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婉言拒絕,這令事事順心的天子陛下覺得有些下不來臺。
天子給你臉面,你就得兜着。多少人擠破腦袋都想往這皇宮裡鑽,偏偏就你一個,寧願跑去那窮苦之地,也不願在宮廷當值,這是擺譜給誰看呢?
“上次朕讓你在洛陽任職,你不願。怎麼,難道這回也想抗旨不成?”天子的臉上多了兩分陰霾,盯着呂布的眼神裡,起了些許慍氣。
天子有發怒的徵兆,呂布見狀,只得再度跪下,抱拳應道:“臣不敢。”
“不敢就好。”天子壓低眉宇,冷冷的說上一聲,這回他沒有立刻叫呂布起來,顯然是對他不識好歹所給予的懲罰。
“阿父,宮內可還有空缺的職銜?”劉宏問向大常侍張讓。
從天子的態度來看,擺明了是很喜愛呂布,如果留其在宮中任職,萬一哪天搶了他們的寵信,調轉頭來反戈一擊,那可就不好辦了。更何況,也不知道這姓呂的,究竟什麼來頭,是不是站在何進與士家大夫那一邊的眼線。
思慮再三,張讓輕聲答道:“回稟陛下,宮中已無空缺。”
呂布心裡舒了口氣,覺得張讓這次算是做了回善事,他是真不想在這充滿未知兇險氣息的皇宮當差。
“滿了?那就給朕騰個位置出來!”劉宏的語氣裡透着火氣,今天還真是想啥啥不順,幹啥啥不行,這對於九五之尊的他來說,很是不爽。
聽天子這口氣,今天肯定是留定了呂布。
深知其脾性的張讓不敢再做頂撞虛與,在腦海中迅速盤算之後,給出了新的答覆:“陛下,南門司馬如何?”
劉宏聽到這話,偏過頭剜了一眼這位陪他十餘載的老宦官,語氣裡微微有些不悅:“阿父,別人糊塗,你也糊塗了不成。呂卿之前好歹也是度遼將軍,你弄個南門司馬,不知道的人,還以爲朕罷了他的官職,將他貶爲宮廷守門的司馬官。”
張讓連忙諾諾應下,心裡在盤算新職位的同時,也升起了一絲許久未曾有過的嫉妒。
“羽林中郎將如今何人當值?”青年天子敲打起石桌,看似隨口問道。
上一回許給呂布的職位是虎賁中郎將,這回可能給不了他。因爲任職虎賁中郎將的人選乃是袁家的嫡子袁術,袁家在大漢朝極具名聲,假使毫無理由的就把袁術職位停了,這可能又會使那些百官們,喋喋不休的說上好一陣子。
劉宏最不喜聽那些囉裡吧嗦的廢話連篇,他素來是一位個性鮮明、喜歡獨斷專行的君主。
倘若給的小了,他又覺得虧待了呂布。
張讓聽到劉宏的問話,心裡就已經明白了這位青年天子的意思,大驚之餘,卻也不敢表現出來,躬身回答着:“回奏陛下,是中郎將胡廣林。”
天子眉頭微皺,他平日裡雖縱情享樂,但宮中主要人員的名單他還是有個大概印象。
胡廣林?
這傢伙誰啊!
劉宏根本沒聽過這麼一號人物,當場大手一揮,吩咐着張讓:“叫他滾蛋,把羽林中郎將的位置給朕騰出來!”
天子不曉得胡廣林,張讓可是清楚得很。兩個月前,胡廣林供奉了西域運來的翠綠寶石,張讓喜歡得緊,便讓他往上爬到了羽林中郎將的位置。只可惜,這才兩月不到,就得讓他重新收拾鋪蓋滾蛋。
這也別怪我,要怪就得怪這姓呂的傢伙。
張讓心中如此唸叨,天子的意思他自是不敢忤逆,當即點頭應下。
“呂卿,過兩日便來宮中任職,羽林中郎將,朕已經給你準備好了。”劉宏對待呂布的脾氣,可以說算得上是格外和氣了。若換作別人,敢這樣出言違逆,早就拉下去庭杖或者下獄了。
看着跪在那裡的呂布,天子也不勉強,語氣淡然:“願意就起來謝恩,不願意,那你便繼續跪着吧。”
話都說到了這個份兒上,呂布還能說些什麼,只能叩謝天恩,接下這個中郎將的職位。
天子一怒,伏屍百萬,流血千里,要殺他一人,也就是動動嘴皮子的事情。
呂布這會兒還不熟悉宮廷裡的官職體系,直到任職後才逐漸明白過來。
羽林軍,又稱禁衛軍。
早在武帝時期,就已經出現。
朝廷選拔隴西、天水、安定、北地、上郡、西河等六郡的良家子弟,守衛建章宮,初期稱爲建章營騎,後改稱羽林騎,其意是‘爲國羽翼,如林之盛’。
羽林軍最高統帥便是羽林中郎將,秩比二千石,其麾下從屬官員有羽林左監、羽林右監以及羽林郎。
羽林軍隸屬光祿勳,爲天子之護衛,其戰鬥力可想而知。從羽林中走出的高級將領也有很多,最爲著名的,便是昔日被譽爲‘帝國雙璧’的衛青和霍去病。
呂布接受任命,天子的臉色也變得和善,至少呂布並非迂腐的朽木一塊,還是值得雕琢。
“陛下重恩於臣,臣唯有捨身以報。只是卑臣若不在軍中,萬一鮮卑人南下侵擾,恐無人可以調動三軍將士,奮起禦敵。”呂布進言,言辭懇切的同天子講了起來。
鮮卑人被打傷了元氣,南下的概率不大,但呂布擔心的是,丁原得知他不在五原,會將手伸到軍營裡去。
到那時,好不容易纔發展起的隊伍,可就給丁原做了嫁衣。
這是呂布最不願意見到的局面。
“這好辦,朕派個人去接任你的度遼將軍便是。”劉宏聽呂布說得很有道理,當即就有了決策。
“老奴以爲,將軍竇豹可以擔當此任。”張讓瞅準機會,開口說道。
劉宏點了點頭,這個竇豹他略有印象,竇氏族人,擅使長刀,能騎射,頗有勇力。
“臣以爲不然,欲對抗蠻夷,得有熟悉之人統帥,才能夠達到克敵制勝。”
呂布哪能讓十常侍插上一腳,當即抱拳給出了自己的建議:“陛下,臣舉薦陷陣營校尉高順,可以接任此職。”
“此人聲名不顯,又不知出身來由,用其爲將,蠻夷恐會笑我大漢無人。”張讓陰陽怪氣的說着,以他的眼光哪會看不出來,呂布也正在囤積着屬於他自己的勢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