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連敬下去,衆官有酒量差些的已經是面紅耳赤,喝。但縱是酒勁上涌,也只能努力的保持頭腦的清醒,不敢遺漏掉衛寧後面可能出現的什麼重要通告。
衛寧敬酒完畢也知道要讓人緩緩,微微一笑,攤開手道,“諸位來寒舍許久,想必肚中空空,菜餚清淡,也不知道合不合諸位胃口,請隨意!”
說實話,衛寧設宴放上的這些菜餚並不算豐盛,也只是平日裡普通之食,在座有家底豐厚的,頓頓都是珍饈,但在這個時候也不會表露出什麼意思。
衛寧素來不喜奢華,甚至達到了反感的程度,自己以身作則,也使得許多人不敢明目張膽的鋪張浪費,衛寧既言,所有人也趁着酒興漸漸放開了話匣子。
整場酒宴的氣氛也終於開始活躍了起來,談笑間漸起,衛寧並沒有什麼胃口,只是炯炯有神的暗自掃過在場人的臉色表情,顯然,結果讓他很滿意。
適才四敬酒,一敬是對衆人的肯定和讚賞,二敬,是提醒衆人明白祖上的福廕不會長久,三敬,是試探衆人對他的威嚴達到什麼樣的程度,四敬,便是提醒他們如今軍權,可是他牢牢把持!
這些只是一個暗示,雖然現在驀然提出來,會讓相當大部分人不知所以,甚至生出一些莫名其妙的想法,但衛寧並需要去理解他們,只是上位者時時保持威勢的手段。近兩年來,衛寧除了偶爾上朝,處理公務,鮮少露面大衆場合,如此敲打是必不可少的。
當然,今日他擺宴會,身爲主角,自然不可能就在那自己自飲自酌,很快便有人舉杯高聲環顧左右道,“天下若非衛侯,實難有今日局面。想當初,衛侯以弱冠出世,破黃巾,敗董卓,運籌帷幄,皆賴衛侯雄才,袁紹縱據三州數十萬兵馬,在我河東下,也不堪一擊,也仗衛侯雄風!可想,那漢中張魯,兗州曹操,益州劉璋,江東孫堅,皆跳樑小醜,必爲衛侯所擒!此杯,在下不才便先帶諸位請敬衛侯,還祝衛侯早日平定天下,還我大漢國泰民安!”
說完,出聲者對着衛寧,道,“還請衛侯賞臉滿飲此杯……!”
衛寧笑了笑,也舉盞應道,“諸公擡愛,實讓本侯無地自容也!諸公之力,竟全算我身上,豈不是讓本侯今晚輾轉反覆不敢入眠?”
“哈哈。衛侯謙虛了!請!”衆人皆舉杯笑道。
“請!”衛寧也不推辭。舉杯一飲而盡。
放下酒杯。衛寧看了身邊衛一眼。道。“你今日也可少飲一些。如今在場諸位皆是國之棟樑。皆乃是你需效仿尊重之師輩!來……!帶我敬諸位一杯!”
“叔父所命。侄兒不敢不從!”衛有些緊張。但在衛寧期許地眼光注視下。很快鎮定了下來。當即舉起杯子站起身來。稍還顯有些稚嫩地聲音。卻已經有了上位者地沉着。道。“叔父與家父常言諸位叔伯皆乃當世賢士忠良。爲我大喊頂樑。今日趁着叔父設宴。衛也敬諸位一杯。以敬諸位勞苦之功。也請諸位依舊爲我大漢貢獻自身才能不輟!請諸位叔伯滿飲此杯!”
衛身爲衛寧偏愛之侄。近些年又常跟隨衛寧處理公務。含金量純度高達百分之八十以上。那金子地光芒顯然掩蓋了他年經輕輕地事實。衆人也不敢有些微忽視。當即人人舉杯應道。“小公子謬讚了!小公子敬酒。我等豈敢倚老賣老。公子請!”
衆人並沒有輕視他。衛也有了幾分自得。看了看酒杯。也不管那嗆鼻地酒味。一飲而盡。只感覺喉嚨火辣彷彿燒着了般。這卻是衛寧在府上自己吩咐人弄地蒸餾酒。純度頗高。一杯下去。衛臉上也是微微有些紅熱。
“好,好!男子漢大丈夫,就該有這樣的豪氣,哈哈,不愧爲我的侄子!”衛寧撫掌大笑起來,讚道。
這時,衛寧終於開口道,“諸位!今日會宴,便是因爲年關以至,二來嘛,也是本侯宣告一件事!”
“呵呵……諸位也是知道,我衛氏族人經當初曹操入侵河東,凋零不少,本侯膝下無子,我這侄兒自從六歲起,便待在我的身邊學習經綸韜略,說起來,比起在我堂兄身邊時間還要長上許多呢。兒雖然拙劣,但也對學業上心,去年我讓他隨我觀摩處理公務,也頗有些心德……”說道此處,衛寧頓了頓,又道,“我這侯位肯定是給不了我那淘氣地兒,
便想讓兒繼承我河內侯的爵位,今日,趁着諸位索性知會諸位一聲了!”
