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陽山下,趙雲背水列陣。
此番被劉協急招至宛城,是聽說袁軍之中,竟有人令劉協麾下一干武將束手無策,魏續竟然連一合都未能撐住。
劉協身邊有什麼人,趙雲自然是再清楚不過的,雖說此行若以武力而論,當屬他和呂布,但其他人,也未必就弱。
那魏續,當年可是能跟夏侯蘭鬥個不分勝負的武將,一身武力頗爲不俗,一合就將其戰敗,就算放眼長安,也沒幾個人能夠做到,也就是在長安,魏續這些人做不了一線,但若放在其他諸侯手下,比如袁術這裡,幾乎是跟袁術麾下第一猛將持平的水準了。
雖說趙雲性格在劉協麾下一衆武將中,算是比較穩重的一個了,但作爲武將,哪個沒有幾分爭雄之心?
此番前來雖說是爲了招降袁術這夥殘軍,不過若能與此人較量一番,也不錯。
這般想着,就聽到山上傳來一陣隆隆的戰鼓聲,緊跟着,便是雜亂的腳步聲中,從山道上,一支軍隊蜿蜒而行,不一會兒的功夫,已經來到山下列陣。
許褚哪怕不是走在最前面,在人羣中也是極爲醒目的,那孤彪悍的氣勢,哪怕在常年與胡人作戰的邊關,也很少遇到。
“趙雲,難道天子真要對我等斬盡殺絕!?”張勳來到陣前,當日舞陽一戰,亂軍之中,他是見過趙雲的,此刻算是兩人的第二次碰面,不同的地點,相同的處境,這一次,他仍是以敗軍之將的狀態去面對趙雲。
“將軍言重。”趙雲拱手一禮道:“將軍只要願意歸降,日後你我便是袍澤,何來趕盡殺絕之說?若真要趕盡殺絕,此番來的,便不是雲,而是溫侯了。”
既是勸說,也是威脅,當年呂布在袁術麾下爲袁術效力,因功高震主,頗受同僚排擠,甚至還曾殺過張勳一名族人,若是有機會,呂布絕對會毫不留情的碾壓過去,就如同那陳蘭和雷薄一般,不會留半點情面。
如今的呂布,可不是歷史上的一方諸侯,需要顧慮那麼多事情,他是劉協麾下的武將,只要上了戰場,那就別想他留什麼情面,作爲武將的呂布可比作爲一方之主的呂布更加恐怖,因爲他不會再有太多不屬於他的顧慮。
“不可能的!”張勳聞言,斷然道,他的家小還在壽春,以袁術的性格,若他真的投敵,別指望袁術會將他的家小給雙手奉上,他的身後,可是一個家族。
“將軍忠義,雲佩服,只是將軍可曾想過,將軍麾下這些將士,可是如同將軍一般想法?”趙雲指了指張勳身後的士卒,朗聲問道。
不好!
張勳此時方纔驚覺,這趙雲看似憨厚,實則狡詐,這分明是在動搖自己軍心,當下扭頭看向許褚道:“仲康,拿下此人!”
“好!”許褚早已有些手癢,聞言大喝一聲,雙腿一夾馬腹,手中拎着的鐵錘照着趙雲便砸過來,人還未至,那鐵錘捲起的勁風已經吹得趙雲頂上紅纓亂顫。
只看那威勢,這鐵錘的分量便不會太輕,此人走的,是力量型路子,趙雲不敢硬接,手中豪龍膽一顫,眼前便有數道槍影出現。
叮叮叮~
一陣刺耳的金鐵交鳴聲中,在那一瞬間,趙雲刺出九槍,而且若是細心觀察,便會發現趙雲這九槍都刺在同一處地方,正是鐵錘最不受力的地方。
九槍之中,每一槍的力道都不算大,但最終,九槍所蘊含的力道卻是幾乎在同時爆發出來,哪怕以許褚神力,手中的鐵錘也不由得被趙雲這一串連刺刺的偏開,哪怕他努力控制,也無法控制住方向,轟的一聲,一錘砸在地面之上。
趙雲也是雙臂發麻,一時間難以追擊,二人初次交鋒,都未用全力,只是一次簡單的碰撞,也是對對方一次探底。
在兵器上來說,趙雲的長槍在這種硬碰硬的較量中,無疑是比較吃虧的,但卻被他硬生生憑藉技巧,與許褚拼了個不分伯仲。
許褚打起了精神,這一錘雖然並非全力,但等閒武將,難以在他錘下走過三合,而且一直以來,與許褚交鋒的人,都是被壓制,趙雲恐怕是許褚有生以來,第一個能夠跟自己平分秋色的人。
一次簡單的交手過後,雙方心中有了底,走馬片刻後,再次殺到一起,這一次,趙雲沒有再跟許褚硬碰,而是憑藉着精湛的騎術,與許褚鬥遊鬥。
許褚一杆鐵錘,舉重若輕,但速度卻是遠不及趙雲,不消三十合,便有些抵擋不住,更重要的是,胯下的戰馬眼看着有些支撐不住了。
尋了個機會,許褚一錘將趙雲的槍震開,厲聲道:“且慢!”
