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鳥人,我與兩位哥哥前來相助於他,竟是反手把我等給賣了。大哥好不容易積攢的兵馬,那一戰是落得七七八八,依俺老張看,當日便正該在城門口將那廝一劍砍了!”卻說城內,十來騎緩緩向着郡守府走去,爲首一員彪型大漢氣鼓鼓,臉色漲紅,揚起馬鞭指向他們要去的方向,一直嘟囔,“便如當日救那孔融老兒,也好歹送了大哥一塊棲身之所。現大哥兵馬既喪大半,不曾想那廝不僅沒有半分謝意,還使我等屯紮城外,當我等如其家奴驅使?”
“三弟不可胡鬧!”關羽見張飛越說越不像話,不禁臉色一沉,打斷道,“大哥自有主張!你且稍安勿躁!”
張飛語氣一滯,將頭瞥過,看了看劉備依舊低頭不語,牽着馬繮的手也好似沒有半分留神,不禁又是一陣氣惱,“你看那廝隨便派一小卒便來宣傳,當大哥是何人?”
劉備自曹操遣人來請,便當即使太史慈坐守軍寨,自領了關羽,張飛並十來騎匆匆入城。事實上,曹操只道河東來使,便足夠劉備好生思踱一番,不管如何,衛寧的成就一直是劉備不能忘記的東西,而現在,他已經暗地裡成爲兩郡一州的實際掌權者身份隱隱便躋身天下最爲強大的幾大諸侯之列,更是劉備仰望的存在之一了。
事實上,劉備也並非沒有想過去河東投靠於他,可衛寧帳下人才濟濟,又兵強馬壯,倘若自己在曹衛相爭時,又或是鮮卑南下時去,還能以那幾千兵馬換個雪中送炭。但現在去,無疑不能得到多少重視。而他又不是甘於屈居人下的人物,河東經過幾場大戰下來,衛寧已經可以說掌握住了絕對的強勢地位,若給衛寧當個部曲。劉備也是無論如何不願意的。
可是他當初來兗州時,也正是瞧見了曹操窘迫的情勢,妄圖分上一杯羹。趁着混亂或許可以暗中培養一番自己的實力。可誰知道。才初到商丘,竟然就被曹操痛快地賣了一把,最後還不得不幫忙數錢。這是無比窩囊而氣憤的事情。可他依舊選擇留在商丘,不是負氣離去,心機放在那裡,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便是已經有成爲梟雄的條件之一了。
剩下的……不過是時運!
當然,劉備聽到張飛一個勁的在那聒噪,心裡也越發煩悶,臉色越發陰霾。回頭狠狠瞪了他一眼,“我等既然是來援救,對仗呂布,同仇敵愾,又何分彼此?不須再胡鬧!”
看着張飛終於老實閉上嘴巴,劉備心裡一嘆。當初讓他與太史慈領兵馬先行,分明便是再三叮囑讓他不可莽撞。可。真到了廝殺關頭,他這個三弟卻還是頭腦發熱衝了上去。這才中了曹操詭計。若不是有太史慈臨機應對,調撥兵馬退後,恐怕到時候便當成了呂布發泄怒火地出氣筒了。
當然,也若不是太史慈見機後退,讓出一道缺口,若呂布再糾纏下去,軍心一亂,曹操揮軍出城掩殺,恐怕,這一戰便讓呂布謀奪兗州的野心而崩潰了吧,他手下畢竟都不過是強行徵召的民夫而已,一但聽到糧草被燒地消息,必然不戰而潰。
也不理張飛在那兀自生着悶氣,劉備勉強打起精神,已經快到郡守府了,張飛這般本就給人粗獷地形象也就罷了,卻是無論如何也不該使曹操看出他有半分怨憤。
等到府前,劉備從馬背跳下身來,將繮繩遞給隨從,而門口處也早早有接應的人恭候多時。劉備吩咐其餘人在外等候,便領了關羽,張飛二人大步入內。
只且看滿堂白紙翻飛,劉備眉頭微微一挑,心中卻也甚是覺得惋惜不已。戲志才輔佐曹操奪下整個兗州功不可沒,劉備也多有耳聞,帳下猛將如關羽張飛皆乃國士,可他如今混得如此慘淡,卻是終於想到了根結所在
謀士,他最缺乏的力量正是此處。比起昔日一腔熱血衝殺戰場,自以爲憑藉兩個兄弟猛不可擋地身手,也必然可以圖下一片偌大功業,但一路的磕碰,卻磨礪掉了劉備的棱角,眼光也漸漸的拓展開去。
縱觀天下諸侯,董卓靠李儒而雄霸天下,楊奉靠衛寧而崛起微末,曹操得戲志才一統兗州……這些強大的諸侯手中,哪個不是握着一股睿智的謀士集團。有了這些智囊在背後出謀劃策,更有一個合格的首席謀士,在爭霸天下的道路上,幾乎是必不可少地東西。
