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初到河東,河東大小官職升遷,卻是皆大歡喜。靠近京畿,有箕關,兩河相護,即便是黃巾之亂這個歷史上最爲浩瀚的農民起義也並未給它太大的波及。也正是如此,楊奉這個本不擅長處理政務的人物,也沒有出現焦頭爛額的情況。
但,畢竟山東幾州,黃巾爲禍甚深,十室九空,流民失所。大量的難民西進,便是蜂擁往洛陽,河內,河東這些安穩的地方。山東之地,雖已經被皇甫嵩,朱雋大軍平定難民問題,但黃巾肆虐帶給普通百姓的,不單單是生活上面的問題,還有精神上的恐慌。
楊奉就任河東太守,在無意間,早就傳遍了整個河東,以他的赫赫威名,許多難民竟然不願返回故地,希望能留在河東定居。難民問題,歷來便是一郡長官最爲頭痛的問題,早在楊奉接任太守之職的時候,便已經讓前任河東太守焦頭爛額了,更別說楊奉帳下,根本就沒有一個拿得出手的文官。
現在,這個爛攤子便放在楊奉的肩膀上,下官自然是奉命行事,而身爲上官,自然就該有一系列的措施來應對治下領地的問題。當然,在楊奉等人看來,也並不是沒有人有能力處理這些事情,於是……某個剛解決掉心中大事的可憐少年,還未開始沾沾自喜,便愁眉苦臉的被徐晃迎入了太守府邸。
“仲道快請坐,快坐!唉……奉本想在仲道冠禮。完婚之前,讓你好生修養一段時日,但現在,這些事物,確是讓我力不從心,還望仲道勿怪啊……”見衛寧被親衛引入堂內,楊奉一臉疲態,終究還是浮起一絲喜色。
衛寧自然便是他心目中的得力幫手。也是他心目中地大才。既然衛寧來了。這些事情。還有什麼不能迎刃而解的呢?
衛寧見楊奉雙眼充滿閃光,心裡卻是苦笑不已,雖然他需要,而且必須得到楊奉的絕對信任……但現在看來,這點信任,貌似帶來的麻煩估計會更多。
來時,衛寧便已經知道楊奉派人請來來是爲何故。光聽着,他的頭都已經大了幾圈,這些東西楊奉沒來的時候,他其實也已經知道,只是當時心情不爽,煩心事情太多,也無暇去考慮,但現在火燒眉頭。楊奉顯然在上面是束手無策了。
難民。還是上萬的難民,其中老弱婦孺佔了很大一部分。這些基本上不能帶個轄地任何好處,反而還是幾千張浪費糧食的嘴巴。便是河東沒經戰火,但前有靈帝苛捐雜稅,河東又如何能長時間供養地起?
“唉!仲道,這上萬流民,不肯離去,如何是好?河東雖是沃土產量之地,但前有天災,後有人禍,糧草也是不濟。如何還能救濟這些百姓……況且,現在開春,青黃不接,更是難以爲繼,若以餘糧相救,恐怕不得秋收,河東便已經無糧可用,更別提……北面白波賊寇了……還望仲道教我,如何應對!”楊奉苦着得臉比衛寧顏色還濃了幾分,雙眼希冀地盯着衛寧道。
衛寧眉頭不比楊奉皺得深鎖,聽到楊奉出言,忽而眉頭一挑,張了張嘴卻遲遲不肯出言,半晌好似做了個重大而痛苦地決定,嘆了口氣道,“唉……將軍,此事我雖也並不擅長……但,我想有一人,可助將軍謀劃!不瞞將軍,寧本打算明日,再向將軍提出此事,卻不想正好恰逢其會!”
楊奉見衛寧神色複雜,似乎很是猶豫,但話語間,卻也依稀道出,似要舉薦一個能人與他,此刻,楊奉也不禁露出濃厚的興趣,要知道,衛寧一路上,爲他舉薦廖化,黃忠,到現在爲止,無論忠義,武勇,都昭顯了不俗的能力。楊奉唯一可惜的便是手中除去衛寧,卻沒有一個謀臣文士,顯然衛寧此番,便是要爲他舉薦一個善政之才了。
“不知仲道,所言是何人?”楊奉不禁急切道,不提現在河東內政,難民等問題,便是聽到有一個大才,楊奉便知道其中的分量。
“唔……”衛寧看了楊奉一眼,眉頭微微皺起,欲言又止。
倒是楊奉看衛寧吞吞吐吐,不由一急脫口而出道,“莫非此人不願出仕?”
