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韋不知生死,衛侯震怒,恐怕,一場惡戰難免……唉……只是這般傾巢南下,大軍損傷……”陳宮與徐榮並肩而行,麾下兩萬大軍緩緩向南。
在收到了趙雲軍情稟報,衛寧當即便怒火攻心,險些昏去,典韋不僅是他的貼身宿衛,實際上,經過了多年的不離不棄,這個老實而敦厚的大漢有着幾乎和郭嘉相當的分量。
典韋的不知生死,無疑,可以讓衛寧暴跳如雷。
“唉……衛侯平日多冷靜,卻不想此刻竟然如此焦躁……先有趙雲兩萬兵馬,後有我與先生兩路大軍南下,必然迫使馬騰固守不出,長安城高池深,如何能輕易攻下?渭水湍急,大河相隔,河東有首陽高山峻嶺,運糧本就多有不便,倘若圍城相攻,傷亡慘重不提……恐怕將戰事拖延許多時日,河北局勢恰得袁紹緩過神來,趁虛而入,何嘗窘困?”徐榮點了點頭,同樣眉頭緊緊皺起,嘆了口氣,對陳宮回道。
陳宮贊同的看了徐榮一眼,他的話何嘗不正是點到要害?在他眼中,這個中年男人,出身武將,確是有着他人難比的眼光和謀略。或許他的武勇不及黃趙典徐等人。但要論起兵法韜略,恐怕河東之中,能蓋過他或者比肩的也只那麼兩三人而已。
徐榮幾乎就是天生爲統兵而存在,也正是衛寧最希望得到地人才之一。
陳宮眼睛閃爍,眺望東南,不由得道,“長安已失地消息。相信也不會耽誤太多時日,以郭祭酒之才。未必不能看破如今雍州局勢。他監軍南下,奪渭南,潼關,既知長安失守馬騰,必然也會知道如今我軍三大難題。傷亡,運糧,時日。想必是應該早有謀劃纔對……”
“衛侯千里傳書,讓郭祭酒起兵西進,共伐長安,想必也很快便會送達渭南……”徐榮點了點頭,苦嘆道,“爲今之計,還望能趕在我等逼近長安之前,能有郭嘉先生勸解衛侯爲上策!”
衛寧的強硬出兵卻是也超乎了徐榮和陳宮的預料。不知道。一個典韋竟然能讓在他們心目中素來冷靜的衛寧如此震怒。而那震怒而冷硬,更迫使兩人根本沒有絲毫勸諫的機會。便被強制壓下心中勸阻。
在這個權威至上的年代,衛寧在河東軍中,早已經是說一不二的王者。那一剎那地冷峻,漠然,即便是徐榮,陳宮這類當世翹楚,也不禁發覺內心有着顫抖的寒意。
這纔是真正掌握生死絕對權力地上位者,應該有的威嚴。霸道,殘酷而冷血,讓人發自內心,沒有絲毫敢於忤逆的念頭……
彷彿平日裡,那個溫文爾雅,和善慵懶的面貌,不過是遮掩真正內心的外殼,一但撕下,便是真正地霸主雄色……
徐榮陳宮不可能有改變衛寧決斷的魄力和身份,只能讓人快馬加鞭將自己的地擔憂隨同衛寧派遣除去的軍令信馬一路,送去郭嘉處。
即便陳宮有心將郭嘉當作自己的競爭對手,但不得不承認,能夠左右衛寧意願,放在整個河東來說,除了本身便是親族血脈相承的衛凱,便只有典韋,郭嘉這兩個外姓兄弟了。
甚至可以說,衛凱的話也只能使衛寧冷靜下來,卻萬萬達不到扭轉他意願的意思。
唯一的希望,自然是郭嘉了。
現在對於河東來說,一場決戰雖然是必不可免,而與韓馬相爭,也是必然會引起長時間的消耗。
但因爲對手地緣故而使己方被動地陷入戰團,也引導對方跳進自己的謀劃佈局,同樣是長時間地作戰,卻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現在的局勢,本便不應該強叩長安,而將主力大軍拖延在這座悠遠雄城之下,正該加緊時間收雍州四野,鞏固河東的既得利益,維護大軍的運糧通道,以及調動兵馬所需的各個據點。
步步爲營,再取長安!