“如何?”趙雲也未追擊,看着有些氣喘的許褚,不禁微微一笑,所謂盈不可久,但凡使這種重型兵刃的人,哪怕再怎麼天生神力,也難以持久,趙雲這種技巧型武將,在同級別的情況下,可說是這種力量型武將的剋星。
“且待我換過兵器再來!”深吸了一口氣,許褚看了看坐下戰馬,悶聲道。
“好!”趙雲也不乘勝追擊,他此來,是爲立威而來,張勳可以走,但他麾下的兵馬可不能走,這就是劉協的命令,也是因此,趙雲纔要堂堂正正的擊敗許褚這員猛將。
許褚打馬回陣,將手中的鐵錘往地上一扔,發出一聲悶響,地面都顫動了幾下。
張勳迎上前來,看着許褚微微有些氣喘,連忙道:“仲康,若事不可爲,我們便不戰了。”
雖然有些失望,但這麼一員猛將,他現在是真損失不起啊。
“阿正!取我刀來!”許褚對着自己一名親衛說道。
“喏!”那名親衛連忙將一口古月刀擡上來,許褚平日裡以錘爲兵器,爲的還是打熬力氣,一般情況,只要不遇上同級別對手,哪怕是超一流武將,一把鐵錘也足矣應付,但遇上趙雲這種同級別猛將,而且還是走的技巧型路子,那鐵錘就有些受制於人了。
一把接過古月刀,許褚便要再戰。
“仲康且慢!”卻見張勳將許褚叫住。
“將軍還有何事?”許褚疑惑的回頭看向張勳。
張勳翻身下馬,將自己的馬牽給許褚道:“猛士焉能無好馬相配,這匹馬雖非名駒,卻也是難得的大宛良馬,將軍乘此馬再去與那趙雲作戰。”
“多謝將軍!”許褚看了看自己坐下,已經有些不支的戰馬,也不客氣,直接翻身下馬,換乘了張勳的大宛馬,一匹好馬,對於武將來說,作用太大了。
換上了張勳的大宛馬,許褚再度來到兩軍陣前,這一次,也沒說什麼廢話,手中那象鼻古月刀凌空一劈,直接斬向趙雲的腦門兒。
“好!”趙雲目光一亮,卻是忍不住大讚一聲。
所謂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許褚的這把古月刀比之黃忠的要厚重不少,也是走力量路子,但比之之前的鐵錘,卻多了幾分鐵錘所發揮不出來的味道,一刀劈出,看似直來直往,卻又隱隱中帶着幾分迴旋之力,若非已經將力量運用到妙到毫顛的地步,絕難劈出這樣一刀。
雙手持槍,也是一記直刺,鐺的一聲,許褚的刀被他挑開,順勢一招黑虎掏心,反刺許褚胸膛。
許褚目光一凝,手中古月刀猛地二度發力,於力道將盡未盡之際,陡然轉向,一刀劈開了趙雲的長槍,隨即收刀再斬,竟是一瞬間,連環斬出三刀,雖然速度不及趙雲,但威勢卻更勝一籌。
趙雲心底一沉,手中長槍翻飛,一槍刺出,意指八方,看似平常,卻每每能夠攻敵必救,如那隱藏在暗處的毒蛇一般,每一次出擊,便是許褚刀勢之中最薄弱的地方。
論武藝,趙雲比許褚強,卻也強的有限,許褚並非那種只憑一把子力氣橫衝直撞的套路,看似狂暴,實則粗中有細,刀法精湛,雖不及黃忠,卻也隱隱間覷得大師門檻。
論力量,許褚顯然更佔上風,趙雲的槍雖然快,卻也快不出多少,綜合起來,兩人的差距並非很大,戰在一起,一時間,竟然難分勝負。
一時間,衆人只看得戰場上刀光似電,槍影亂飛,生出目眩神池之感,然而令人驚訝的是,兩人以快打快,在那方寸之間,須臾間已經鬥了十幾個回合,兩人的兵器碰撞次數,卻是寥寥無幾。
哪怕是張勳,此刻也只能勉強捕捉到兩人交手時的一絲絲殘影,能夠看出個大概,只是這心中,卻是頗不是滋味,原來武將還能強到這種地步,這還只是趙雲,若是那號稱天下第一猛將的呂奉先在此,又會是何等光景?
“鐺鐺鐺~”
就在張勳神池之際,卻見場中突然響起一連串脆響聲,卻是趙雲在挑開許褚古月刀的一瞬間,連環三槍,刺在了許褚的鎧甲之上,若非許褚鎧甲堅固,而且趙雲急切間,並未蓄力,未能破掉對方鎧甲,此刻許褚身上,恐怕已經多了三個血窟窿。
“吼~”戰場上,響起許褚憤怒的咆哮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