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霸陵城下,那當前大將舞刀大喝,麾下兵馬如潮水一般洶涌向城頭衝去。
涼州兵雖多擅野戰,但霸陵畢竟城小,便護城河也不過區區七步之寬,十步之深,這些馬上的勇士,畢竟流着還是漢人的血液,更因爲他們幾乎天生便是戰士的血液,使得這些攻城器械在他們手中,同樣也能發揮出不俗的威力。
經過趙雲兩日來堅守不出,已經讓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對的感覺。
事實上,正是心中那若有若無的危機感,從趙雲堅守不出的第一天開始,龐德便已經讓部曲們連夜趕製了這批雲梯,衝車。而顯然,龐德已經決定了就算不計傷亡也要先把霸陵拿下!
這個長安之北,唯一可以屯紮兵馬,充當未來戰線的前哨,是必然不能落在河東兵馬手中。
這些攻城器械,雖然簡陋,而數量稀少,但對於霸陵這小小城郭來說,也已經足夠了。
最終比拼的自然便應該是血脈的熱度,比拼的人數的差距。
聽着城外擂鼓陣陣,殺氣驚天。看着一簇簇黃甲軍士,扛着雲梯,頂着木盾有條不須的結陣向前,一往無前沒有絲毫猶豫。
衝車沒有機動的車輪,硬是依靠着數十名強壯的軍士扛着向城門而來,同樣的堅定。
趙雲眉頭不由得微微一挑,遠處中軍裡,大聲發號施令的那個涼州大漢。顯然有着上佳的統御能力。能夠讓這些馬上地雄者,在步戰攻城中也能有良好的秩序,顯然,龐德的能力讓趙雲越發敬重。
城牆上,早已等候多時的河東軍同樣全部是騎兵,但在守城戰中,顯然要比衝鋒陷陣要輕鬆了許多。
隨行所待的弓箭人人握在手中,繃緊的弓弦,有箭簇黑色的閃耀寒光。人人凝神,將目標放在了遠處正氣勢滔滔殺奔過來的人馬身上!
“傳我軍令!敵軍百步告我!”趙雲英挺首當其衝站在牆跺,眼睛炯炯有神,面對敵軍沒有半分怯意。
半晌,副將當即道,“將軍,敵軍已近百步!”
“敵軍五十步再告我!”趙雲一揮手,依舊沉聲道。
副將一愣,擦了一把頭上的汗水,當即又將目測放於兩軍之間。
不過數息。涼州軍地士氣和強健的體魄在沒有絲毫干擾下,很快便再推前了幾分。而正是因爲城上沒有絲毫妨礙,使得部分人眼看城牆就在眼前,腳步不自覺的快上了幾分。
“將軍!敵軍已近五十步,下令放箭嗎!?”敵軍已經如此靠前,副將顯然也有些慌了神,城牆上衆弓手也險些忍不住鬆開繃緊的弓弦。只是河東軍肅嚴苛,主將無令,所有人還是不敢有半點自作主張。
趙雲眼中依舊精光閃耀,依舊沉聲再喝道。“敵軍近二十步,再告我!”
副將顯然也被趙雲如此大膽的命令所嚇,看着趙雲不容置疑的臉色,這才一跺腳,又目測兩軍距離起來。
不過,敵軍已經如此近前。哪還需要觀察測量?
終於。在沒有絲毫阻撓的情況下,城下的涼州兵馬終於開始了哇哇大叫的衝鋒,甚至不少人都以爲城牆上那羣自大的河東人顯然是被他們滔滔地氣勢所震懾,而膽戰心驚了。
而恰在這時,前軍中作爲抵擋城牆箭矢的木盾兵輕裝簡行,在不自禁的加快奔跑下,渾然忘記了身後還有扛着雲梯的步卒以及後面的衝車。
攻城器械的搬運始終是比不過前面那羣只扛着輕巧木盾的先頭兵馬。
而便是這心裡上搶功的貪戀,以至於使他們將本身的任務所忘卻!首尾兩處在那一瞬間。終於落開了一絲縫隙!