劉備並不缺猛將,但卻偏偏就沒有哪個一流謀士能夠青睞於他,這畢竟就是他一直以來的傷痛。也正是如此,呂布同樣依靠武力起家,現在手中根本沒有一個拿得出手出謀劃策的人物,劉備有着切膚之痛,斷定他只能兇狠一時,而難有大作爲。也是如此,劉備才下定決心站在曹操這一邊來。
“劉備將軍到!”正在劉備胡思亂想的時候,卻不知不覺已到大堂口了,一聲傳喚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劉備整了整衣袍,既然要見河東來使,便不能馬虎,他日後未必還沒有依靠別人的地方
衛凱聽的通報,將目光放在大堂門口,見三人跨欄而入。領頭一人身材修長,身着老舊微微有些破損地青灰戰袍,卻沒有半分落魄景象,多有一股渾然天成地氣質。單觀面向看上去頗爲敦厚老實,只是那耳垂比之常人確實有些碩大,衛凱點了點頭,根據衛寧暗地下的稱呼,那領頭一人,便該是劉備無疑了。
衛凱又不禁將目光放在劉備身後兩人身上,且看那一人豹眼虯髯,一人紅臉長鬚,面向威風凜凜,氣勢不俗,見慣了典韋,黃忠這般猛將,衛凱地眼力卻也不弱。
關羽,張飛兩人,自然也在衛寧口中常有提起,衛凱卻也是不曾忘記,但便是初看時,兩個八尺男兒確是讓衛凱頗爲欣賞
“不知曹公喚在下有何要事?”劉備環顧滿堂,正見嘉位上多了一名不曾見過的白袍文士,如衛凱在打量他們三兄弟一般,劉備的眼光也早落在了衛凱身上。
白袍白衫,儒雅俊俏,容貌更有多少相似,兩年不曾再見,劉備影響有些模糊,當即心臟便是險些跳將出來,等看清時,才漸漸分辨出衛凱與衛寧的不同。
只從衛凱相貌,便將他身份推敲的七七八八了,可饒是如此,劉備更是一驚。曹操與衛寧才過一場生死大戰,竟然還派遣了親族親自前來,莫非當真有重要事情?
曹操見劉備臉色微變,自然是知道他所想,當即笑道,“此乃河東名士,衛凱,衛伯儒也!玄德可曾聞,河東衛門有兩子劉備平復了一下心情,當即抱拳行了一禮,道,“先生大名,備是如雷貫耳,昔日路過河東,只見足弟而未見先生,備便深感惋惜。今日能奉先生之面,卻是三生有幸!”
沒有數年前那般殷切,現在的劉備一行一動多了幾分淡然和鎮定,說話間,也沒有流露出半分激情,卻讓衛凱頗爲覺得親
衛凱微微一笑,當即回禮道,“族弟常言玄德公可謂當世英雄,而將軍兩位兄弟也可爲天下猛士。族弟聞得玄德公仗大義援兵兗州,正巧在下出使商丘,還再三叮囑與將軍見禮呢!”
“衛寧盡然使他前來見我!?”劉備眼中閃過一絲疑惑,眼角偷偷看了曹操一眼,不見半分動靜,心裡更加驚疑,回笑道,“備不過無根浮萍,四處爲家,難當得衛公子如此謬讚?呵呵。而曹公乃當世豪傑,區區呂布又何足掛齒,備那區區殘兵又有何用,不過只是錦上添花爾!”
衛凱心中微動,劉備被曹操利用他卻是有所耳聞,卻不想他語氣中盡是沒流露出半分怨憤,與曹操之間,好似融洽萬分一般,只是如此,便使衛凱緊記衛寧臨行前對他的叮囑。
劉備其人,現如困龍無水,倘其得勢,必然一飛沖天!暫不奉時,卻不是生不逢時,必然有所作爲!
而如今郭嘉定計,以衛寧牽頭,假借軍糧而使劉備盤桓鄴城,到底是對是錯?
衛凱沒有多想,卻也無法去多想,既然是河東早做的打算,便沒有他擅自更改的餘地。
頓了頓,衛凱這纔回過身來,對曹操道,“家弟既然要助曹公一臂之力,便是要以鄴城之糧來援曹公所需!不過曹公如今身處前線,呂布那廝雖無謀,卻多勇,家弟之意,既然玄德公在曹公此處,不若,是劉將軍鎮守鄴城,如何?”
這一次,不禁曹操臉色異常難看,便連劉備也是愣在當場!
這不是說,曹操要糧食,還需要經過劉備來當中轉?曹操看劉備的眼色,終於有些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