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柯比能看着雁門寬廣的城牆下堆積着一片片自己好不容易聚集的鮮卑族人的屍體,緊緊咬住的牙關將嘴脣咬裂,滲出絲絲鮮血。
眼神萬般陰邪,族人們自攻破馬邑開始,一路南下雖然奉城必克,漢人守將多聞鮮卑大軍到來,皆放棄城池逃走。但始終還有不少有骨氣的漢軍拼死抵擋。若是正常情況下,大軍過處,添些損傷比起劫掠的糧食奴隸來說根本算不了什麼。
但!鮮卑如今名義上的大漢步度根,卻只讓他率領本部五千族人當先鋒,未給一兵一卒,讓他兩個月內攻破馬邑,和雁門二城!
一路死傷的勇士就是他柯比能在大漠上唯一憑藉不被他人吞併的力量。而就算劫掠了大批的牛羊,茶鹽,奴隸,比起這股自己從區區一個小部落的首領好不容易積蓄道現在的力量一旦損失過多,那卻是完全不值一提了!
這是步度根借刀殺人之計,憑的就是當初檀石槐留下的威名以及還未完全瘦死的力量,讓那些不服他號令的部落以及最近發展最爲迅猛的部落與漢人互相流血消耗,消除他野心的隱患。
柯比能不得不服從這一計明顯得再不能明顯的陰謀了。以他一萬子民的小部落,甚至爲了應對步度根可能出現的詭計,柯比能幾乎盡起族中可戰之士留在身邊以防不測,但也不過五千人馬。
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如今的黃金家族再衰弱,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部落酋長可以比擬。柯比能毫不懷疑,倘若一有異動,身後三萬自檀石槐統一鮮卑留下的黃金家族的猛士,頃刻間便會從他的後背殺過來。
可……如今,在沒有攻城器械,在沒有足夠強大的兵力,甚至還要提防後背的惡狼。雁門這座自強橫的城池已經讓他地族人流失了太多的血液。
天下九塞,雁門爲首。
寬廣而高大的城牆,彷彿一個不見底的黑洞,柯比能視作性命的五千騎士,已經在這座城下丟下了兩千的屍體。城牆上轟雷般的投石呼嘯而下,那強勁的弩箭,甚至能洞穿戰馬的堅韌修長的身體。林雷居高臨下,箭如飛蝗,任鮮卑族這個善戰善射地草原民族,也終究無奈的被壓制在箭雨之下。
數量密佈質量。五千人馬,對於雁門地兩萬漢軍來說。要攻取這座經久不衰的邊塞雄城,無疑是天方夜譚。
“已經死了兩千的族人了……夠了吧柯比能雙眼充血的擡起馬鞍上掛起地硬弓,看着城牆上游走地漢軍,咬牙切齒用力一踢馬腹。弓開滿弦如月。吼如震雷轟隆。
一箭而去,快若流星,城牆上一名正在督促士卒加快投石速度的小校,只聽那呼嘯而來的鋒銳破風聲,便只覺咽喉一涼,大腦昏黑,跌落城牆……
柯比能一箭射落那城牆上的漢軍校官,當即揚起手中硬弓大聲喝道,“退兵!”
漢人的城牆。對於草原上縱橫的鮮卑勇士來說,就是最難啃的骨頭,而這張嘴巴,更是隻有幾顆利牙。
聽到柯比能的命令,剩餘三千鮮卑人當即卸下了手中的弓箭。隨着柯比能地馬蹄緩緩向着北面而退走。大軍進退如風。毫不拖泥帶水,更多馬背上的騎士肩上還帶着幾隻來不及拔下的羽箭。
不過幾柱香的時間。剛纔還浴血奮戰,殺氣沖天的鮮卑騎兵便已經井然有序地退到了遠處,甚至沒有任何一人膽敢違背柯比能地命令,而稍慢半許。
這在鮮卑人這種崇尚個人武勇的民族中,如此紀律,幾乎是極端少見。
城牆下,上百來匹無主地戰馬埋下頭來,努力的拱了拱自己主人的身體,熱血褪去的冰涼卻再沒有半點回應。
這一場來勢洶洶,去勢同樣匆匆的戰爭,就這樣以柯比能的退軍劃開來句號。甚至在柯比能那強有力的軍紀約束小,呼嘯的快馬,甚至讓漢軍連追擊的可能也沒有。
雁門守將清點傷亡,這一場看似狹小的戰鬥,卻從城牆上擡下了四千多的屍體,許多屍首幾乎就是一箭斃命。
守城戰,在高大堅固的城牆,在強橫有力的守城器械,甚至是兵力遠遠超過對手的情況下,傷亡竟然比之柯比能還多出了一倍之數。
兩個時辰以後,百來快馬加急向着晉陽而去,每個騎士臉上都有抹不開去的驚恐。
同時,雁門城中一片愁雲慘淡。在這支鮮卑人的先鋒之後,還有鮮卑王庭的六萬大軍!
