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七年,這是一個讓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一年。
上到帝王,下到百姓,彷彿一夜間驚訝的發現,原來自以爲穩固的鐵桶江山,那延續了數百年的大漢榮耀似乎已經一去不復返矣。面對黃巾初起時,那包含了幾乎所有平民百姓對階級上層的憤怨,摧枯拉朽般,一道道飛馬流星的急報匆匆向着大漢京畿傳去。每一日,都會收到最少一座城池陷落的噩耗,短短一月,幾乎整個大漢半壁江山都盤踞着黃巾的身影。
所有人都恐慌了,即便是那個以昏庸聞達天下的漢靈帝,也破天荒的震撼在黃巾沸沸揚揚的威勢之下。
一道道調兵的皇命飛速下達,不僅是賊衆的偌大聲勢,州郡各地似乎也隱隱有不軌的跡象,面對皇權顛覆的可能,即便再昏聵的皇帝也是無法坐視不理的。
相對於賊軍百萬大軍的滔滔大勢,曾經北驅匈奴,揚大漢國威的鐵軍,卻顯得那麼弱小。整合三河騎士,京畿五校,加上倉促募集而來的剿賊壯丁,卻也不過區區數萬人馬。
這似乎是一劑響亮的警鐘,敲打着依舊醉生夢死的貴族與皇帝,破天荒般,自東漢復辟之始一直不曾斷過的官,宦相鬥也達成了默契,同御外敵。但這難得出現的中央安寧,卻似乎象徵着地方的不安,衆州郡郡守無一不是趁着這黃巾之亂的開始,而暗中擴充軍力,招兵買馬。甚至中央軍的平叛,卻也爲保全實力,不願出兵相助。
就在所有人把希望寄託在那三名大漢宿將地身上時,長社之困,似乎便將所有人的心臟敲打出了一絲絲脆弱的裂縫。大漢最爲精銳的軍隊,也是目前唯一掌控在皇室手中的軍隊,卻被數十萬賊寇,圍困在長社區區彈丸之地。
就在許多人萬念俱灰的時候。卻突然橫生生殺出來一個卓絕之將。楊奉。在此前不過是弘農楊氏一個不得重視的旁支子弟。即便能當上平叛都尉,也不過是沾了那點家族的光。而在此前,無論是各方面,他都只表現出了平平之才,但也就是此人,一舉解救了長社被困地官兵,甚至。憑藉那區區幾千人馬,不可思議地扭轉了整個戰局。
無論是火燒長社,還是南下陽翟,甚至是後來地水淹淯川,波才數十萬大軍,張曼成數十萬大軍,便是這兩人率領的麾下反軍,已經讓漢軍吃夠了苦頭。但在楊奉的橫空出世。卻似乎那麼不堪一擊。偏偏那數千人馬好像有無窮的戰力,連番破敵,區區一個月餘。葬送在他手中的反軍何止數十萬人。
事實上,河東一地靠近京畿,有壺關,箕關加上黃河主幹爲天險,這些叛亂的事情根本不是那些整日圖個溫飽的升斗小民所能判斷地東西,他們只關心,什麼時候能夠迴歸平靜,什麼時候皇上要大赦天下,減低賦稅,而什麼時候,這年年旱災才能平息。
遠離戰火,自然不能知道其中的血火心酸,唯一能夠讓他們茶餘飯後津津樂道的便是這一場戰爭,又出來了哪幾位英雄。
自然楊奉這個名字也成了所有人耳熟能詳,而讓河東百姓最爲興奮的便是,聽說楊奉手下有一大將,善使大斧,猛不可擋,便是出自河東。
亂世中,人命如同草芥,尤其漢末年年旱災,人與人競相食,早已經造成了底層窮苦百姓精神上的麻木。是以,纔會有太平道的盛行,也纔會有那一呼百應的聲勢。
相對與其他州郡來說,河東百姓還算是幸運,這裡有一個溫和的豪門世家,而這裡又因爲靠近京畿,地利環境地優渥而不似其餘州郡那渾如人間煉獄。但也僅止於此,幸運畢竟也是相對而言,人們麻木地思想只是寄託在一個精神上的崇拜當中,例如戰場上的勇士,自然便是人們精神上追逐嚮往地目標。
但就在所有人津津樂道那個河東勇士徐晃的時候,朝廷的王命卻突然而來。
黃巾覆滅了,賊首張角臨陣抱病而亡,被漢軍主將皇甫嵩戮屍梟首,其餘兵將或四處逃散,或被漢軍擒獲坑殺!
