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張繡便調集兵馬,自請命北上救援安定,事實幾日便收到了北地被破的消息,卻也是萬般震驚。
論起董卓帳下一干戰將,牛輔只能算是平庸碌碌無爲之才,若非是薰卓女婿,怕是連一郡郡守的位子也輪不上他,西涼男兒重武勇,牛輔文不成而武不就,因爲裙帶關係成一方大將自然頗受軍中其餘人藐視。
但他卻也有自知之名,行事低調而不張揚,頗爲老城,這樣的性格領軍時多有穩妥,不驕不躁之容,是以董卓雄霸關中時,李儒才諫言讓他領軍鎮守馮這個長安門戶,但即便如此,一聽到五萬黑山軍西寇涼州,卻也知道事態萬般嚴重,若非身負鎮守馮緊要,怕前幾日便親自引兵北上救援樊惆去了。
張繡少年威武,頗有勇名,他自請命,雖然暗合牛輔的心思,但卻也知道他長安那個叔父沒有子嗣,一直以他爲己出,甚少讓他獨自引軍,便是怕有所損失。牛輔有心讓他救援安定,但張燕出身匪盜,縱橫黑山,名聲赫赫,牛輔卻又不得不考慮一下張濟的心思了。
正待牛輔猶豫不決間,張繡得賈詡指點,作出一副北地祖地被盜匪所破,欲復故土的悲嗆壯志,幾乎以死相破,這才讓牛輔大驚失色下,允諾讓他出兵北上。
出乎張繡意料的是,牛輔覺得如今馮相安無事,心憂北方戰局,而加上張繡身系張濟寵愛,大筆一揮,竟然撥他三千兵馬,加上本部合共五千馬步。
本着兵將多多益善,張繡大喜而告退。
既然已經坐定馮必破,那能多保存一分戰力便是好事。牛輔這一道軍令下去,卻也讓賈詡頗爲驚喜。馮兵馬越少,而做足了領兵北上的假象,那麼楊奉軍就會越發鬆懈。只道安定詐兵已迷惑住了馮,長安的視線。同時多了兩千兵馬,所用籌碼便又多了幾分應變。
及到點齊兵馬,張繡立刻便揮軍北上,沿路大張旗鼓,行二十里外,驟然偃旗轉道,向西南而去。
三日後,繞了一個大圈。張竹五千兵馬卻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又重新回到了馮城南二十里開外……
當然,在那北行之時,楊奉軍暗中佈置的細作。也很自然的受到了這一陣迷惑,將情報傳回蒲州。
包括牛輔在內。所有人都以爲張繡大軍已經千里奔馳向北面而去。
馮守將牛輔果然受了北路大軍迷霧,少了五千兵馬,留守還餘一萬五。
這便是楊奉軍中上下一致大喜得到的結論……
很正常。不是麼?陳宮自視甚高。能入他眼中的皆是成名人物。何況馮安穩之地。他根本不認爲有人能將這大略看破。
賈詡,還是一個躲在暗處偷閒妄圖安度餘生的懶散中年呢。
當然……衛寧卻也根本不知道。這個讓他忌諱非常地傢伙,根本沒有按照另一個世界中,隱沒在李催帳下,反而偷閒躲在後方。何況董卓所控,司隸,涼州,雍州整個西北,擁兵數十萬,賈詡本就是存心隱於暗處,他手眼再通天,恐怕也是不知道,這個傢伙正好就躲在他重點要攻取的城中吧?
而與他性格相符,這個傢伙爲了保全性命,可以讓李催郭復起大軍誅殺王允,自然也可以爲了保全性命,感謝張繡的信任,而不得不提前挺身而出,成了楊奉大軍所向地一座龐大山樑!
既定的軌道在他投身其中,不知不覺間,其實已經在按照他所不能控制的方向改變了……
衛寧怕是腸子都能悔青,哪怕賈詡這個傢伙隨便落哪個旮旯都行,但偏偏就要出現在馮城中……而你賈詡既然擁有獨善其身安度晚年的壯志也就罷了,你卻偏偏又要橫插一腳。
以至於在很久以後,兩人相見之時,衛寧渾然不顧自己身上只有兩排脆弱肋骨,當街便上演起了全武行。雖然結果是他被賈詡打得鼻青臉腫……人家出身西涼好歹有上幾手……
事實上,後來漢末最爲有名的兩大懶人,衛寧便曾公開批判賈詡不配於他齊名,公開批駁他不是一個合格的薪水小偷,沒有一顆合格的懶人之心,咳咳,便是因爲此事……
渭水入黃河的匯合處,水勢滔滔,即便牛輔穩妥,鎮守馮,也不曾想過,楊奉軍有朝一日會以此處作爲渡河之口。而在幾番煙霧的投放下,牛輔地心思更多放在北方,更是稍於疏忽。
楊奉在衛寧領軍南下會盟時,便早早一紙書信,讓蒲州暗中備好大軍所用船舶
刻,七萬大軍已有兩萬悄然無息的渡過了黃河對岸。
得楊奉軍令,廖化這個心腹添爲主將,自領兩萬馬步爲先鋒,當先展開了獠牙,直殺奔萬年,臨晉,慄邑三縣而去。
此三處,便是作爲楊奉大軍南征的陣後據點了,目標是爲後面大軍順利渡河擋住一切可能造成地危害,而以後也必將是楊奉大軍囤積糧草的地點……畢竟蒲州以西,渭水滔滔,而以東,卻是首陽,山勢綿綿,對於輜重糧草地運輸來說,尤其致命。
大軍所帶糧秣,只可用兩月,而這兩月,必須要破馮,取馮糧秣以爲軍用!
