則可以送到九邊來團聚,他們的家族可以在家鄉享受榮光,這便足夠了。況且在西北戍邊幾年,他們中許多人還會升官,甚至獨領一軍,那時回鄉豈不是更好?”
雲柳這下沒話說了。
正如沈溪說的那樣,一切都是綜合方方面面的情況作出的折中之選,這世界上從來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既想隨時調用這批人馬,還要滿足將士歸鄉之心,不可能兼顧。
沈溪再道:“這幾天朝廷會把之前允諾的賞賜下發,不會有任何剋扣,如此也可讓他們安心。”
“大人,就怕軍中將士知道這件事是大人一手促成,會心懷不滿。”雲柳擔憂地說道。
沈溪道:“隨他們去吧,能解釋便解釋,你告訴他們這場戰爭暫時沒結束,要等年底才能陸續回鄉省親,這一條理由便足夠了!”
……
……
軍中將士沒有接受沈溪派人送回的解釋。
但他們沒權力反對,沈溪已盡力幫他們爭取犒賞,而且還放出風,告知他們來年可以回鄉,甚至妻兒可以接到西北來團聚,在西北還可以謀取更高的官職,這些都是他們希望看到的一幕。
至於故鄉有什麼掛牽,朝廷會幫他們一併完成,這也算沈溪表現出的誠意。
胡嵩躍等人一直想再見到沈溪,但因規矩在那兒擺着,始終沒有得到機會。
八月十九,朝廷開始下發犒賞,大批銀兩和銅錢開始分發到有功將士手中,各種土地和田宅也由他們自行選擇,到底是在九邊置辦田地和屋宅,還是回鄉從地方官府領取,讓人好生爲難,軍中洋溢着一種歡快的氣氛。
到了這個時候,終於沒人在意幾時會被調到九邊各地了。
“沈大人,您手段可真高明啊。”
八月二十當天,監軍太監張永抵達張家口堡。
張永和馬永成分成兩批走,馬永成墜在後面,張永則快馬在前,他們並非沈溪抵達張家口堡後纔出發,而是知道沈溪回師的路線後,便先一步往這邊趕,卻沒法在沈溪回城那天趕到。
張永登門後,說話的腔調十分古怪。
也是張永心中窩火,沈溪大捷後再次領兵追擊韃靼殘兵深入草原,又立下潑天的大功,而他一直待在延綏,很可能功不抵過,事後被皇帝降罪。
張永看向沈溪的目光充滿怪責,但沈溪卻嗤之以鼻。
當初特意詢問過你的意見,是你自己死裡逃生後表現得極度貪生怕死,纔會選擇留在延綏,結果現在兵馬在草原上連續打勝仗,還代表大明天子擁立新的草原大汗,你這邊覺得不甘心,又怕朝廷降罪,跑到我這裡來說三道四有何用?
沈溪道:“張公公此話從何說起?本官何時用過手段?”
張永四下看了看,確定沒人旁聽後,才湊近沈溪耳邊道:“你二次領兵進入草原前,就不能告訴咱家你要如何打接下來的戰事,讓咱家好有個心理準備,何至於現在回到張家口堡後膽戰心驚?”
聽了張永的話,沈溪終於理解爲何都說太監基本都是心理變態,一個個全站在自己的立場上考慮問題,簡直是蠻不講理。
本來沈溪還以爲張永可能會說凱旋大軍暫時留駐九邊的事情,現在才知道,原來張永純碎就是爲了他自身的利益而來,並非是指桑罵槐,旁敲側擊。
沈溪笑了笑:“本官當時沒對張公公你說嗎?還是說你張公公當時根本就不想知道……榆溪之戰結束,本官立馬領兵追擊,當時情況複雜多變,本官又不是神仙,誰能想到後面會發生什麼?”
“你!”
張永很生氣,但又找不到辯駁的理由。
從某種程度而言,沈溪說得沒有錯,誰讓你和馬永成自己選擇去延綏避難,不願追隨軍隊出擊,豈能怪別人?
沈溪道:“馬公公爲何沒有與張公公你一起回來?”
張永一甩袖:“他人還在半路上,跟林恆一起前來……這個林恆也是你一手提拔的,你總不會不認識吧?”
