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聊半響,呂布道明來意。
得知有了新的住處,曹性等人皆願隨往。
在楊府的這些日子,飲食起居方面沒的說,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楊廷還特意給他們配置了使喚的僕從,可以說他們在楊府裡的小日子,過得跟些富家老爺一般,愜意無比。
然則楊府雖好,總歸不是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寄居在這裡,時間長了,縱使別人不說閒話,自個兒也不好意思厚着臉皮再待下去。
更何況老太尉辭世不久,府內嚴禁大聲說話喧譁,更不能耍刀弄劍,擔心會驚着陰靈。許許多多的細節禮儀,也憋壞了他們這幾個粗人。
楊廷尊重曹性等人的意見,並未強留,軍營中人性情直爽,沒有那麼多的虛禮客套。
將呂布等人送出府外,楊廷抱拳行了軍中的餞別禮,並告與曹性他們,有空就可以來楊家找他,隨時歡迎。
點頭應下過後,呂布轉身的瞬間,居然從戲策的眼眸裡,看到了一絲眷念。
這可是稀奇事。
從認識戲策的那天起,呂布就覺得這位先生,與尋常人物不同,不僅博古今,曉陰陽通八卦,性情也是淡然隨和,不以物喜不以己悲。彷彿在這世間,從來都沒有人或事可以羈絆於他。
這位謀士的眼中,似乎永遠只有天下的山川與河流。
“先生,怎麼了?”呂布出聲詢問。
“沒什麼。”
戲策微微搖頭,將目光從楊家收回,邁開步履,率先走了開來。
途中,呂布同戲策等人簡單說了下入宮的事情,以及天子授令他爲羽林中郎將的職銜。
聽聞呂布得到天子青睞,戲策等人自是拱手恭賀了一番。能在皇宮裡邊當值,這是多少人一生都夢求不到的事情。
呂布臉上卻並沒有太多的喜悅之情,搖頭苦笑:“皇宮哪有你們想的那麼美好,我倒寧願在五原當個閒散自由的將軍。”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聽到呂布的牢騷,戲策笑着寬慰起來,“將軍,把握好機會,說不定封侯拜相,已經近在咫尺。”
一路閒談,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北寧街的府邸。
站在府邸門前,呂布邁上石階,往大門走去。
曹性幾人卻仍站在街道上,遲遲沒有挪步,眼珠瞪得極大,神情裡滿是驚愕。
“頭兒,這是你的宅子?”曹性嚥了咽發乾的喉嚨,一時間有些難以接受。在他想來,呂布所說的新住處,應該是像五原那樣的精緻小院兒,而不是眼前這個看起來都尤爲氣派肅威的深府大宅。
更何況,他們此行也沒帶多少家當。洛陽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想要買下這麼大所宅子,就算把他們全賣了,估計都買不起這扇敞開的朱漆大門。
那麼問題就來了,呂布是通過何種方式,成爲了這座府宅的主人?
呂布見曹性在那賊溜溜的轉着眼珠,就知道他腦子裡準沒想着好事,估計這會兒正琢磨着,是不是他殺人越貨,搶來的這座宅子。
“別瞎想了,這是陛下賜給我,用來暫做棲身之地的住所。”
呂布講明來由,幾人聽完頓時恍然大悟,如果說是天子的手筆,那也沒有什麼說不通的了。
守門的僕人見到呂布走來,躬身齊齊喊了聲‘家主’。
呂布沒作任何迴應,直接邁入府中。身爲這座府宅的主人,自然無須同這些下人回禮。
然則這聲‘家主’在曹性聽來,心裡那叫一個爽,就好像那些僕人是在喊他一般。他跟在呂布後頭,揹着雙手,有模有樣的學起呂布走路的姿態,奈何因身材不夠高大,本該氣勢十足的走姿,在他走起來,倒頗有幾分沐猴而冠的滑稽。
呂布將幾人帶至會客的堂屋,逐次坐下後,又有婢女輕移蓮步,緩緩走來。
她們端着煮熱的茶水,挨個盛滿器具,放於每人面前的案桌。
曹性看得眼睛都直了,他狠狠嗅動鼻子,從那些女子衣衫裡散發出的香氣,令他快要神魂顛倒。
倒好茶水,婢女們向呂布輕曲身姿,依次而出。
曹性探長腦袋,眼巴巴的看着那些貌美女子離去,直到徹底看不見身影,纔回過頭望向呂布,意猶未盡:“頭兒,這些個婆娘,可真是水靈。要是能讓我睡上一宿,死也值了。”
“以後老子也要在洛陽當個大官,讓皇帝老兒也送我幾座大宅子,還有很多漂亮的女人……”
曹性轉過身,看向戲策等人,在那口無遮攔的說得起勁兒,坐在主位的呂布卻直接打斷了曹性,低沉起眉頭,語氣裡帶着幾分警告:“曹性,我只說一次,以後給我管好你的嘴巴。這裡是洛陽,天子腳下,不是幷州五原。可能因爲你說錯一句話,不止是你,連帶我們,甚至是我們的家人親朋,一個都逃不了。”
“今後再敢胡亂說話,就給我滾回五原!”
呂布對手下將士很少說過重話,都是生死與共的弟兄袍澤,即便犯些小錯,他也會盡量寬恕。
但曹性這回是真的不知天高地厚,皇帝老兒這種話,以前在軍營裡胡謅謅也就罷了,到了洛陽還敢這麼說,不是找死,又是什麼!
呂布動怒,曹性被嚇得話都不敢再說,雙手捂住嘴巴,一個勁兒的點頭回應。
“還有,這些僕人婢女都是張讓送來的,你要不怕死,大可去試試。”呂布見曹性被他嚇得不敢吱聲,語氣也隨之稍微緩和了些許。
經過呂布的訓斥,曹性哪還敢再動歪門心思,估計沒個一兩天功夫,是緩不過來了。
“將軍,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居於曹性下方的黃忠側身向呂布拱了拱手,說出了自個兒的意見看法:“張讓送將軍這麼些僕人婢女,其目的會不會是想讓他們暗中監視將軍?”
答案顯而易見。
如果說換個人送,比如楊廷、皇甫嵩,自然就不會存在這個問題。
但張讓是誰,或許大漢朝見過張讓的人,僅有那麼一小撮。可要說到張讓的名字,十三州郡的百姓,大多都是曉得此人,並且是臭名昭著。
“先生,你有何看法?”
呂布將這個問題拋給了戲策。