涼州中軍處。龐德臉色一變,顯然也發現了這處脫軌的斷層。正當他要下達軍令地剎那。
早在前數秒,城牆上趙雲微微一笑,等候多時的時機終於出現了!
“傳我軍令!”趙雲當即拔除佩劍在手,高高舉起,“弓箭手準備,瞄準雲梯,衝車!”
城牆上所有弓手紛紛振奮起來,將目標全部瞄準了攻城器械上。
那鋒利的寶劍,在陽光下閃爍着青色寒光,驀然揮下,便好似瞬光一閃,“……放
上千弓弦幾乎同時彈起那清脆的聲音,一個微弱的鳴叫瞬間帶起千個相同的呼喊,匯聚成一片嗚咽。
死亡地悲鳴。
龐德在後軍中甚至也能聽到那齊齊放箭,凝聚在一起地弓弦鬆弛,而隨後,那片漆黑的烏雲籠罩下來,臉上,勃然色變。
鋪天蓋地的箭矢,在趙雲的軍令下,刻意瞄準了三十步開外的雲梯衝車,而距離的拉近便意味着精準的提高。
城牆下,那上千奔跑的盾兵,聽到那熟悉地控弦之身,人人條件性地便將身體儘可能的藏在盾牌之下,隱藏地頭顱卻未聽到噼裡啪啦射落的響聲。
而當有人想起自己應該保護的對象,卻驀然發現,身後的雲梯,衝車已經被他們拋開了十步之遠……而那黑壓壓一片的烏雲,已經籠罩了上來……
一片血花飛濺……
傷痛的吶喊,恐懼的嗚咽,對前軍盾兵的咒罵,以及對河東軍的憤怒,從這些攻城兵口中不絕於耳……
圍繞着雲梯,衝車,渾身插滿了箭矢,魁梧的身體,倒在地下,痙攣抽噎發抖,生命的跡象,隨着滾滾流淌的鮮血灑滿了土地而飛速地消逝……
這一次齊射的效果是驚人的,放眼望去。那二十來架雲梯,赫然便有七臺幾乎失去了扛拖的士兵。而那兩輛簡陋的衝程,因爲二十來人扛襯,集中在一起,更是傷亡慘重,轟然落地。
有幸運者,機靈者僥倖因爲手中的器械阻擋住了部分致命的傷口,但顯然,這並不是城上弓手們唯一的一次攻擊……
第二波的醞釀很快又再度降臨!而這一次。分明,便在箭頭上裹上了油布,點燃了箭頭……
龐德那歇斯底里,暴跳如雷地吶喊,隨着戰鼓的運動,響徹整個四野。前軍奔走太急的盾兵們,紛紛反身期望能夠擋在雲梯,但前後的慌亂不齊,終於使得有效的盾陣失去了應有的作用,露出了無數細縫。
火箭漫天。帶起一片壯觀的火紅。
而這一撥的射擊,卻並不是瞄準那些攻城器械,反而正是那些將後背賣給河東軍的盾兵們!