因爲被沈溪的話嗆着,以至於張永再說話時帶着一股濃重的火藥味,似乎表明他此時有多氣憤。
沈溪點了點頭:“林副總兵我自然認識,只是沒想到張公公會先一步到來,還以爲你們會同時抵達,有人先去行在面聖了呢!”
“若能面聖,誰不希望先去見陛下?”
張永生氣地道,“奈何咱家前去請見,卻無人通傳,只能到你這裡來探明情況。說吧,論功請賞,爲何功勞簿上沒咱家的份兒?”
沈溪一聽,什麼都明白了,當即道:“怎麼,張公公以爲本官沒有跟朝廷提奏?這麼想的話那就大錯特錯了……”
“張公公你人不在張家口堡,所以朝廷論功行賞時,先就此番從草原歸來的有功將士做出安排,包括張公公在內的留滯延綏的官兵以及犧牲將士的獎賞都沒下發,不曾想你張公公這麼快便到來。”
“至於你請見陛下卻不得傳報之事,本官可以幫忙奏請,不過要看陛下幾時有心情賜見。”
本來張永滿腔憤怒,因爲到張家口堡後他發現論功行賞名冊上沒自己的名字,以爲沈溪故意沒給他和馬永成申報,現在才知道原來沈溪申報過,只是因爲人不在,所以纔沒有出現在名冊上,現在他心情好多了,脾氣終於沒有之前那麼暴躁了。
但他之前大發雷霆,表現得很過火,現在賠禮道歉有些難爲情,所以乾脆不說話,坐在那兒,像是生悶氣。
沈溪再道:“其實本官倒希望張公公早一步見到陛下,將榆溪之戰前前後後的事情說明,現在本官的獎賞也沒拿到手,所以張公公別以爲本官在中間做了什麼手腳。”
張永不屑地道:“沈大人少在咱家這裡貓哭耗子假慈悲,你以爲咱家不知道內情?陛下早一步送銀子到你府上了……陛下對你恩寵有加,每次都先把你的賞賜送到,就算之後不再賞賜,你也是大賺特賺。”
沈溪這才知道,原來張永心目中,判斷一件事的標準是賺或者賠,把什麼事都當作是生意來衡量。
沈溪微笑着說道:“陛下賞賜之事,爲何本官從未聽說過,張公公卻可以先一步得到消息?看來張公公在陛下跟前消息很靈通嘛……那是否知道另一件事?”
沈溪故意沒把什麼事言明,其實是變相向張永壓力。
其實有些事不用說透張永也知道,正是因爲聽到這件事,張永最後兩天才會馬不停蹄,甚至路上都沒有歇息過。
正是朱厚照下詔在二十四監職司太監、地方守備太監和監軍太監中公開選拔司禮監掌印,他纔會如此心急。
世人對此可能不太關心,但張永不同,作爲三朝老臣,又屢屢跟隨沈溪出征立下軍功,雖然每次都只是跟着跑一遭,甚至基本是給沈溪出難題,扯後腿,但始終跟沈溪一起經歷過生死。
因爲他的任務就是幫朝廷監督沈溪這個主帥以及軍中將領,取勝後,他的功勞也是必然的,他非常有希望成爲司禮監掌印太監。
但問題是因爲他留在延綏沒隨同沈溪一起追擊韃靼潰兵再入草原,使得他的功勞認定出現問題,他此番登門其實是想質問沈溪爲何不帶他一起立功,而選擇性地忘記了根本是他自己不願意去。
張永道:“很多事,咱家只是想將份內之事做好,所以沈大人不會怪責咱家在陛下跟前打小報告吧?不過要是沈大人願意跟咱家合作的話,咱家也不會不知道好歹,自會投桃報李。”
張永仍然不知好歹,不停地給沈溪甩臉色,甚至威逼沈溪主動表態幫他登上司禮監掌印之位。
沈溪心想:“這個張永是吃錯藥了還是怎麼的?難道連基本的人情世故他都不懂?莫非他真以爲逮着我的小辮子就可以威脅我,現在的情況我已經領軍打了勝仗並順利凱旋,就算領軍時犯過一些錯誤,陛下又怎會怪罪?”