衆人臉上終於浮起了一絲驚愕,雖然想到衛有可能會繼承衛寧的未來,但今日衛寧索性將話頭挑明,那衛的地位霎時就高了無數。
衛凱也封侯,但是衛凱的侯爵可是萬萬不能與衛寧河內侯的爵位相提並論。這個爵位遲早會升爲公,王,甚至……是皇帝!那麼如今直接訂立了衛地身份,便是代表了未來衛無窮的價值!
而此話一出,便是坐定了未來數十年後的權利構成,不少人看了看衛凱,有眼光敏銳的還能從衛凱眼中看到一分遺憾,但九分卻是激動喜悅。是了,自己兒子可能是未來的皇帝,就算這個位子不是自己地,也和是他的沒什麼樣了吧。
只是,衛寧如今不過才三十多歲,正值人生最巔峰的歲數,何必這麼早提出來確立後繼者的事情呢?衆人不禁也有些疑惑……
而還在諸人在爲衛寧突然抖出的這個決論而暗自揣摩的時候,又有一個有些顯得老邁的聲音忽然響起,“衛小公子年少聰慧,少而有智,一年來,老朽也認爲衛小公子堪能繼承太尉大人大志。不過……”
衆人大驚,望眼過去,出聲者不是別人,卻是太尉楊彪!楊氏如今在安邑地正式族長!
楊彪出來到底是爲了什麼?那聲“不過”幾乎讓人將心吊到嗓子,又人人看向衛寧的臉色。
有人幸災樂禍,也有人暗自擔憂,也有人不鹹不淡,但很快楊彪的話便繼續了下去,卻滿場所有人都目瞪口呆,“不過,在下以爲,太尉大人力挽我大喊狂瀾,功高蓋世,區區一侯爵之位,實不符太尉之功。老朽以爲,衛侯之位應該換做國公方纔匹配,事實上,老朽今日與不少大人私下磋商,便是意欲年後上朝,請皇上加封衛侯之爵!所以……小公子所襲之爵,應該是公爵纔對!”
衛寧要封公!?還是楊彪提出來!?
楊氏家族幾乎被衛寧連根拔起,衛寧上位也多被人暗地病垢爲篡主之賊,而衛氏一族當初曹操入侵時候,大半也是爲楊奉所殺,可以說,兩族之間,幾乎就是不共戴天的血仇,本來這麼多年來,兩族還能和平下去已經讓人匪夷所思了,而如今,楊彪竟然親自提出要請封衛寧爲公,這確實讓人一時間真難接受。
腦袋有些轉不過彎來,場面霎時變得異常冷清。當初對大漢忠心耿耿的老臣經過了董卓,李郭之亂,又爲郭嘉佈局,一網打盡,再沒人膽敢忤逆衛寧地意思,也沒有荀這樣的功臣身份死忠,除了冷場,也沒人膽敢這個時候出面反對,更多地,衆人暗自揣摩這兩個消息對諸人的影響,以及對北方未來可能會帶起地波瀾。
而這個時候,衛寧卻面無表情出聲道,“太傅大人此言差矣,寧起於微末,所做乃分內之事,何德何能能封公?何況大漢開國以來,早已定下了非皇親不得封王公之爵,此乃國策,豈能擅自打破?若寧擅自僭越,天下人豈不皆以衛寧爲董卓,李郭之流的逆賊?”
“此一時,彼一時!若非太尉大人力挽狂瀾,陛下如今恐怕還受逆賊抰持逼迫,以太尉大人之功,封國公已是足矣,舊規不符今況,老舊條陳自可摒棄,相信陛下也有意了許久,太尉大人莫要謙虛!”楊彪不急不緩,摑弄了一下鬍鬚,也渾然不理在場百官驚異地眼神,悠悠道。
“呵呵!寧何德何能,此事萬萬不可再提!”衛寧微微一笑,當即反對道。
這時終於有人把心一橫,出聲道,“國有規法,賞罰必要分明,衛侯之,足蓋當世,若無相應之賞,朝廷何以定社稷公平!?太傅大人所言甚是,下官附議,還請衛侯承應!”
“下官附議!……”
“下官附議……!”
“諸位,當真是想要讓衛寧背上千古罵名否!?”衛寧臉上一沉,頓時斥道,“今日作宴,本當盡興,何談這些掃興之事!到此爲止,萬萬不可再提封公之事!”
衆官見衛寧臉色沉了下來,許多出言附議的人終於也有些心驚膽戰了,暗自擔憂自己是不是站錯了隊伍,不由悄悄看向楊彪,卻見後者依舊那副老神自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