“呵,將軍錯慮了……此人不但已經答應相助主公,而且,才能不在寧之下,衛寧來時已經與他相見,只是……”衛寧淡然笑了笑
是皺眉道,半晌好似做了一個重大決定般,眼睛死死道,“不知將軍可曾聞河東有兩子?”
“河東兩子?衛家有兩子,才學傳河東,一爲好酒,一爲好字?”楊奉聞言,這般在河東盛傳贊言,他確是早聞,但,即便是他這個外地士族也知道,衛寧和衛凱之間的關係,乍聞衛寧出詢,自然也是臉色一變,不解的看向衛寧。
“好酒自然是我,好字便是我這堂兄衛凱了……伯儒兄長飽讀詩書,文韜政略非凡,內政上,卻非我可比擬……實不相瞞,將軍提拔寧爲河東治中,寧實覺難以勝任,方纔正是拜訪我這堂兄,欲將治中一職想讓,請他相助將軍!”衛寧不理會楊奉疑惑愕然地目光,大義凜然,慷慨陳詞道,“我兩脈相爭固然是互不相服,但如今衛寧從事將軍,自然也不能嫉賢妒能,倘若爲一己私慾,自然該接下大權,而後借將軍之手,平我衛門之鬥,但……我這堂兄才學確是不凡,乃是大才,若不爲將軍所用,委實可惜。是以……衛寧才欲請將軍將河東治中一職相讓於他!”
這一番話說的冠冕堂皇,好似衛寧不欲楊奉因爲自己家門之鬥,而失了一個可以輔佐他的大才。好像衛寧所作所爲,是忍辱負重,爲主分憂一般……
多高尚,多忠誠的人啊……
楊奉神色感動,看向衛寧的眼光不禁飽含敬佩,“仲道……卻不想仲道肯爲我做如此犧牲!我楊奉必然不會相棄仲道情誼!”
楊奉早被河東這些問題弄得心力交瘁,衛寧那番表現實在精彩,至少在楊奉看來,衛寧當真是胸懷廣闊而忠心耿耿的真君子,卻不知道,衛寧正是藉此機會,勉去楊奉那不知有無的疑慮,還換來了楊奉敬服。
畢竟兩兄弟雖然在外人看來水火不容,但事實上,他們畢竟還還是一脈相承,同姓的是衛!兩兄弟輔佐一人,其實也並不是什麼緊要地事,但問題便在於,此刻地楊奉手下,根本就沒有哪個拿得出手的文士謀臣!也就是說,政治需要依仗衛家,軍事上也必須要衛寧謀劃,衛家在楊奉庇護下,幾乎掌握了一半的權利。
衛寧如此“誠實”“萬事都爲自己着想”,楊奉也不再多言,面色肅然恭敬道,“如此,當真委屈公子了!”
衛寧聞言,心知衛凱就任河東治中,似乎已經敲定了,只待楊奉辟召。見楊奉如此恭敬,心裡也不禁嘆道,“多老實地人啊……”
事實上,衛凱,衛寧兩人依舊在明面上保持不和關係,這卻還是衛凱提出的……至少,在現在,不能讓楊奉看出兩人實際上依舊攜手共事,也不能讓人知道兩人志向在衛家光耀,而不是那區區家主相鬥……
衛寧覺得自己無事了,正準備向楊奉告退,卻聽,楊奉又道,“既然公子胸襟廣闊,行鮑叔之義舉。奉請公子爲我軍中參軍,以助我參贊軍事,平定白波!”
參軍一職相當於楊奉的軍事參謀了,衛寧本來的意思,便是在軍中能夠握有不小的地位,至少可以隨時左右楊奉的思想,而又不需要太過勞累。
衛寧很滿意楊奉的這個任命,當即拜道,“多謝將軍,寧卻之不恭了!”
“唔……奉本意是要求教河東難民之事,既然有仲道舉薦,想必你那堂兄定然不負所望。此事雖了……但既然仲道已來,還需請教我軍討伐白波一流之事!還望仲道知無不言!”衛寧本來想,既然已經沒事了,又準備開口告辭,卻不想楊奉居然又搶先開口,將他告辭的話憋回嘴裡,好生鬱悶。
衛寧心裡萬分不爽,但見楊奉神色誠懇,無奈道,“如今我軍餘糧有憂,且等鞏固河東一地民生,將軍纔可征伐。否則,勞師動衆,耗費糧秣,動搖根基啊!”
楊奉見衛寧垂頭喪氣回到,眼中火焰霎時弱了不少,半晌點了點頭回道,“多謝仲道提點!”
“算了,既然他都問到了,那索性,便直接說明了吧!”衛寧抖了抖袖口,當即肅然對楊奉道,“但既然將軍問道,寧前番卻也爲此事,推敲許久!寧有上,中,下三策,請將軍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