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的夏侯淵,在阻擋端氏與安邑之間的道路,被徐榮這頭猛虎不停的狂攻硬打,早就心疲力竭,好不容易能夠扛過徐榮餘鋒,本以爲任務已經完成,可以喘一口氣來,卻偏偏被更北面的衛寧驟然殺入,而徹底的兵敗如山倒。
曹操並不怪罪於他,而讓他率領剩餘殘部返回河內修養,上萬人的隊伍,只剩下三千傷兵,還被調到後方休整,夏侯淵本來肚子裡還憋着一股氣。可氣沒處發,三千傷兵纔出箕關向河內而走,半道又殺出一支彪悍之極的騎兵。
天見可憐,夏侯淵可是從來沒有這麼窩囊過。甚至面對那領軍大將,白馬銀槍的傢伙,夏侯淵幾乎一眼就認出了那匹神駿的寶馬,可自己手下一羣殘兵,又傷疲交煎,哪裡還是趙雲對手,險些就被生擒了回去。
打碎了牙齒往肚子裡吞,夏侯淵幾乎將衛寧祖上十八代也算進了怒火之中。
等待他哭喪着臉返回箕關的時候,若非李典見情勢不對,領軍殺下關來接應,恐怕他還真回不到曹操身邊了。饒是如此,本來的一萬人馬,再經過了端氏大戰,又在河內受突襲,讓他欲哭無淚的是,逃回箕關竟然只剩下區區七百的人馬。
夏侯淵幾乎當場便要拔劍自刎了。
相比於夏侯淵的悲慘,曹操更是對這支兵馬從何而來更爲關注。依照夏侯淵的描述,這支兵馬分明便是一支接近上萬的騎兵,太行山連綿數百里。山高而陡峭,到處是荒林雜叢,絕然不可能大規模地通行軍隊,更別提是騎兵了。
箕關未失,反而河內先落,曹操與帳下所有智謀之士對這樣的結果,都感到異常震驚。
而所有人在防備衛寧出奇襲攻打箕關。卻從沒有人能夠料到,衛寧竟然會從腹背殺到了。
在分析了衛寧兩路大軍的動向,曹軍上下,得出了一個讓人瞠目結舌的結論。衛寧竟然率先挑起袁紹的怒火,從壺關向南繞過太行攻打河內!
衛寧瘋了,幾乎所有人這樣認爲,明明實力就不算強大,卻偏偏同時向着冀州與兗州的主人開戰!
當然。並非所有人都認爲衛寧的喪心病狂。反而以戲志才爲首地荀攸,荀等首席謀士,卻被這樣的手段弄得心內震驚。這樣的震驚不僅僅是對對手如此大膽的戰略部署,更震驚對手的狡詐與鬼謀神算。
看來,他們將面臨的必然是一個異常強大的對手,所有人心中都隱隱有些擔憂。
唯一能夠看破這樣手筆的,自然便是荀。
能夠將區區一場郡縣之間地戰鬥衍生到牽扯整個北方包括冀州,幽州,幷州,兗州這樣一塊巨大地地圖的戰略走向。而天生的膽大妄爲。只有他記憶中的某個傢伙會這樣的手筆。
郭嘉……一個讓荀引爲兄弟,引爲知己的傢伙。他的兵法謀略,眼光手段,本就是荀讚不絕口的,可如今,這個傢伙卻以敵人的身份,橫在他的面前。
初於中原顯身。便給了曹氏智謀集團。龐大而沉重地壓力。
而更可怕地是,他們還需要面對另外一個讓他小心提防的人物。而這個傢伙的料敵先機,與這個時代格格不入卻新穎異常的戰略構思,同樣讓人頭痛不已。
昔日兩個酗酒如命的狐朋狗黨,現在又臭味相投的湊合在一起,天南地北都隔不住,兩個人對劣根性的惺惺相惜?而偏偏這兩個人合在一起地威力卻不是壹加壹等於二那麼簡單。
荀這個謙謙君子,都難得詛咒一句這個世界確實是太可怕了……
曹操不僅是個有爲地雄主,同樣他也是一個兵法大家,從種種分析來看,很快也能將衛寧整個戰略意圖窺豹一斑。
郭嘉,這個名字,也便是在這個時候深深的印入了曹操地腦海之中。
同樣,在短暫的震驚和錯愕當中,事實已經造就,河內陷落於衛寧手中,而衛寧的家眷自然也受到了那一萬兵馬的保護之下。
而需要解決的自然是現在的問題,箕關沒有被丟失,而河內也不過是區區一萬人馬。雖然兗州後防空虛,但一萬人既要攪弄冀州後方不安,要徹底動搖曹軍後防根本卻並非易事。
郭嘉的大略固然大膽而有效,使得曹軍陷入了腹背受敵的窘困,並且成功的拖延住了冀州與幽州之間的戰局結果,使得袁紹無暇西顧,但曹軍畢竟還有夾大勝之餘威之勢,而衛寧將一孤軍放在河內,到底又有什麼屏障能夠解放這支部隊?