整個天下似乎終於太平了……
張角的敗亡在有識之士眼中,自然覺得是理所當然,但在底層窮苦百姓眼中卻似乎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那席捲天下之勢的百萬黃巾軍,前段時間還將官兵圍困,現在卻突然說敗就敗了呢。
大漢的餘威畢竟還在,所有百姓在低聲談論之中,也還是覺得,皇上畢竟是皇上,不是旁人所能隨意觸犯的。
這些在百姓眼中並不關溫飽的事情還是翻不起太大的風浪,甚至許多人還暗中爲大賢
能推翻皇帝暴政而有些可惜,但緊接而來卻是一個又欣鼓舞的消息。
當第二匹手持皇命進入安邑城門的時候,所有人感覺,原來戰爭結束,對於他們來說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光和七年,張角起義,史稱黃巾之亂,這在另外一個歷史上最爲浩大的農民起義卻因爲某個外來戶的偶然插手,爆發得突然,同時也結束的倉促。
張角臨陣病發,猝死廣宗,中郎將皇甫嵩戮屍梟首,宣告黃巾起義的徹底失敗。
便在大軍回師洛陽之後,作爲一場重大的勝利,羣臣集體上諫,請帝改元,大赦天下。
賊滅,帝心喜,欣然準允,改元中平。
緊接着自然是百姓關心的大赦天下,減賦一年,雖然實限很短,但至少,讓所有人覺得那要命的日子似乎可以微微鬆上一點。
有畢竟比沒有好……尤其在年年苛捐雜稅不堪的時候,能夠減賦一年已經是所有人不敢奢望的事情了。
當第三道皇命下達的時候,使得河東再一次歡騰起來。
在識字的人口中競相傳頌,這些百姓終於才明白,原來他們一直尊敬的河東衛家小公子竟然也是這場平叛戰爭中,出力甚大的英雄。
所有河東百姓,人人在這時候倒覺得理所當然。衛寧在河東,雖然深居簡出,但每每外出喝酒時,也趁着救濟了不少百姓,留下的善名卻不少。而同時,似乎是爲了衛寧的身體而向上天祈福,衛家主母,也時常做些善事。早有窮苦百姓對衛寧乃至於衛家是發自內心的尊崇,而衛寧那行爲舉止投手間,也是偏偏有禮而帶有書卷氣息,這是文人該有的驕傲,所有人自然也把衛寧當做學腹滿車的才子。
前段時間聽聞衛寧出外遊學,而此刻聽聞,原來那個和善而飽讀詩書的公子竟然在軍中出謀劃策,立下了赫赫大功。現在連皇上都親自誥命下來,好似得了封賞的是他們一般,人人奔走歡告,倒忘記了前段時日一直議論不停的楊奉和徐晃。
學成文武藝,貨與帝王家。當年萬里覓封侯,匹馬戍梁州。
平定天下,自然便輪到了論功行賞。在黃巾之亂,作爲最高統帥的兩人,皇甫嵩和朱雋官階上升自然是理所當然。
左中郎將,漢都鄉侯皇甫嵩,領軍平賊有功,封左車騎將軍,領冀州牧,加封槐裡侯,食邑槐裡,美陽兩縣,共八千戶。
右中郎將,漢西鄉侯朱雋,同爲有功,封右車騎將軍,領河南尹,加封錢塘候,增食邑五千。
皇甫嵩,朱雋又聯名錶奏盧植有功無過,是以盧植官復原職。而其餘人等,如曹操,孫堅,楊奉等人,也得皇甫嵩,朱雋表奏。黃巾平定,靈帝自然也鬆了一口氣,對於兩名大漢功臣的表奏自然是一概應允。曹操除濟南相,孫堅任別郡司馬,而最後,在這場戰爭中大放異彩的楊奉自然封賞優渥,尤其在楊氏這塊招牌之下靈帝對其大加讚賞。
虎賁校尉楊奉,領執金吾,封晉陽侯,食邑四千戶。對比楊奉的功勞和名望來說,這樣的封賞不可謂不大,四千戶的食邑在當時除去皇家,已經是少有。
而最後,一想到楊奉的武功,自然所有人都把目光放到了衛寧身上。事實上,在皇甫嵩和朱的表奏名錶裡,確是還有衛寧的名字。
曾經皇甫嵩和朱雋便已經上表過衛寧的功績。作爲大漢權力基層,衆郡士族必須要推出一個代表,作爲安撫人心之用。衛寧在皇甫嵩,朱乃至於朝堂中的大多數人來說確是不二之選,而其父作爲與土豪鬥爭維護士族利益的“先驅者”自然也贏得了許多朝官的好感。
有包括楊奉,朱雋等功臣聯名力保,靈帝雖然貪圖享樂,但畢竟不是傻子,朝中半數有人舉薦,這不一定會是好事。尤其在州郡不穩的情況下,對於地方不該放鬆。
封賞最後敲定,卻是讓所有人大爲驚訝。
不授實權而封侯。
未及冠而封侯,天下間少有幾人。而偏偏靈帝給予衛寧的獎賞便是封侯。
衛寧獻策平賊有功,封蘭陵侯,食邑一千二百戶!
人嘆,馮唐易老,李廣難封,大漢封侯是所有普通人最高的榮譽,歷史上無數先輩功績彪炳,卻也難覓封侯,而如今,區區弱冠,竟然得到這大漢最高的殊榮。中平元年,蘭陵侯衛寧,少年封侯,名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