峻山谷腳下,一支數目不小的車隊趁着夜幕還未拉近來。東南兩簇樹林,一曲彎溪,潺潺流水,卻是上好的隱秘紮營之地。
無數篝火一個接一個的點燃,蒸騰跳躍起火紅的顏色,整個營地有了這無數的光耀,終於抵擋住了夜色帶來的迷茫。同時,藉着火光,依稀可見,這數百人的車隊顯然經歷過了一場殊死之鬥,不少護衛或多或少身上還瀰漫着一片片乾涸的血跡,顯然得到了這支隊伍首領的點頭,紛紛迎着溪水,好生洗刷身體殘留的戰鬥痕跡。整個營地之內,似乎都是一片肅然,沒有半點多餘的聲音,每一個營中軍士都能看到臉上的沉穩,舉止平淡卻是井然有序。若是懂軍之人一看,必定可以驚訝的發現,這裡面每一個人身上都有百戰不殆的血腥。
四百宿衛,六百私兵對戰四千兇匪外加五百柳家精銳私兵,但一場大戰的結果,終究還是典韋一軍大獲全勝,從正面的角鬥中,潰敵兩千,斬首一半。但兵者,傷敵十分,自損八成,即便兩軍戰力有着天差地別,也難免多有損耗,不提傷亡兩百的普通私兵,便連典韋信心百倍的四百宿衛,卻也戰死二十,傷者過百。
但從另外一方面來看,宿衛營將士在六年裡無時無刻經過生死之鬥磨礪下來的戰力,卻是這一場正面擊潰的最大功臣,所獲戰果也幾乎是他們一手包辦下來。
強悍的個人素質,精良的裝甲兵刃,遊離在生死之間的野性,使得宿衛營中每一個壯士都是百裡挑一的精銳。二十枚短戟,以名將戚繼光地鴛鴦陣三段投射。足以帶給任何衝鋒陣型的強大殺傷和阻力。而軍神岳飛創下的散星陣法,更給了這些八人爲伍互相協同作戰的宿衛將士無以倫比的靈巧機動和強大撕裂能力。
兩千騎兵,生生被四百宿衛戟士在正面衝鋒中擊潰!這也是衛寧花費了無數人力物力打造出來的精銳衛隊,第一次展露在人前的強悍……
月色朦朧,天色漸漸陰沉,經過了一場大戰,典韋也越發謹慎小心起來,如今大戰剛過,自然更應該小心提防。似乎感覺到肩膀責任的沉重,典韋躺在軍帳之中。因爲某種期待,依舊遲遲無法閉眼,反倒有種興奮的神色。
想了想,典韋終究還是爬起身來,從兵架上,取下雙戟,提着便向營內巡視而去。
典韋在平日裡總是以木訥示人,但他的內心卻擁有着與外表粗獷猙獰完全迥異地細膩。昨日一戰,也使得他率領全部宿衛營將士改道向北,決意繞過河內而入箕關。而另外由剩餘私兵所組成的人馬卻是打着原本旗號,成了明目張膽的幌子。甚至可以表現出來的夾勝之勢,吸引了別人的眼球。
兩支人馬,一隻快馬加鞭的奔行,隱秘在山谷小道之間,另一支人馬慢慢悠悠,堂而皇之的向河內而去。
這樣的小計並不高明,甚至給人慾蓋彌彰的味道,但倘若是衛寧親自吩咐下來的,卻是讓典韋沒由來得完全信服。
“嘿……今夜,想必柳家必定不甘放棄。又會再來吧!”典韋反手將雙戟扛在肩上,看着天上那輪半月,舔了舔嘴脣,似乎覺得月色也蒙上了一層血腥……
“統領!”
“典君!”
一路巡視。典韋那魁梧地身影幾乎便是一杆醒目的標誌,路過他身邊地哨兵無一不是恭敬的駐步行禮。晃悠悠間,卻是來到了營盤的正中。那頂最爲寬大的帳篷之外。
***還未熄滅,人影閃動,典韋依稀還能看到營帳內,其中一個女子顫抖恐懼而瑟瑟發抖。連綿不絕而若有若無的抽泣,因爲害怕斷斷續續的從營帳之內傳出,典韋微微皺了皺眉頭,只能對那個女子的身影投以惋惜的眼神,這才扛着雙戟轉身繼續巡哨而去。
“公子爲了收並柳家,卻是隻能犧牲你了,別怪我,也別怪公子,怪,便怪爲何你生在這個時代!恩?呵……我老典什麼時候也變得向公子那般老是自發感嘆了!嘿!”典韋眉宇隱隱浮起一絲不忍,卻很快自嘲的拍了拍額頭,這才悠然的向寨南而去。
他選擇地紮寨之地,背靠狹長山道,東西皆是一片密林,唯有南面可通大股人馬。卻在這時
韋苦苦等候許久的人馬終於趁着夜色悄然臨近。
“哼!我早說,那一羣匪類定然不可成事!四千人馬,竟然被區區一千私兵打敗,枉費大哥花費了兩年時間刻意扶持,關鍵時刻,一點作用也沒有,反倒打草驚蛇!”簇動的夜色下,一彪人馬悄然向典韋軍營探去,爲首一中年將領,臉色頗爲陰霾倨傲,嘴角不停的嘟囓。
領軍之人,喚作柳芩,正是柳家家主地胞弟,昨日的失敗讓柳勝感到萬般驚怒,強烈的不甘以及害怕事情地走漏,這一次,柳勝幾乎將全部家當壓了上來,整整三千柳家暗中蓄養的私兵卻是毫無保留的全部用上。
這三千人的戰力卻遠非彭瓊那些黃巾殘卒可比,乃是柳家十數年花費了無數的心血,無論兵甲,士氣,戰力都遠高前者!