曹操從來不是一個妄想的人,衛寧自出道以來,每戰必勝,每戰必克,除了設定的雍州攻略,馮翊一戰使得楊奉元氣大傷,但也不是他本人坐鎮前線,衛寧的名聲是實打實的憑藉腦袋得來的,少年封侯,天下能出其者幾人?
而衛寧既然敢用如此膽大妄爲的佈局,那麼必然是有強大依仗,而這依仗足夠使曹軍敗退而歸,使得北幷州能夠與河內打通道路。
又或者是,衛寧單純的小看了他曹某人,認爲他不堪一擊?
不管如何,曹操是一個生性多疑的人,但同樣,他也是一個越挫越勇的人,在面對強橫的挑戰,從來沒有避讓的念頭。
不管怎麼說,衛寧這樣的佈局,始終是需要建立在擊敗他曹操,迫使他退回兗州的前提之下!但只要他曹操不敗,衛寧即將便對的,便是冀州與兗州兩大巨頭的同時夾攻!
這也是郭嘉大略上最大的破綻,他曹操又豈是隨意便會失敗的人?
徐榮不過兩萬被夏侯淵拖得勞累不堪的疲憊之兵,而且初投,衛寧絕然不敢擅用,而北並三萬人馬也同樣不過只休整了兩個月的時間。對比曹操的三萬兵鋒正銳,士氣最盛的強軍,數量的差距,反過來卻並不成什麼問題。
“衛寧既然以爲我軍必敗,我軍當鼓譟向前,奮勇當先!”曹操臉色難得的浮起幾絲久違了的激揚,大手猛然拍在案几之上,無與倫比的霸道眼神掃過所有帳下謀士,無人不是心神凜然。
既然曹操已經下定了決一死戰的念頭,那麼帳下所有謀臣武將自然就放棄了多餘的念想,而將智謀全數付諸在如何擊敗衛寧大軍身上。
“端氏西毗解涼,南近安邑,我軍卡住端氏通往安邑的大道之上,衛寧不得近安邑,糧秣必然匱乏,只需要收緊軍陣,固守不出,不出月餘,彼軍必不戰自亂!”帳下程昱當即出言道。
曹操搖了搖頭,道,“固守固然可以拖垮衛寧大軍,但,倘若給安邑陳宮徐晃殘喘時日,出城襲我軍腹背,必然難擋!”
程昱自然是想到了這一點的,又道,“不妨,可叫曹仁將軍詐退北援我軍,徐晃必然趁機出城尾隨相擊,而令曹仁將軍半道設伏,可一舉而擒徐晃!而經此,安邑必然龜縮城中,不敢有所作爲!”
“此計可行!”曹操眼中精光一閃,頗爲贊同。
“我軍兵疲而缺糧少秣,曹操斷端氏與安邑之路,必然固守不出,以待我軍自亂!前有徐榮將軍奮力衝擊,曹軍卻寧死不退,如今曹操親來,我軍要破其更難!”衛寧軍中,一干大小文武各自入座,郭嘉老神自在,娓娓對正中衛寧道。
“我軍力疲,恐怕難以破敵……但倘若曹軍固守,安邑陳宮也是頗爲有智,必然出城襲曹軍後背,曹操未必敢與我軍長時日對峙……”衛寧同樣早就有所憂慮,點了點頭道。
“呵……想必曹軍早就計劃其中,倘若詐兵而退,半道設伏而擊之,安邑又如何敢輕舉妄動?”郭嘉淡淡一笑,繼而異常狡猾的轉了轉眼睛,“不過,倘若是我,必然使雙詐之詭道,先詐我軍,以少量人馬屯紮故作聲勢,使我軍不得輕舉妄動,再大軍南下,詐安邑出兵北上,趁陳宮出城,而趁機奪城……則此戰便成定局,天人無力!”
“但這樣,若是被人窺破虛實,大軍覆滅只不過旦夕之間……”衛寧無奈的翻了翻白眼,郭嘉的計策固然巧妙,卻總是膽大妄爲,“咳咳……談正事!”
郭嘉訕訕一笑,尷尬的咳嗽了一聲,“而曹軍固然可以坐待我軍自亂,卻害怕趙雲將軍大軍騷擾兗州根本,不敢久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