而就在這支求援小隊向晉陽而走的同時,雲中一支兵馬同樣以焦急之心,快馬加鞭而來。
先鋒一萬,領兵之將正是典韋。
大青山一戰,衛寧以誘餌麻痹拓跋詰汾的警惕之心,兩千漢軍驅趕三千匹收集自各縣的牛羊一路詐敗逃亡陽坡盆谷谷口,成功引誘敵軍接近之後,漢軍點燃牛羊尾巴使其倒衝向拓跋部騎士,拓跋部兩萬人馬原本因爲漢軍的詐敗而有的輕敵之心使得部分騎士對這些牛羊升起貪戀而致使隊形散亂開去,驟然受到牛羊瘋狂衝襲,隊形更加混亂不堪不說,本來起兵賴以爲戰的衝刺也因爲牛羊的突然衝入而不得不放慢下來。
就在鮮卑大軍混亂不堪同時,以雲中三千騎兵,五千匈奴人馬爲主力的尖刀突然殺出,切入拓跋大軍之中。將兩萬鮮卑人馬分作三段,使其首尾不得相顧。
而後兩萬漢軍步卒從後尾隨相擊,切入戰場,包圍各被分割開去的鮮卑斷層。
在被一羣牛羊所衝散了陣型的同時,又驟然受到漢軍與匈奴起兵的衝擊。本就混亂不堪,而失去了馬力的加持,鮮卑人長途奔襲之後的疲憊終於成了最後大敗的最後一絲誘因。失去了強大的突破能力,騎在馬上的騎兵,甚至還不如步兵的戰力。
八千騎兵的切入分割,兩萬漢軍步卒的包圍蠶食,鮮卑人大敗!
拓跋詰汾中伏驚怒,下令撤軍,漢軍尾隨相擊,拓跋部僅餘三千傷殘逃回陰山以北。
但在這一場追擊戰中,讓衛寧驚怒惋惜的是,拓跋力微以壓陣一千騎兵,趁漢軍追殺拓跋詰汾之時,突襲殺出,這才讓拓跋詰汾逃出昇天。
衛寧惋惜的,便是不曾將這個北魏王朝的先祖趁機誅除。留有這樣一個人物,對於漢民來說始終是個危險。
而在同時,衛三在五百匈奴人的協助下,深入漠北,遠襲拓跋部所在之處,在掃蕩了數個零星小部落之後,卻是陰差陽錯的找錯了另外一支與拓跋部同攻雲中的部落乞伏部。
大漠畢竟太過遼闊,饒是昔日草原上的霸主匈奴人,在沒有地圖,沒有定位的情況下,憑藉經驗,也有迷失方向的危險。
但終究憑藉這五百匈奴人,衛三果斷以一萬漢軍鐵騎,血洗了乞伏部。而衛三更遵衛寧吩咐,放過部分人逃散,將乞伏部被漢軍屠戮的消息帶回雲中。
如同衛寧所預料中一樣,乞伏部驟聞本部被朔方漢軍騎兵千里奔襲,驚慌失措,而拓跋部大敗的消息傳回,更使得乞伏部的首領當即驚怒交加回兵漠北。
但乞伏部揮軍北上之時,卻又中自五原出兵的黃忠於陰山支系烏拉山一帶伏擊,丟下數千屍體繼續倉皇北逃。其後於拓跋部潰兵相會,共同北上逃竄。
而同時,衛三血洗了乞伏部後,聽從衛寧留計,揮兵南下,其後於高柳設伏,又與雲中追兵伏擊乞伏部與拓跋部,斬首萬餘。拓跋詰汾更深受重傷,讓其子拓跋力微暫代族長之職。
大敗雲中鮮卑大軍之後,衛寧有心繼續北上,將乞伏部與拓跋部最後的有生力量徹底擊潰,但雁門局勢終究使他無瑕再顧及雲中之地。
雲中危險既解,衛寧當即起典韋爲先鋒,合匈奴五千人馬,共八千騎兵星夜急馳雁門而去。自引三萬步兵緊隨相後。
卻在這時,衛寧一直等候的消息也適時而到,讓他數個月來緊繃的神經終於鬆弛了不少。
公孫瓚起兵兩萬出上谷,向雁門救援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