衛寧的傾巢南下,確是失去了冷靜。加上趙雲在南的那兩萬人馬,北面大軍赫然,便有了四萬之數,再有郭嘉東面三萬大軍西進,整整長安大戰,便有七萬河東軍的集結。
七萬人的用度,還是隔了渭水,黃河兩大天塹作戰,所需要的何其龐大?
長安董卓西遷帶來的糧草財富,要供馬騰守城,又豈是河東遠征所能耗空?
“我等在此商議計較,又當如何……?總還是先考慮自己使命纔是緊要……走吧!”徐榮眼睛微微有些疲憊,搖了搖頭,苦笑一聲,便對陳宮無奈道,揮起馬鞭,坐騎吃痛撒開馬蹄狂奔開去。
郭嘉迎來獻帝,便是爲河東先奪了既定目標的一半。而能逃脫出危難中,又經歷過羣臣譁變的醜劇,獻帝唯一能夠信任的卻也只得蔡邕等殘留下來的四名老臣。
而作爲河東實際掌控者衛寧的岳父,獻帝至少也對河東沒有多少敵意。這個從靈帝時期開始,便飽受打壓,心懷天下社稷的忠誠老者,前半生因爲他的忠心而飽受顛沛流離,後半生,卻也因爲他的忠心得到應有的青名榮譽。
經過了河東兵馬救駕,安心修養了兩日,獻帝也終究恢復了幾分氣血,也終於開始注意到擺起了帝王的尊嚴。
蔡邕封爵宜陽候,領太僕卿,補司徒銜,位居三公。伏完爲伏皇后之父,爲外戚封輔國將軍,黃琬爲左僕射,中散大夫,董承填秘書,行光祿勳之職。
雖說是四人,但還有其餘家眷數十人,四人子女也在,獻帝自然對這批死戰到最後的忠臣子女也多有信賴,各自封賞不提。
最後劉協也不會忘記郭嘉等河東大軍的功勞,正要封賞,卻被郭嘉勸住,只道日後聖駕臨安邑,平定了賊寇不遲。
蔡邕也覺得獻帝就這樣還在逃難中,沒到安全境地便大肆封賞頗有不妥,但皇命在上,慣來對皇帝的尊崇也沒有駁回獻帝的賞賜。他卻不知道,身處最高位子的帝王,在這樣一個心驚膽戰的時候,纔是真正最希望旁邊能夠有一羣強有力的力量圍繞在身邊,即便這些人的頭銜都不過是區區虛幻而飄渺,但也是對心靈上的安慰。
等郭嘉早就期待已久的,求詔,經過了蔡邕的怒火淬鍊,又有獻帝數年來積攢的怨憤,都一股腦發泄到了那羣臨陣反叛的朝臣身上。
數十叛臣,並着家眷子女,在獻帝發泄般的報復下,終於迎來的郭嘉準備多時的刑具。
這些尊貴的仕宦,高高在上的朝廷大員,何嘗想到,最後站隊的時候,那一步走錯,便是整個家族的泯滅。
肥頭大耳,滿身贅肉的官員們,哭喪着請求獻帝的寬恕,恐懼而顫抖的跪倒在那挖深幾丈的深坑前,絕望的掙扎,又如何比得上那一隊隊魁梧軍卒的壓制。
冰寒的刀鋒靠上了脖子,那死亡撲面而來的氣息,甚至讓大多窩囊無用的廢物嚇得失禁尿流。掙扎,求饒,哭喊,上百人,各個身份顯貴,卻在此時此刻,只能是無助的綿羊……
郭嘉殘忍的看着眼前那一個個骯髒的軀體,他家道中落,便也是寒門子弟,而放眼天下,處於壟斷地位的世族門閥,多被這些尸位素餐的酒囊飯袋所把持,能夠親眼看着這些讓他不屑的廢物噴灑鮮血,也算是大快人心。
他並不是爭對世族,卻是無法容忍沒有任何才華的人佔據他本就不應該匹配的位置。至少,在他看來,衛寧這樣出身貴胄的人物,才應該是世界的主流。
清洗,是郭嘉心中,早就定好的決定,而這批所謂的大臣,不過是他開刀的第一步而已。
看了看遠處黃紗後面的小皇帝,瑟瑟發抖卻分明帶着幾分快意,彷彿皇帝的權利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一般。
郭嘉眼中閃過一絲微不可查的嘲弄,嘴角卻也是冷笑連連。
高高舉起的袖口,在眼神冰冷無情的閃過,猛然揮下……
“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