柳芩看了一眼不遠處篝火熊熊的營盤,泛起一絲不屑的冷笑,“嘿,那對方主將自以爲讓大隊人馬作餌引我等注意,欲暗度陳倉,卻不知事雖隱秘,但行跡卻多有可疑敗露,如此小計豈能瞞我?那侄女婿衛寧以此無能之人爲將,哼哼,恐怕世人所誇,也多有言過其實了!區區四百人馬,豈是我三千兒郎的對手?況且,他們昨日勝過那羣廢物,此刻必定鬆懈,我攻其不備,要殺那蔡+
三千人馬已經悄悄圍上,柳芩一揮手,手下死士早按照計劃各自分兵向東西密林潛入,欲圍伏典韋四百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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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應證了他的算計,藉着營中漸漸弱下的篝火光芒,手下箭手紛紛將那寨外矗立的哨兵一箭箭射倒,而趁着還沒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先行開道撥開寨門的人手根本沒有花費多大的氣力,便打開了寨門。
“噌!”寶劍出鞘,柳芩驀然大喝而起,高聲呼道,“兒郎們,隨我衝啊!”
“殺!~”軍令一下,赫然滿山喊殺,三千人一浪接一浪的高聲吶喊,即刻便迴盪在整個密林山谷之間。
火把一柄接一柄的點燃,暗中佈置之下,早成合圍之勢,由遠及近看時,卻是密密麻麻的火光紛涌入營帳之中。密密麻麻的營帳隨着手下士兵火把的舞動,蒸騰而起,跳躍着死亡的火舌!
柳芩嘴角閃過一絲猙獰的笑容,當第一堆人馬衝殺進去的時候,一勒馬卻也隨即跟了上去。
但是……自第一梯隊衝進營盤之後,卻絲毫沒見對方有任何驚慌失措的反應,也沒有任何一個倉惶的士兵從那些燃燒滾滾濃煙的軍帳逃竄出來。
這讓柳芩心裡漸漸升起一絲不好的預感,而在靠近營盤的同時,藉着火紅的光亮,柳芩這纔看清,剛纔被射倒的那幾個人影,卻不過是區區幾個稻草人而已!
“啊!……”
“他們有防備!”
柳芩在見到那幾個稻草人的時候,心裡早已經驚怒交加,而營中將士驀然的騷亂慘叫,卻讓他心裡一沉。
很明顯,他的偷營原來早被人識破!
“雁行陣,鴛鴦二段,後隊,持小戟!散投,放!”一聲粗獷的大喝,竟然蓋過了上千人的喊殺,南寨的營帳在火海中漸漸化爲一堆灰燼,接着漫天紅光,柳芩臉色越發陰暗。
在他兵馬之前,四百河東武士此刻在一壯碩無比而凶神惡煞的大漢指揮下,堵在中間,卻是結陣一待了!“
雁行陣,便是陣法中遠程攻擊最爲有效的陣法之一,兩百柄短戟帶着撲面而來的死亡氣息,藉着火光劃過百道冰冷的殺意。鋒利的戟刃,強大的臂力,精確的準頭,首當其衝,便有上百人慘叫倒地,而巨大的穿透力更使得還有數十短戟刺破胸膛繼續向後面的柳傢俬兵而去。
兩軍相接,不過五十步!而這樣以強大臂力投擲的重型短戟,還有三十九波!
“可惡!竟然早有準備!但是……你有準備又如何!我有三千人馬,區區四百人,能耐我何!?”柳芩神色萬般猙獰,卻突然看到典韋領軍結陣的背後,正是一頂寬大華麗的帳篷,不由得大笑而起,高聲道,“弓箭手!與我射!分兵繞到他們軍後,前後夾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