因爲趙雲的堅守不出,龐德盾牌數量不足,多以木盾臨時趕工,而涼州軍中也多以皮革造盾,加上隨軍所待地幾百皮盾,勉強湊夠千人作爲抵擋可能出現的防守箭雨……
而現在不僅這些步卒們沒能起到應有的防護作用,卻反而被趙雲利用他們攻城經驗的缺乏,成功的起到了致命的殺傷……
皮盾。木盾這些東西,本來便是容易點燃的物品。一枚火矢或許難以點燃,但上千的火箭在趙雲的刻意指示下,幾乎向着同一塊面積上籠罩而去……
從中間一塊開始,洶洶的火焰霎時便蔓延了開去。無數人驚恐地將手中點燃的盾牌丟棄,甩開老遠……但同時。本來前後反覆的擁擠。使得混亂一片的人流卻因爲那洶洶燃燒的火團,反而更見混亂。而手中的盾牌,反而因爲對方火箭地震懾,即便沒有燃燒,所有人看着那中間處,不停嘶吼吶喊帶着洶洶火焰掙扎翻滾在地地袍澤而臉色蒼白,紛紛棄之於地。
城牆上,趙雲看着敵軍的慌亂。嘴角泛起滿意的微笑。這個時候。已經沒有再刻意集中射擊的必要,敵軍的混亂已經決定了這一場攻勢的失敗……
在下達了各自散射。用手中的利箭收割生命的軍令後。
趙雲提起自己地長槍,踏着堅毅地步伐跳下了城頭。號角早已經吹起,拋去城牆上,握弓射擊的千人外,剩餘兩千騎兵早已經各自跨上了坐騎,握緊了兵器,躍躍欲試,殺氣濃烈……
等親兵牽過,趙雲飛身躍上,高舉長槍,領軍迎在城門後……
涼州後軍處,龐德顯然,已經是臉色鐵青到了極點。自己投入了一千多人,甚至連霸陵城牆也沒有摸到,反而亂成一團。而那些盾牌,反而成了最後消潰戰意地決定性破綻……城牆上還在漫天散射的弓箭,不停的收割軍令。
龐德一咬牙齒,眼中通紅。河東地處太行以南,在中原河北之間,本就應該擅長了攻城之戰,而後幷州體系的加入,使得河東野戰,城戰皆不遜他人。
河東到底有着怎樣的一支軍隊,又到底有多少善戰的大將?龐德已經沒有心情再去思考了,涼州軍不擅攻城,本就是一大缺陷,而如今更是就這般被人輕描淡寫的給擊垮……
龐德驀而覺得左肩處,那包紮的傷口已然隱隱一片吃痛。咬牙切齒下,終於不甘的吼叫道,“鳴金!收兵!”
鳴金的聲音驀然響起,而龐德卻依舊親自領兩千人馬,分開兩側,向前突進……
恰在這時,且看霸陵城門驀然大開,那銀甲白袍的趙雲躍馬而出,身後兩千騎士魚貫身後。
“……衛風揚槍起處,一聲大喝!
“衛風風兩千騎士齊聲響應,殺氣驀然瀰漫四野。
“殺!”那白光一閃,邁起的雪蹄便化作一片流光,兩千騎士瘋狂奔馳,殺向了那羣敗逃的盾兵…而此刻龐德本來調集的兩千斷後散開的騎兵卻還未到位……
城牆上,河東弓手適時停止了手中彎弓射箭,且看那袍澤揮舞刀槍的血脈賁張微微有些豔羨。在城牆上固然射得痛快,卻終究沒有舞動兵器來得直接舒暢……
在趙雲揮軍殺出的同時,那潰敗的涼州盾兵顯然更見士氣低落,什麼榮耀在死亡的壓迫下早忘得一乾二淨,他們本來是馬上的戰士,倘若能騎上熟悉的戰友,握上尖銳的長槍,或許還能有抵擋的勇氣,可現在……奔跑在大地上的,卻不是往日熟悉的感覺。
龐德臉色漆黑如墨,即便他合適的調動兩軍散開側翼,正是準備迎接霸陵可能出現的騎兵衝鋒,卻終究因爲趙雲的搶先一步而失去了作用……
牙齒磨礪一片刺耳的聲音,今日一戰,他龐德輸得一敗塗地……終究無力的揮了揮手,保全着最後的實力,向後撤去。
在捨棄了那一千來人,以及來不及撤退的數百人馬,龐德終於逃出了趙雲的衝鋒。
而當趙雲殺散了前面這些障礙後,喝止了還殺意正濃還欲追擊的麾下兵馬……
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給予龐德強大的挫敗,而又不至於讓他因爲太過強大而龜縮回去長安。而將自己有限的兵馬放在霸陵,又使他看到能夠攻破的希望。
時間的流過,纔是龐德定心劑。
是夜……龐德修書馬騰,請求援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