馮東三縣,根本便沒有料到會有大軍自東殺來,又加上廖化引軍奇襲,不費吹灰之力,便被廖化輕易掌握控制在手。
等牛輔收到三縣潰兵回報時,幾乎嚇得臉色一片蒼白,“楊奉大軍不是正該北征安定麼?怎會來我馮!該死!”
“楊奉有多少兵馬!?可有後援!?”牛輔幾乎是歇斯底里的一把揪起三縣逃回報信的潰兵大聲吼道。
“回……回將軍~我等實是不知啊……+.等還未反應過來,城中幾乎漫天遍地皆是那楊字大旗……我等拼死抵擋,奈何驟然受襲,賊軍人多……”那潰兵看牛輔一副氣急敗壞地模樣,幾乎嚇得尿了……
“拼死抵擋!?哼!”牛輔冷笑一聲,看那身前小卒渾身顫抖,怕是一受楊奉軍突襲,便撒腿跑路了,牛輔惱怒將他一腳踢飛,卻也知道問不出什麼有用地消息了。
“來人!立刻傳我軍令,讓諸將約束兵馬,關閉城門!”牛輔性格卻是比較穩重,冷靜下來之後,當即大聲令道,“速派探馬出城,探明軍情,楊奉有多少人馬?先鋒多少,大將是誰?可有後援,一概不許遺落!”
等親兵退下傳令,牛輔陰沉着臉在郡守府中焦急來回踱步,喃喃道,“張繡引軍北援,城中只一萬五千人馬!此城如何好守,如何好守啊!?該死!”
“來人!”想了想,牛輔終究一咬牙,取出筆墨書絹,奮筆疾書,墨跡未乾當即狠聲對外呼喚,只等親隨近前,這纔將剛纔所做三封書絹謹慎付託在心腹之手,沉聲道,“速速差謹慎之人,將此三信分別送於長安,潼關,以及洛陽丞相手中!萬萬不得有失!”
“張繡北上只四日,若以快馬加鞭讓他回援,我堅守不出,外有援軍,內外交攻,或能奏奇效!”正待親衛小心翼翼將信絹揣入胸口欲告退傳令,牛輔眼睛一亮,這纔對那親隨高聲喚道,“慢!可再差數騎快馬加鞭北上,傳我軍令,速命張繡回援馮!”
一切佈置妥當,牛輔當即令人取了衣甲兵器,滿臉陰沉,便向馮城樓而去。
“楊奉小兒!馮有我牛輔在,必不讓你再前進半步!”牛輔遙望城東,不由得閃過一絲決絕。
…………..
“……不出先生所料,楊奉賊子果然暗度渭水,目地便是攻取馮翊!如今慄邑,萬年,臨晉三縣已入楊奉前鋒廖化之手,後面還有大軍源源不斷而來!以細作探知,恐怕兵馬近十萬之衆啊!”卻說馮城南二十里外莽山之中,五千兵馬悄然隱沒屯紮山林之中,張繡收到探馬回報,面色凝重急急找到賈詡商議道,“先生,楊奉既然已到,我這五千兵馬該如何調度?”
賈詡聽張繡將探馬所得聽完,嘆息了口氣道,“牛輔將軍過於保守,楊奉初來,立足未穩,倘若出奇兵襲之,楊奉大軍必然不曾想到馮翊兵少還敢出戰,或能建大功……可如今卻舉兵固守,徒喪戰機……”
頓了頓,賈詡看張繡眼睛一亮躍躍欲試,眉頭一挑,當即阻下他活絡的心思,不客氣道,“我軍伏兵於此,並非爲那區區兩萬人馬,若你引去去戰,或可能大勝一場,但後面卻還有楊奉親領大軍,你若一現身,怕是楊奉必然先全力撲滅你這五千人馬,而後圖馮了!”
張繡霎時又焉頭耷腦,只讓賈詡一陣好笑,不由出言道,“小將軍切莫心急,如今便是讓楊奉全軍整頓,也勢必不敢輕破馮。
呵呵……渭水湍急,而又有首陽山勢崎嶇,糧秣必然不濟,楊奉勢必要借馮,來調你叔父張濟將軍呢!五千人馬……可用妙處甚多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