沈溪當即變臉,嚴肅地搖了搖頭:“張公公愛怎麼說就怎麼說吧,本官倒是想知道,此番領兵出塞,本官到底犯了多少錯誤,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嘛……好了,張公公旅途勞頓,該去休息了,本官會安排張公公見駕,但最終能否面聖成功本官不會作任何承諾,張公公先到驛站好好歇息吧!”
這話一聽就知道沈溪翻臉了,尤其是沈溪沒有給張永安排起居,直接打發他去睡驛站,等於說眼前的談判正式破裂,沈溪不再給他留面子。
張永一聽沈溪這話就後悔了,但他卻沒有表現出來,反而怒視沈溪,表示他生氣了,但心底卻知道自己根本沒發火的底氣。
沈溪道:“功勞認定方面,本官會跟司禮監、內閣和兵部衙門打一聲招呼,張公公只管回去等着,該得多少功勞,自有朝廷認定,但若有過失,也不得幸免,本官能做的就是據實以陳,若有開罪之處,望張公公見諒!”
說着,沈溪起身行禮,意思是,我不但奏請你的功勞,關於你臨陣退縮不肯隨軍重入草原的事情我也會提,你愛怎麼着隨你!
……
……
張永到張家口堡,看起來事情不大,而且剛到就順利拜見沈溪,讓人覺得內情不簡單。
當然,他跟沈溪談崩了,一見面就公然聲討,最後還惹得沈溪不悅,情況簡直糟透了。但外人不知道這些,在他們看來,張永搶先馬永成一步到張家口堡,直接登門拜訪並得到沈溪召見,很可能是沈溪要支持張永競爭司禮監掌印的徵兆。
張家口堡就那麼大塊地方,消息非常通暢,有什麼事第一時間便爲各方勢力探知。
張永甚至沒有發現,當他入住驛站時,驛站驛丞對他格外恭敬,他以爲是自己從戰場回來,得到這種尊重,卻不知主要原因是他去拜見沈溪這一事件已經開始發酵。
驛站這種迎來送往的地方,正是消息匯聚之所,在這裡工作的官員消息渠道要比別人多得多。
小擰子是在一個多時辰後,從行在出來時得悉這個消息。
這兩天朱厚照天亮前休息,到中午時自然睡醒,一般小擰子會先去覲見,把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大概跟朱厚照說一下,然後退出來,伺候朱厚照日常起居的事情已不歸他來做,因爲朱厚照安排了新差事,就是妥善安排回京事宜。
小擰子得知張永回來,並且第一時間見過沈溪後,要說緊張未必,因爲他知道張永去見沈溪本身沒什麼,他對司禮監掌印的渴求沒那麼大,只是覺得張永不在自己控制下,若其最終出任司禮監掌印,他在朱厚照身邊經營日久的勢力有可能遭到打壓,他最怕的就是沈溪跟張永站在一起,如此他的好日子算是到頭了。
小擰子趕緊去見麗妃,將事情大致一說,麗妃神色淡然:“張公公前來張家口堡,不去見沈之厚,還能去見誰?”
“嗯?”
小擰子一想,真是這麼回事!
張永本來就跟沈溪關係緊密,這次還奉皇命去給沈溪做監軍,到張家口堡後自然要先去見此戰的主帥,張永明顯是在爲自己的利益奔走。
麗妃打量小擰子:“怎麼,你擔心到手的司禮監掌印之位,被人給搶走?”
小擰子一愣,他剛纔還在爲自己的愚蠢自責,但麗妃的話卻讓他稍微心安了些,因爲他發現,自己越是緊張,麗妃對他的懷疑度越低,因爲麗妃以爲他是真心要競爭司禮監掌印這個位置。
小擰子趕忙道:“娘娘,張公公在內監的勢力不小,他又立下那麼多軍功,雖然每次都是靠沈大人獲取,但這也正是陛下信任他的根本原因!而且他在京城人脈關係,比起奴婢寬廣多了!”
麗妃嗤笑道:“本宮還以爲你小擰子不在意誰來當司禮監掌印呢……這麼說吧,就算張永回來,他也得不到沈之厚支持,因爲現在誰能充任司禮監掌印,已不看誰的軍功多寡,陛下明白一件事,換任何一人去沈之厚軍中做監軍,都會取得跟張永一樣的功勞,陛下在意的,是這位未來的司禮監掌印太監,是否真正幫他做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